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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過來看過,腆著老臉給心急如焚的二當家作揖道︰“二當家的,這位公子不礙事的,底子好,從上面摔下來也只受了點輕傷,吃幾副藥就沒事了,不會妨礙三日後的大婚的,老朽給二當家的賀喜了。”
二當家的看不慣這幅嘴臉,奈何人家是大夫只能開口道,“有勞了。”抬手送客。
這時三當家的護送冷月過來,雖然兩個女人不對盤,但是對于如此佳人都不會薄待,“此番還要煩惱妹夫了,有什麼情況隨時吩咐,我就在隔壁的房間。”三當家不舍得走,但在冷月的嬌媚催促的眼神之下,只得跟在二當家的後面踱著步,不忿的嘟囔著,“讓我男人去照顧你男人,哼,你給我等著。”二當家的當沒听到,懶得搭理。
房間里只剩下兩人,冷月注視著床上躺著的人,“人都走了,不用再裝了。”
凌風瞬間展開眸子,眼神清亮早已清醒多時。
“我倒不知凌公子怎麼天降土匪窩成了二當家的準夫郎了,你想不想知道那個傻子現在在干嗎?”冷月媚眼如絲的挑釁諷刺道。
凌風斜眼覷他,半晌道,“你這麼期待和我作妯娌嗎?不好意思,我沒有和你做親戚的打算。”
“牙尖嘴利,以前雲淡風輕的貴公子哪去了?”
“裝傻、賣嗔,冷艷花魁大材小用。”兩位氣質脫俗、姿妍不凡的翩翩貴公子,不冷不熱的耍嘴皮子,也是人間一道奇景,可惜無人有緣得見。
“那傻子,估計差不多愈合的傷口又裂開了,不過可惜的是屋子里的擺件,現在也剩不下什麼了。回去抽瘋似的見什麼砸什麼,听說你是被人抱回來的,這次餌下的比較足啊。”
冷月抬手瞅瞅自己的瑩潤白淨的指甲,自顧自地說道,“我是沒見到,她回來我就出來了,不過屋中傳出的叮鈴 啷的聲音可是不絕于耳,三當家那二傻子還以為是自己沒給她出氣,氣到她了,還給我賠不是。這出戲你打算怎麼唱?”
“你打算怎麼唱我就怎麼唱,殿下,里應外合不就是你定的計劃嗎?而我就是加入進來的內應。”凌風掀被下床,“我入內協助你,而外圍蔣寧、定山她們則會合你的那幫人馬待時機成熟就動手。”
“我沒想到你會和我的人聯手,我們不是敵人嗎?你這樣算不算通敵賣國。”冷月心下非常佩服凌風能這麼快取得外應人馬的信任,和設計墜崖單身闖山寨的勇氣,但就是嘴上沒什麼好話,兩個平分秋色的男人在一起總會免不了要比較。
“戰場上我們是敵人,但這里不是,況且就沒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不是嗎?大皇子您是混貴圈的,這個應該比我懂吧?”
冷月被咽的沒話說,倒不是因為凌風的話多麼尖刻什麼的,只是覺得這些話從這麼一個清冷的人嘴里說出來有點突破了認知的尺度,給了凌風一個算你狠的眼神,“那你清醒後怎麼準備怎麼編故事?”
“不用編,醒來後就裝失憶,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對山寨中的人宣稱失憶也就沒什麼可以讓她們去拆穿的了,我相信二當家的可是巴不得你失憶呢。不過,對莫遙你不是也用這招吧。”冷月突然想到這招可以兩面使用,對敵人和對自己人。
“為什麼不用,”凌風一個怨憤的眼神一閃而過,“明天跟誰也不要說,我就是失憶了,你也就當我失憶了。”
“我為什麼要幫你?”冷月瞪著凌風,表示︰你很自大。
“不是幫我,只是你會錯過看好戲的機會嗎?”倒是很了解冷月這種看戲不花錢、不看白不看的心態。
“也好,能得凌大公子傾情演出,我會很樂意做好一個觀眾的,希望這出戲能足夠精彩,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成交”就這麼敲定了,交易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對著滿屋子的狼藉,穆狄只能感慨,報應來的真快啊,看著莫遙怒發沖冠、渾身炸毛的慫樣就一陣暗爽,心靈導師?人生智者?到自己身上全都白瞎。
左手托著搶救過來的茶壺,右手擎著一只茶杯,冉冉茶煙飄出,輕輕的抿上一小口,唇齒留香余韻幽長。這有樣學樣的把莫遙氣炸了,上手就要奪,穆狄豈能讓她得逞,貓戲老鼠似得逗著玩,良久莫遙氣力用盡終于放棄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從山崖上摔下來,又怎麼會成了那個狗屁二當家的未婚夫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咱們自己還沒逃出去呢,又來個人質,怎麼辦才好,你們家冷月的計劃是什麼,說來听听?”莫遙脾氣發的差不多了,開始用腦子思考了。
“我們在外面還有一堆人馬,雖然人數不多但都算是精兵強將,冷月本來是用這幾天收集山寨的信息發送出去,讓準備好突擊營救,在那天婚宴時大家酒酣之時,借機逃遁,從外面接應。”穆狄也收起了打鬧的心思整肅道。
“方案差不多,但實施起來有難度,畢竟當家的大婚,現在還是兩個當家的成婚,我呸。”莫遙提到這檔口忍不住爆了粗口,繼續,“是會比較熱鬧和混亂,但山寨的防守卻不會就此松懈很多,加上我們要偷出兩位新郎,不打草驚蛇的可能性很低,一旦暴露,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群毆啊,就算連上你們外圍的人也白搭。”莫遙對他們營救方案的短板直言不諱的指出來了。
“所以怎麼完善,還得靠你了,冷月說了,跟你說出我們的計劃化後,就听你的意見,說你別的不行,腦瓜子還是有點用的,讓你好好發揮發揮。”穆狄笑著拍拍莫遙的肩膀,毫不掩飾對自己男人料事如神的佩服之情。
“你為什麼那麼肯定我能有什麼計劃呢?”莫遙一臉不忿斜著眼楮瞟了瞟穆狄。
“那你有嗎?”穆狄是個老實人嘴皮子沒那麼利索。
“唉,你看看這是什麼。”莫遙嘆口氣從懷里面掏出幾株草藥。
“□□?”穆狄一把奪過來,亮著眼楮問,“你是要下毒,全毒死她們嗎?”
“□□,那人家也得不發現能吃才行啊,還□□,用銀針一試不就試出來了,還不如自己留著不堪受辱的時候自盡用呢。”莫遙對這種武夫簡直有點不想搭理她,“這是曼陀羅,有麻醉效果,比那迷藥效果好的多,我今天貼喜字的時候偶然發現的,就采了些回來,這東西不是□□驗不出來,往水里酒里那麼一倒,哼哼,她們就等著挺尸吧。”莫遙想到得意之處一陣怪笑。
“還是我家冷月真厲害,什麼都在他的計劃之內。”穆狄全然把功勞算在了冷月頭上,不過看到莫遙陰森森的眼神後,立馬拍拍她肩膀表示,“你也很不錯,這東西找得好。”
莫遙也不廢話了先把這些東西制成易溶解的藥劑才行,在瓶瓶罐罐鼓搗的時候,穆狄飄了過來低聲道,“至于凌公子為什麼會出現在山崖上,為什麼會掉下來,為什麼會被送到山寨,我想你應該心里明白。”說罷,手拍上莫遙的肩膀重重一壓。
莫遙手里的活停了停然後繼續,“我明白,我就是個混蛋。”
搗藥聲咚咚咚,莫遙停下手中的活計抬頭道,“我靜不下心,我要去看他。”
“但是我知道不能去,他雖然是冷月在照顧,但那個大院子是山寨頭目們住的,二當家的肯定就在隔壁的房間,守衛森嚴更是不用說,我此時去就是舉著大旗去送死,”莫遙苦澀一笑,“可是,我就是很想在他床邊守著他、看著他,想讓他睜開眼時第一個見到的就是我,我可以向他懺悔、求得原諒。
我知道他如此都是為了我,而我卻,不管他用的是什麼計策,從那麼高的崖上摔下來誰都不可控制能傷到什麼程度。
以前我老想看到自己愛的人為自己奮不顧身一定會很幸福,但是為什麼現在這種幸福的感覺一點也沒有,有的只是懊悔、自責;我現在只要他平安、快樂就好;
可是一想到這里我更受不了了,難道他不是同樣的想我平安、快樂,而我又做了什麼,掉下崖底、生死不明、音訊全無,他當時是如何,我都不敢換位思考,我光想想就覺得奔潰。以前的想法太過天真、太過浪漫,其實不一定要轟轟烈烈,相濡以沫平安度日反倒更好。”
莫遙如此這般自言自語,說完又埋頭搗藥。
“別想那麼多,無濟于事,明天問問冷月就什麼都知道了,沒準你們還能見上面呢,這個曼陀羅花粉才是當務之急,你要不要我幫忙?”穆狄問。
“不用,你休息吧,我自己弄就行了。”是夜,莫遙搗了一夜的藥。
“你這一宿沒睡,一直在搗藥,你看看你眼楮,都熬成兔子了。”穆狄一大早起來看到莫遙還在那,床鋪動都沒動過,不用想肯定沒睡。
“我們去找冷月吧,終于等到天亮了,藥劑已經做好了,管飽。走,找冷月去。”拉著穆狄就往外沖。
“我說,你急個什麼呀,吃了早飯再去啊。”
“到那再吃,走。”不容分說提人就走。
當兩人馬不停蹄殺過來的時候,正巧踫到冷月、凌風、並上二當家的、三當家的,在大廳用早飯。
四雙眼楮瞪著來人,莫遙趕忙開口道,“大家早上好,討個早飯吃沒問題吧,妹夫。”
三當家的拿余光瞟了一眼冷月,美人但笑不語,三當家的吃不準,但是好歹一聲妹夫,只能起身笑道,“本來是想叫二位姐姐的,怕你們沒醒擾著你們,一起坐吧。”
“這位姑娘,昨天實在對不住了,我一時心急也沒注意到是你,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嘍嘍在那偷懶,就,實在對不住了,我在這給你賠罪了。”二當家的抱拳賠罪。
“豈敢、豈敢,是我擋著路了,救人要緊一時情急也是應當的,對了不知這位公子怎麼樣了?”莫遙終于可以大大方方的將目光投向凌風了。
凌風茫然對視,慢慢的轉過腦袋,無助、委屈、可憐的眼神呆呆的望著二當家的,看的二當家的心頭一軟,“沒事的,失憶什麼的不要緊,要緊的是你身子,想不起來可以慢慢想,就算想不起來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的,放心。”說著手輕輕的拍著凌風的背,輕柔安撫。
莫遙此時又驚又怒又慚又愧,恨不得剁了二當家的爪子,凌風怎麼會失憶,是摔下來時磕著腦袋了嗎?這是真的嗎?還是這是凌風的計策,莫遙趕緊瞪著冷月求證,眼神森然︰這是真的嗎?他真的失憶啦。
冷月心下早就樂翻了,可是演戲演全套,面色肅然,沉重的點了點頭。
這一點頭就像是一把錘子狠狠地掄在了莫遙的心上,疼的全身痙攣。
拼命的壓制住心中的疼痛和自責,控制住顫抖的聲線,故作平靜捎帶客套的關心問道,“我以前學過幾年醫,對受傷失憶方面略微研究過,要不讓我給這位公子看看吧。這種受創傷而導致的失憶,恢復記憶什麼倒不是最緊要的,就怕腦中有淤血不能散去,以後隨時都會有危險,必須要好好檢查檢查,調養調養。”
二當家的本就不樂意凌風恢復記憶,現在這位傾世佳公子完全依賴自己,恢復記憶易橫生枝節,但是若是危機性命則要重新權衡一番,拱手道,“哦,我倒不知,三妹的這位姐姐尊姓大名,師從何處?”
“不敢,在下冷心,我幾年前偶遇一位游歷的大夫,兩人意氣相投她便留下來教了我兩年,帶我一起治病行醫,在那段日子也遇到過這樣的病例,所以斗膽毛遂自薦。”莫遙心下知道二當家的是在試探,“還請先允許在下搭個脈。”
二當家的點點頭,凌風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腕,莫遙搭上的一瞬間,明顯感覺到他的顫抖,真的失憶了嗎?莫遙望著他點漆黑瞳,自己何曾見過凌風小心翼翼、羸弱不經風雨的樣子,記憶中的他就像一顆青松,傲然挺立笑看風雨,一樣的眸子卻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小鹿受驚般的怯懦一目了然。
莫遙心下痛苦只能暗自忍耐,想著前世學醫科的同學給自己普及的失憶知識,裝模作樣把了一會脈故作高深道,“應該是選擇性失憶。”
“何為選擇性失憶?”二當家的問道。
莫遙收回手,“一個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腦部受到踫撞後,遺忘了一些自己不願意記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具體有這麼兩種情況︰一是暫時性失憶是由于大腦受到外界的劇烈踫撞,造成腦積血,血塊壓住部分記憶神經導致失憶。二是,通常人在遭受到重度社會心理壓力之時,經由個人意識、認同或行為協調突然地暫時性地改變,容易造成身心崩潰,如果是意識發生改變,則記不起來重要的個人事件。這位公子或者是第一種、或者是第二種、或者二者皆而有之需要在觀察一段日子再做診斷。若現在伴隨有不時的頭痛,就需要適當地按摩推拿先稍加緩解。”
莫遙有這麼一種本事,那就是“忽悠”,尤其是在將一些科學原理娓娓道來之時,侃侃而談、條理清晰、讓人听得懂又不明白具體是什麼意思,反正讓人覺很有道理易于相信就是講的很“專家”。
這活一般人也做不來,很是需要技巧,真話一半一半,說一半留一半,所以各種肢體語言乃至于微表情都是真實可信的,比如剛才所說的半句假話都沒有,而且是有理有據的科學論斷;但莫遙聰明的只是闡述事實並未作任何判斷,反倒給人一種言語務實之感;經過調查、研究後下的判斷才有說服力,詳細觀察過病患的大夫才是合格的大夫,加上表情無可挑剔,眾人不免信了八分。
除了冷月和凌風,冷月要不是知道凌風沒有真的失憶而是裝的,估計也被莫遙給忽悠住了,不禁心下拍手稱贊,這演技,凌風和莫遙還真是不相上下,一個裝無辜裝失憶,一個裝大夫,絕配。我倒要好好看看這出戲你們接下來會怎麼唱。
而凌風自是不信的,太了解莫遙了,她腦子里裝了多少奇奇怪怪的東西,從莫遙嘴里說出什麼來他都不會感到驚訝,這一會她故弄玄虛也是為了接近自己埋下伏筆。她太狡猾了、太壞了、太混蛋了,這次不好好整治她,都覺得對不起自己,我這一關可沒那麼好過。
凌風怯生生的牽著二當家的衣角,不吭聲,眼楮已然泛起了一層煙霧,濕漉漉的。
二當家握著他的手道,“檀郎,不要怕,有我在不會有事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靠。”莫遙被那聲檀郎和那咸豬手刺激的實在忍不住了,蹦出這麼個粗口嚇到了眾人,也嚇到了自己。
三當家的不禁問道,“靠什麼。”
“靠,靠,靠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加以調養,多出來走動走動,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應該能夠緩和癥狀,公子的病情不太嚴重,不要過于擔心,寬心養病才是好的。”莫遙機敏地靠出這麼一個結論,冷月不得不用帕子掩飾自己笑歪了的嘴角。
凌風則欠身行禮,“那有勞大夫了。”自然的抽出被二當家握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