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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兒開門,我回來了。”
听到期盼已久的敲門聲,正躲在房中遐思無限的析欒,眼眸中霎時綻放出光彩,滿心歡喜一臉雀躍地打開房門,卻發現門外站著的,除了那位算是跟自己私定終身的未婚夫君之外,還有兩名男子。
臉色蒼白的那位佩刀男子瞅著有些陌生,而另一位懷抱銀色法劍神情倨傲的男子倒是眼熟的很,居然是前幾日那名當街和自己有過沖突的小氣術士。雖然當日韓英並未替她點明此人身份,但是既然連太微山韓英都要尊稱其一聲師兄,又是趙姓,那此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此三人正是奉了執者之命要緝拿屈魁的柳生正平一行,自打三人出了單家莊後,一直在單家莊附近兜兜轉轉,試圖尋到些有用線索,最好是能找到昨夜慘案的目擊者,可忙活了半天卻徒勞無功,無奈,最後只能來找析欒這個單家慘案唯一的幸存者。
韓英向析欒介紹了柳生正平,至于自打進屋後便一直板著一張臉的趙常,他只是一語帶過。
柳生正平在听取韓英的提議要來客棧找析欒之後,整個人不知為何似乎表現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在三人來客棧的路上他還開了個小差,讓兩人枯等了好一陣子,等他再次現身時,居然換了一身行頭,手上還多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對此,韓、趙二人也未多心,畢竟他之前那身行頭確實破爛了些,而這還是拜他二人所賜,所以也就沒好意思追究細問。
有道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如今換了一身華麗行頭的柳生正平,雖然相貌比起韓、趙二人只能算是普通,但是和風塵僕僕的兩人站在一起,乍看上去確實要舒服順眼許多。
柳生正平打量著眼前明艷動人的窈窕少女,笑容溫煦,他並不著急道明來意,而是將一路提來的包裹置于屋中桌上,一邊揭開包裹,一邊語氣不無關切地道︰“小姐昨夜受了驚嚇,不知貴體可否有恙?若是還有不適,在下認得島上一位藥到病除的名醫,稍後可為小姐請來。另外這包裹里都是些東島當地的新鮮果品,是在下特意帶來供小姐嘗鮮的。”
一旁的韓英對眼前這一幕頗有些意外,雖然和柳生正平相識不久,但此人給他的印象,大體上應該是個不喜歡與人交際的冷淡性子,想不到居然還有如此殷勤和細心的一面。這不禁讓兩手空空的他有些無地自容。
而冰雪聰明如析欒,其實早在開門看到韓英身後兩人的一瞬間,便已大抵猜到了一行人的來意,于是她微笑著答謝道︰“多謝這位公子美意,小女子身體已無大礙,水果我收下,就無需勞煩名醫了。敢問公子此來可是有話要問,若是如此就盡管直言,析欒必定知無不言。”她說這話的時候還不忘趁機朝趙常丟去一記白眼,卻難得的只是被後者給無視了過去。
被婉拒了一番好意的柳生正平也沒有堅持,彬彬有禮地招呼眾人在桌旁落座,方才正色道︰“原本不該在此時前來打擾小姐靜養,奈何茲事體大,而小姐又是昨夜單家滅門慘案的唯一目擊者,不得已才前來叨擾。既然小姐已經猜到我等的來意,那在下也就開門見山了,請問小姐昨夜在單家莊內,究竟看到了些什麼?”
對于昨夜單家的禍從天降,析欒並不知前因後果,因此也談不上什麼後顧之憂,便如實答話道︰“我當時只看到半空中有一個紫衣男子,手持一柄青藍色長刀,漫天亂舞,舞得小半個天空都是刀光劍影。”
“那請問除此之外,小姐是否有留意到什麼其他值得注意的事?”
“值得注意的事?”析欒用右手食指尖輕敲著太陽穴,回憶著道︰“或許是我的錯覺也說不好,但我總感覺那人當時似乎是在和誰打斗,只是我看不見他身旁有別人存在。單家那些人分明還沒靠近他周身十丈,便全部死于他的刀光之下,可是他卻似乎一直在半空中和誰貼身肉搏似得斗個不停。”
听聞此言,倍覺奇怪的三人不禁互望一眼。
將析欒支開之後,韓英首先大膽猜想道︰“莫非是隱身咒術?難道昨夜來單家奪刀的不止屈魁一個?”
趙常聞言翻了個白眼,“不會吧,有著能和屈魁近身搏斗的武術,又懂得隱身咒術,難道又是一名丁者?”
一個丁者已經令他震撼地無以復加,兩名丁者同時出現,他實在是不敢想象。
“這樣的推斷還過早了。”柳生正平思索著道︰“看來如今只有用最笨的方法,派人將整個東島搜上一遍了。”
趙常質疑道︰“你忘了那家伙可是會換形詭術,鬼知道他化作了誰的樣子,怎麼搜?”
柳生正平卻是神秘一笑,似是成竹在胸,只听他道︰“我們不是搜人,而是搜刀。上古神兵可不是凡物,非其主絕不可駕馭,若屈魁真是個丁者,那就絕不是武刀青索的主人。而且家父曾經說過,青索一直難以壓制,時常會發出龍吟之聲,所以我們只要找到龍吟之聲,便能找到屈魁。”
七日時間眨眼過去。
柳生正平三人聯合武宗、兵祖、藥王搜尋整個東島已經整整七天,但至今並無任何線索,正一籌莫展之際,忽然接到執者傳喚。
單家亡人的後事已經料理完畢,空氣中的血腥味也已徹底散去,廳中坐著的還是上次那批人,連各自的位置也沒變換。
“所托之事,三位可有什麼線索?”居中執者問道。
執者共有十八位,職位從大到小分別是大執者、人執者、獸執者、靈執者、真執者、善治者、美執者、慧執者、痛執者、悔執者、悟執者、教執者、生執者、滅執者、喜執者、怒執者、哀執者和樂執者。
眼前這三位,居中是真執,左手邊是悟執,右手邊是哀執。此處真執者職位最高,是以由他坐鎮指揮。
柳生正平起身,面色有些尷尬,卻還是如實答道︰“回稟執者,截至目前尚無可靠線索。”
“無妨,”真執也並未苛責,反而寬慰道︰“此事本就毫無頭緒,讓你三人胡亂調查也屬實是為難,听說你這幾日一直在遣人搜島,雖說沖著龍吟聲而去確實是個不錯的想法,卻依舊不免要大海撈針,再等等吧,興許很快便會有消息。至于上次提到的走漏消息一事,我與悟、哀兩位執者幾番推論之後,已經有了些談不上見解的推論,希望說出來之後于你們能有些幫助。”
右手邊的哀執者此時接過話道︰“恰如真執所言,結合這幾日我等得到的一些情報,再經過我三人的推理演化,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神兵在單家現世的消息,極有可能就是通過在座諸位泄露出去的。”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請問三位執者,何以見得?”率先發問的是不老妖狐狐媚兒,在座所有人都一副不可思議的肅然神情,唯獨她一臉的不以為然,一邊風情萬種地擺弄著自己今日新試妝的紅色指甲,一邊媚眼如絲地問道︰“莫非我們當中有泄密者被查了出來?”
“非也。”左手邊的悟執代為回應道︰“哀執的意思,只是說是爾等泄露了消息,而並非說在座當中有泄密者,在座諸位皆是北穹一境的棟梁之輩,絕無主動泄密的可能。”
今日在場的眾人,身後所代表的皆是北穹境的一流勢力,對于三位執者並非無的放矢卻又前後矛盾的言辭,心底多少有些不解或不忿,卻又礙于幾位執者德高望重的身份,無人敢提出質疑,唯有那位無論年紀還是輩分都不輸三位白發執者的不老妖狐沒有這份顧慮,只听她媚笑一聲道︰“願聞其詳。”
三位執者中最為慈眉善目的悟執掃視廳內眾人一圈,收回目光後,他緩緩道︰“首先,距離青索被奪已有七八日,然仙魔二界至今並無任何異動,顯然奪刀之人亦是凡間之輩,雖不明其意圖,卻至少應與凡間界無害。其次,奪刀之人是位丁者。據吾所知,北穹境千年來誕生的丁者一共只有九名,而且無一不是盛名之輩,最後一位丁者逝世距今也有兩百余年。大家不妨想想,一位憑空出現的丁者,為什麼不惜暴露自身可謂天地不容的特殊身份,卻要來搶奪一把于他本身並無什麼用處的武刀呢?”
見堂下眾人皆是面面相覷,悟執也並未流露多少失望之色,畢竟眼前這些人皆非詭者,少了一顆被詭術浸潤的玲瓏心,看待事情也就難以做到如他們這般洞若觀火,所以他也沒打算賣關子,開口替眾人揭曉答案。
“丁者不出,凡間無望。神兵現世,大事可期!這十六字的巫族預言就連仙魔兩界都不敢信其無,又何況是我們北穹一境?這名喚作屈魁的丁者,甚至還故意在他留下的名字和師門中,給我等留下了提示。屈者,驅也,魁者,傀也,山旁一人為仙,麻下一鬼是魔,所謂麻山屈魁,乃是驅仙魔之意。此人故意顯露他的特殊身份,目的不外乎一個,是想告訴我們北穹境,他屈魁,便是這預言之子!”
不等眾人為他這番無異乎平地起驚雷的犀利言辭有所震撼,另一旁的哀執也不甘沉默,道出了一個令眾人更覺石破天驚的猜想。
“不僅如此,此人身後很可能還隱藏有一股極其龐大的神秘勢力,而他們此次之所以直接派丁者出手搶奪青索,無非是想傳達給我等一個訊息。神兵已經現世,巫族預言的時代即將到來,而他們當中又恰好有著一位丁者,凡間界的抗爭之戰在即,擺明了是教我們不要干涉他們。”
自始至終始終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悟執點了點頭,補充道︰“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這個神秘組織,青索現世的消息才泄露了出去。”
趙常起身發問道︰“您是說我們當中有這個組織的成員?”
“非也。”悟執搖頭道︰“在單家通知我們十八執者之前,知道青索現世于單家一事的只限于廚武兵藥五位家主,但是知曉神兵現世的恐怕遠遠不止五人。遠的不說,單是我等十八人中便有通曉星象一學的三位執者,他三人便是根據神兵現世前夜的星象推演,提前得知了此事。”
在座之人聞言終于釋然,詭術一道奇妙詭譎,而作為詭者中拔尖存在的執者們更是玄機莫測,星象學雖說被公認為普天之下最為晦澀難懂的一門高深學問,但要說十八執者中有人能精通此道,他們是絕對相信的。
“然而當時他們只推算出有神兵即將現世于北穹境,至于是哪一柄神兵,具體會現世于何處,這些就不得而知了。”悟執者不理會眾人神色變換,接著道︰“他們三人能夠推演出來,天下間自然也有其他能人同樣可以推算而出。何況在座諸位皆是北穹一境的盛名之士,奉命來東島途中難免會暴露身份或是術法招式,若是存在某個龐大的組織有心偵查,各門各派齊聚東島的消息便很容易暴露。”
韓英開口問道︰“三位執者的意思,是說我們各門派齊赴東島的動向被人察知,才導致了單家慘案、青索被奪的?”
見悟執者微微點頭,韓英不禁回想起,自己在“殷滿”號上和船上的總管安然打賭的時候,也曾暴露過自己家傳的七殺術法。若真如三位執者推斷的話,那麼單家的慘案,自己只怕也是有幾分責任的。
趙常再次發問道︰“敢問三位執者,方才所說的神秘勢力如果真的存在,想必其勢力定然極其龐大,如此龐然巨物,為何我等完全沒有听過他們的任何消息?”
真執者替眾人解惑道︰“其一,這個組織的大本營未必就在北穹境,其二,它隱藏地極深,若非如此,又怎能瞞過仙魔二界?不過,在三年前,大執者和美執者就曾依稀地察覺到過一個神秘組織的存在,那等龐大及隱秘,即便是大執者也對其感到恐慌。”
韓英聞言,心中忽然一動,脫口問道︰“據說大執者和美執者已經多年未曾露過面,莫非是與此事有關?”
真執者並未否認,點頭道︰“的確與此事有關,三年前,大執者曾召集我們十八人,說是要和美執去調查這組織,便從此沒有了音訊。”
哀執者也扼腕嘆息道︰“唉,如果這個組織真的能夠給凡間界帶來希望,那我們這些執者,倒也不會去干涉他們什麼,我們只是擔心他們有朝一日暴露之後,極有可能會給北穹境甚至整個凡間界帶來滅頂之災。”
“正是如此。”哀執者接過話道︰“若他們真是凡間界的救世主,此間之事我們不管也罷。可他們行事的手段卻未免過于歹毒了些,無論如何,單家的慘禍確是出自他們之手,此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柳生正平,你派出去的人何時才能搜遍東島?”
柳生正平正盤算著該如何回應,卻有一名腿腳利索的精壯漢子闖了進來,漢子身穿一件東島武宗伊賀武館的統一制式服裝,應是伊賀家門下的一名弟子,只見他先是抱拳向廳內眾人道了聲叨擾,而後一溜煙小跑到自家家主伊賀子甦的身旁,附在其耳旁匯報了幾句。
伊賀子甦的氣色比起上次好了很多,看來傷勢已經痊愈得差不多,听完漢子的稟報之後,他面露喜色,擺手示意自家弟子退下,起身沖三位執者行禮道︰“在下派去搜島的人已經發現龍吟之聲了,離此處不算太遠,就在關西碼頭東北方向不遠,一處廢墟附近。”
柳生正平聞言即刻請命欲走,卻被真執者發話攔下。
“且慢,對方可是一位不世出的丁者,集詭、術、武、咒四種神通于一身,切不可輕敵。東島武宗柳生正平,伊賀子甦,太微山韓英,昆侖山趙常,萬獸宮狐媚兒,茅山倪秀之,爾等六人隨悟執一同前往廢墟處查探,切記一切行動須得听從悟執調遣,不得有誤。”
“遵命。”
六人得了命令,不敢怠慢,一番簡單打點後,便跟隨白發蒼蒼的悟執老人一同出了單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