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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兵朱離!”
韓棄吃驚不小,心想這朱離閣以神兵朱離之名命名,莫非兩者之間有什麼淵源不成?他急忙再問何通道︰“那你這二十幾年,都跟著安然做了些什麼?去過哪些地方?”
“安爺做了些什麼我不清楚,但我只負責幫他跑跑腿,傳傳口信之類的,當然也有像今天樣充當個打手什麼的。至于我們到過的地方還真不少,先是在東島附近,後來又去了西關,之後又去了昆侖太微,最後又回到這東島,二十幾年來,幾乎大半個北穹境都走了一遍。”
韓棄明白從這個跑腿的下人口中再也套不出什麼有用的情報,只不過他一轉念,很快便暗暗自嘲起來。他可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理這些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閑事做什麼,管他什麼神秘勢力,什麼神兵朱離,有空操這份閑心,還不如出海去尋找下落不明的伊賀姍姍!
一想到伊賀姍姍,韓棄頓時覺得興趣索然,沖何通揮揮手道︰“你可以走了!”
何通頓時如獲大赦,學著先前羅剛的模樣,一路連滾帶爬地離開了破廟。
韓棄有了出海尋人的想法,便轉身拜別方晴道︰“剛才那些話你也听見了,回去之後麻煩你托人轉告我師父一聲,讓他最近小心提防一些。”
方晴點了點頭,似乎有話想說,卻欲言又止。
五年前伊賀姍姍落難之後,伊賀子甦在悲憤之下,最後竟將失去女兒的責任全都歸咎到了韓棄身上,甚至親自對他們這群弟子下達過命令,承諾誰能將韓棄的頭顱帶回伊賀府,誰就能繼承伊賀家在關西境內最大的一間武館。師兄羅剛已經離開破廟有一段時間,以他的卑鄙秉性,不久之後就會有一群全副武裝的伊賀家弟子抵達此處。
方晴埋著頭思量了一陣,最終還是覺得做人不能恩將仇報,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想告知韓棄,勸他趕緊離開關西這個是非之地時,破廟里卻已經沒了韓棄的身影。
韓棄離開棲雲城,徑直前往關西碼頭,反正和娘親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年,不如趁此時間租條船出海去尋找伊賀姍姍。在東島和中原的水域之間,有著不少星羅棋布的荒廢小島,伊賀姍姍若是從當初的那場風暴中僥幸存活,很有可能流落到了這些小島之上。
打定主意後,韓棄在碼頭祖下一條烏篷小船,並購置了半年所需的補給和一份繪制粗糙的海圖,又跟人打听清楚五年前那起沉船事件的具體方位之後,便孤身一人駕著小船向著茫茫大海出發了。他所計劃好的航線在那份海圖上呈現出一個大致的環形,先是駕船一路向南,直到抵達海圖中所標出的最南邊的一座島嶼,再沿著中原海岸線轉航向北,最後再從最北的島嶼繞一圈回到東島,竟是抱著將這塊海域內的島嶼挨個給搜上一遍的決心。
韓棄一路往南所途徑的小島,最大的面積才不過方圓十里,由于面積太小無法儲蓄淡水的緣故,大多都是無人居住的荒島,所以入島搜尋並沒有想象中那般費時間。只是島與島之間的間隔倒頗有些距離,往往要在海上航行三四天才能抵達下一座小島。不過為了尋找生死尚未蓋棺定論的伊賀姍姍,韓棄倒也不覺得這是一項無異于大海撈針的工作,反而每當前方海域有一座新島進入視野之內,他心中都充滿了希望。
經過一個多月枯燥乏味的海上航行,韓棄在一連搜尋了沿途的十一座荒島之後,抵達了海圖中所標注的那座最南的島嶼。出發之前,他曾請教過幾位在這片海域生活多年的水手和漁民,根據他們對當初那艘遇難客船沉船地點、遇難時間以及洋流方向的分析,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幸存者最有可能流落在這十二座荒島之上,只是韓棄第十二次入島搜尋的結果同樣一無所獲。
連日來的希望破滅讓他不甘心就此轉航北上,似乎是有意和老天賭氣一般,鬼使神差之下,他居然撇下海圖駕船繼續往南行駛,可接下來一連五天都沒有再遇到下一座島嶼,再往南去恐怕也只剩下一望無際的海洋。
就在韓棄跟老天服軟準備調轉船頭之際,海面上忽然吹起了強勁的北風,盡管韓棄很快就撤下了風帆,但是小船卻依舊不受控制,乘著海流像離弦之箭般繼續向南前行。韓棄心中正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北風感到納悶,一抬頭赫然發現前方海域不知何時居然生出了數道聲勢駭人的海上龍卷,而腳下小船正是被那些龍吸水所引發的海面漩渦吸引,正向著其中一道最為粗大龍卷疾馳而去。
見到這一幕天地奇觀的韓棄不禁面色慘白,有些後悔起自己的意氣用事,如果找不到陸地躲避龍卷,憑借腳下這條隨時都有可能散架的小船,以及自己在深山水潭里自學的幾招狗刨把式,斷無可能在這片一望無際的凶險海域逃出生天。
可是此時的小船此刻已經不受韓棄控制,飛速躥向前方海域,隨著小船距離那些龍吸水的水柱越來越近,天色也逐漸變得陰沉,滾滾烏雲將四周映射得一片漆黑,就在韓棄已經放棄抵抗準備听天由命之時,突然瞧見右側海域傳來一陣柔弱白光。
韓棄立刻精神大振,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不顧一切地拼命向右轉舵,一點一點的調整著小船的方向,盡管他並不清楚那白光是什麼,或許只是他一時眼花看錯了也說不定,但反正是死路一條,與其坐以待斃,能在臨死之前滿足一下好奇心也是好的。
或許是韓棄命不該絕,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右側海域,韓棄這回看了個清楚,沒想到在這片未知的海域之上,居然有著一座島嶼,而剛才自己瞧見的那陣白光正是從那島上傳來的,只是那白光極其柔弱,若不是此時島上空烏雲密布一片漆黑,只怕絕難被發現。
可惜韓棄眼看著即將抵達那座並未標入海圖之中的島嶼時,腳下小船便被巨浪掀翻,不過好在韓棄略通水性,落水後在風暴中朝著那小島奮力游去。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游到岸邊,筋疲力盡的韓棄跌跌撞撞地爬上岸後,就那麼筆挺地仰躺著沙灘上,閉上雙眼,任憑海浪拍打著劫後余生的身體,借助風雨沖刷著心灰意懶的消沉意志。
恍惚間,他猛然坐起身睜開雙眼,望著前方海域九龍吸水的壯闊奇景,雙眸中綻放處兩道凌厲的光芒,口中爆發出一陣聲嘶力竭的瘋狂笑聲。
“哈哈哈哈……賊老天,你若是真的帶走了姍姍,為何卻不一並收了我韓棄?好好好,我韓棄姑且相信你這一次,但倘若我此生若是不能尋到她,我定與你這賊老天不死不休!”
一通發泄之後,韓棄緩緩站起身子,朝著島嶼內陸緩緩走去,說實話,他並沒有抱著能在這座島上找到伊賀姍姍的希望,因為這座島距離伊賀姍姍遇難的地點委實太過遙遠,根本不可能有幸存者流落到此。
一番簡單的搜尋之後,韓棄發現這島的面積似乎比起之前的那些小島要大上不少,只是舉目之處依舊是一片荒涼,偌大一個島嶼,莫說是動物,就連植物都見不到一株。
韓棄不禁愕然,自己的小船連同船上的補給已經一齊葬身龍卷,如果這個島上沒有木材用來造舟,那麼自己要如何返航?難不成要困死在這座無名荒島之上?
韓棄不由再度陷入絕望,驀然間又回想起之前在船上看到過的那陣白光,既然橫豎是死,不如去一探究竟。只不過他剛才已經大致在圍著島嶼外圍轉了一圈,卻並未發那白光的源頭,想來應該是從島的中心某處傳來,于是腳下運起三千渡的騰空身法,躍至半空搜尋起方才那道白光。此時上空的烏雲仍未散去,白光依舊依稀可見,韓棄鎖定方位之後落回地面,向著那道白光的源頭走去,只是他如何也沒想到,那陣無意中救了他一命的柔和白光,居然由從一柄白色巨劍發出的。
那巨劍足有一尺來寬,長及七尺,通體潔白,並非金鐵打造,似是由某種特殊的白色玉石打磨而成,劍尖部分筆直插入一塊孤零零的圓形巨石之中。
韓棄不禁有些意外,既然這個荒島身處未知海域,絕無人跡,為何會有一柄劍在此?而且這劍的體型太過巨大,若是用來施展武術的話也未免太過寬長笨重,與其說是兵刃,倒更像是一件擺設。
好奇心驅使之下,韓棄縱身躍上那塊足有三丈高的巨石,向那白色巨劍靠了過去,並未發覺有何特別之處,于是伸出手向巨劍的劍身觸去。巨劍入手並無冰涼質感,反而意外地有些暖意。韓棄奇怪于它的材質,手上卯足力氣試圖將其拔出,由于巨劍比他還高夠不著劍柄,只能兩只手夾著劍身網上用力,然而並沒有如想象中那般費力,韓棄只是輕輕往上一提,便毫不費力地從石塊中拔出了巨劍。
巨劍的分量也沒有想象中那般笨重,劍身打磨得光可鑒人,只是並無劍鋒,通體泛著幽幽白光,韓棄雙手橫捧著那柄比他還要長的巨劍,正自埋頭細細觀賞之時,忽然腳下的巨石傳來一陣異動,他慌忙帶著巨劍縱身躍下巨石。
只見那渾圓巨石沿著巨劍拔出後的縫隙開始崩裂,頃刻間便如同一個被一分為二的巨大雞蛋般向兩邊倒去,巨石兩側的碎石則遭受了一場無妄之災,不少石塊都被壓得爆裂粉碎。
待一切塵埃落定後,韓棄將手中的白色巨劍插在一旁,上前查看起那塊被一分為二的巨石,一看之下,不由瞠目結舌,只見那兩半巨石的斷面非但極為光滑平整,而且密密麻麻地刻著諸多字跡。
居然是石中刻字!
韓棄不禁愈發好奇起來,想不到這樣一處荒島絕地,居然真的有人來過此地,而且能夠留下石中留字這種神跡,顯然還是位超然于世的絕代高人,他不及細想,便跳上一半巨石考究起那些字跡來。
韓棄雖不通考古之學,但通過那巨石裂縫處的侵蝕程度來看,只怕沒有數千年光陰的洗禮,也不至于崩壞到這個程度;而那些得以完整保留下來的字跡,也同樣印證了這一點,因為那些刻字,都是千年甚至數千年前才會使用到的古老字體。
好在韓棄自幼隨析欒學過一些巫族文字,而巫族的文字中就保留了不少古老字體,再加上韓棄的聰明才智,縱有不識的上古文字,根據前後語句,外加字體形態,總算是勉勉強強將那些刻字給讀了個大概。但這不讀還好,一讀之後,韓棄心中猶如驚濤拍岸,不知不覺中雙眼圓睜,嘴巴大張,久久不能閉合。
原來那石中刻字,描述竟是上古時期的一段驚天秘史!
“天地不仁,薄待我凡間一族!”
“本尊為空虛二尊所害,受困此地莽莽一千七百載,大限終至,留跡于此。願空虛二尊壽盡之後,此島結界消散,後世族人能有機緣到此者,務必將當日之事大白于天地,還我凡族尊位。”
“七陸初定,術法大興,空、虛、凡三族終無法和平共處,是故混戰不休。然內亂未平,七陸卻生異狀,異界濁氣自幽海侵襲而來,未及一年遍染七陸。七陸靈氣由此衰退,萬物生靈壽數劇減,我等術士亦難幸免,修煉之道舉步彌堅。末日威脅,三族得以休戰,齊心協力共覓適居之所。幸得鴻蒙庇佑,于九天之上覓得天府,于九幽之下尋得地心,皆為濁氣無法連通之地,可供三族移居。”
“為合力開闢天府、地心之通道,也為商討三族如何共居兩地之難題,本尊與空虛二尊相約于青海雷池,怎料空虛二族早已私立盟約,成功開闢通道之後,二尊突然發難,聯手偷襲本尊。”
“雷池一戰,日月無光。本尊與空虛二尊混戰十日夜,未分勝負,直到本尊誤中二族提前設好的濁氣陷阱,才身負重傷,座下十六名弟子為護本尊周全,悉數戰死,而本尊卻于絕境之中得悟大乘境界,盛怒之下大開殺戒,拼著散盡一身靈力屠盡二族精英,並重傷空虛二尊,卻亦是無力回天。然而本尊既登大乘,便成就不死之身,空虛二尊亦無可奈何,唯有將本尊困于此島,設下破天結界,並公告三族本尊戰敗身亡。”
“本尊受困于此島,天府、地心即為空虛二族所佔,凡族自此困守陸地,空虛二尊更是從此將天地劃分三界。七陸濁氣日濃,靈氣日稀,族人修為大損,壽數亦為之劇減,本尊雖留有衣缽,但若長此以往困守七陸,恐絕難再有翻身之日,每念及此,本尊實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本尊流落此荒島業已莽莽一千七百載,所散靈力始終無法復得,如今大限終至,只盼後世族人中,能有流落此島者,察此真跡,將當日雷池之事大白于凡間一界,以勵眾生!”
“切記,唯存星火、亦可燎原!”
韓棄尚未讀完這一半巨石上的古字,心中已然驚訝地無以復加,不知多久他才從眼前這上古神跡中回過神來,不禁停下目光,在心中思索起來。
這石上所載之事,當真是石破天驚!
什麼異界濁氣,什麼雷池會戰,自己根本是聞所未聞。
這里面提到天府地心被空虛二族所佔,莫非就是現如今的仙魔兩界?怎麼難道仙魔兩界起先也是和我們凡間界一樣是在這陸地上生活的?還有這留字之人說他曾與聯手的空虛尊者大戰于雷池,並且還重傷了他們,這究竟是真是假?區區凡人之力居然能與仙魔抗衡?而且還是仙魔至尊?
韓棄委實難以相信這石中留字的內容,但是考究起這字跡的歷史,卻並不像是作假,況且此處人跡罕至,又有誰會來這樣一處無人之地開這麼大一個玩笑?
于是他繼續尋思道︰莫非這真是上古之時的秘辛?凡間界身為三界之一,若是沒有能夠與仙魔兩界抗衡的力量,恐怕是無法得到認可的。
難道上古之時的三界,實力真的平分秋色?
這雖然難以想象,但如果這石中刻字的內容屬實,想必上古之時的確如此。之後便如這石刻所載,雷池一戰之後,凡間界遭仙魔兩界排擠,困守于下界濁氣之中,並且仙魔兩界還一直試圖滅絕凡間界,要不然也就不會有千年之前的那場三界混戰了,也正是因為那場震動三界的混戰,凡間界才被仙魔二界重新重視,最終被殘酷地分割為凡間七境。
想通此處後,韓棄在驚嘆之余更多的卻是惋惜,當年強極一時的凡族,如今居然落得這般田地!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為何雷池大戰這等大事,凡間界卻沒有絲毫史冊流傳下來,並且仙魔兩界原也生于下界,為何如今竟無一人知情?似乎凡間界的歷史,只能隱約追溯到千年之前的那場三界混戰,再往前,便全是空白了,這倒有些不可思議。
突然,韓棄一拍後腦,心中自嘲道︰我管這些鳥事作什麼,我一介無名小卒,又何德何能去管這般千古大事,反正如今一切皆已塵埃落定,這就是所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于是韓棄對著那巨石,俯首拜道︰“老祖宗,晚輩韓棄今日偶然得見您的真跡,方知此段上古秘辛。但您老有所不知,如今的凡間界已經並非昔日的凡間界了,其他六境什麼情況我不知道不好說,但就我們北穹一境而言,莫說是與仙魔兩界抗衡,單是仙魔二界隨隨便便派下幾名使者,都如同要有一場滅頂之災。不是晚輩不願效力,只是如今我也被困于荒島,恐怕要在此地終老一生了。唉!看來凡族注定是無望翻身,連真相尚且蒙塵,又何談卷土重來?您老恐怕是要含恨咯。”
韓棄說完這一番話,覺得還是不要再理會這些事為好,雙膝跪下對著那裂開的巨石拜了拜,算是稍稍撫慰這位含恨而終的老祖宗心中的不平吧。
就在韓棄拜完之後準備起身躍下巨石之時,目光不經意掃到了石刻末尾的四個字,眼前頓時為之一亮——御劍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