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章,標題錯了)
    田儋下午回來的時候就罵罵咧咧。
    帷幔後的被風卷起來的弧度不合時機,他手上的酒杯摔在地上。
    “公子……”簾後的女子見到侍女將殘余的酒漬擦了干淨,她攥緊袖,快步走了兩步。
    “你還有臉來?”田儋撇了眼,哼了一聲,將桌上的竹簡別在一旁。
    “公子,先生之書。”女子從傘的把手底下的中空處取出來一個帛書,她跪著雙手遞上這裹卷書。
    田儋輕蔑掃了一眼,怒氣並未平息。
    “呵呵,我已然按照他所言去做,結果呢?司馬欣一個卑賤的低等官卒就敢當街與我作對!?”
    田儋想起那個突然出現的農吏,左想右想,結合他的救兵到來的消息,很平常的將許梔當作了他們特意的安排。
    他在女子的注視下,慢慢翻開典客處的來信,看到陳平的字跡這才放心笑了一下,那笑容著實讓人看了覺得  人。
    “我齊國的丞相高瞻遠矚。”
    女子听到後勝,愣了一下,張口剛想說話,就被田儋的人打斷。
    听完奏報,他的目光頓時鄙夷起來。
    “別以為本公子不知,姓宋的擺明了手是想借我之手將自己在潁川的田契換成秦錢,乘機離開咸陽。”
    “公子,”女子垂下頭,“宋先生說咸陽有人前來,李上卿所至如他所料。還好我們早有準備,若非先生先引起他的關注,我那李監察早就注意到了我們。”
    “天算地算,他卻沒想到蒙毅橫插一腳。”田儋說著,這才想起來什麼,據說他這個被棄置于趙國的、同父異母的小妹能活著和她母親回到齊國,多虧了一個秦國的官吏。
    他找了許多路徑,通過許多趙國人才知道,當年救下田田的那個秦國官吏不是頓弱,而是永安公主當年在龍台宮前一並將其與韓倉射殺的——李賢。
    若有什麼事,可以驅動她去做,除了威脅,必然是過去的種種的聯系,這才會讓人心甘情願。
    西遷以來,一路上陰差陽錯,王族之中的女子僅剩下這一個庶妹。
    田儋明白在秦國的場合由女子為主導,才不會被當成危險的政治。這也是田儋所想到的最快辦法接觸到雍城上下權貴的辦法。
    他立即打起了感情牌,換上了一副笑容,“阿田莫要如此,你還是喚我阿兄吧”
    田田不是燕月,她對這個忽然冒出來、近乎是白撿來的哥哥沒有什麼感情,若非為了她的母親,她怎麼會受此桎梏?
    她什麼也沒有說,兀自將取出來的帛書放在紅漆案。接著道了個听不出任何情緒的“諾。”順口問,“宋先生之言……”
    她沒走兩步。
    田儋的聲音傳來。
    “既然你覺得他計策可用,鄭國府上的走動,就讓他隨你一同去。”
    “是。”她答。
    她遲疑了會兒,咬牙提醒,“先生說您最好不要至府。”
    田儋呵了一聲,沒說話,擺手讓她離開。
    時人鐘愛夜宴。
    太陽斂去光芒,入冬,按理說該死沒有什麼人想大晚上風塵僕僕的去赴宴。
    可今日設宴的人是鄭國。
    得于關中沃土得灌,加上嬴政命名的關系,國人皆知鄭國渠的修築者是鄭國。
    鄭水令深受百姓尊重,他在雍城、在秦國的聲譽極好。
    如今,他要南去再趕赴另一偉大工程的口風一旦傳開,又听說鄭水令的愛女正于婚期之備。
    縱使是寒冷之中,能赴宴的人都來了。
    有些沒辦法入府的還一度圍在了他的府邸前。
    鄭府之前的馬車絡繹不絕,燈火隨著街一路綿延。
    “水令這一走,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啊。”“水令大人要去為南邊策備開墾水事,這是好事一樁啊。”
    許梔在來之前,原來是沒有想到這樣的狀況。
    這日一早,許梔就看到了他們的辦事效率。
    不出一日,徐福被蒙毅準確的找到。
    陳平傳消息說田儋已被誤導。
    她綰好發,準備再以小吏的名義邁上馬車,車簾一掀,朱粉色的花朵幾乎要塞滿了車廂,只留下了座位的空隙。
    這些花從淺白到深紅,由深到淺,再由淺到深,一株塞過一株的而且還都保存完好。
    許梔掃了一眼,就把簾子放了下來。
    她甚至沒有多看一眼。
    “公主可是要將這些花搬下來?”
    她想了想,“不必。你差人賞賜種花的匠人,我看花還新鮮,隨車即刻送回咸陽吧。”
    于是,她再多的一句話沒多說,叫人換了輛空的馬車,換上了日前商定的女款衣袍,無喜無憂的上了新換的車。
    沒一會兒,十吊秦半兩就送到了培育花草之人的案上。
    ——
    李賢看著鄭國,呈上一只木筒封卷,“晚輩來遲,還望阿叔莫怪。家父著實脫不開身,此中是家父所書。”
    “好。”
    他又很低的說了一句,“背面是您的老師荀子之贈言。”
    想起荀子,鄭國一頓,心下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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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老師眾多學生中最愚笨的那一個,沒有韓非的天賦,也不如李斯聰明,更不及張蒼通達,要論離經叛道也不比司馬澄狂妄。中規中矩,又冥然眾人,他甚至記得很清楚,沒有一篇文章,他是寫好了的。
    老師卻沒有忘記他。而他是如此懦弱,何時他變得如此懦弱?
    是張家被清理之時嗎?
    大概是。
    他韓人的身份注定讓他無法在關中安生。
    他眼里充盈了淚光,“我不能跪拜于老師尊前,但我知道老師一定明白。”
    李賢怪異的看著鄭國,太過真摯,太過直白的情感,太過正常的篤定相信,他無法懂。
    鄭國從不遮掩真實情緒,他涕泗橫流的看著他,手都在抖,他念念道,“師兄願意放我,此生無以為報。”
    現如今,他看著李賢,就像是看到了年輕時候的李斯。
    而他面前的李賢眼中縈繞著的灰色,比他父親同歲之時更為琢磨不透。
    比野心與欲望更為復雜的東西。那是一種時刻準備著的絕望與陰郁。
    鄭國沒覺得李賢有這種神色很恐怖。他只覺得疑惑,究竟是什麼,讓一個人淪陷至于此等境地?
    二十年前,鄭國回家祭祖,路過上蔡縣的時候,他受李斯之托去家中探望他的妻子兒子。
    李賢那時候是個絕對正常的孩子。
    他幾乎悲憫的看著李賢,下意識想要拍拍他的肩膀。
    李賢一側就躲開了。他不喜歡這種表情,和許梔有時候看他的表情一樣,像是在看一條落魄的黃狗。而他到底不如黃犬的,他到死也沒獵到上蔡郊外草地上的兔子。
    所有的一切都已成空。
    “孩子,你需要老夫幫你做什麼?”鄭國問。
    李賢搖頭,沒有說話。他不想鄭國會變成下一個頓弱。
    宋先生。
    什麼宋先生?張良不知死活的來到鄭國的宴席,絕對不是僅僅來為他弟弟送聘。
    他是算定了他們。
    就算李賢認出了張良,由于許梔在場,他不會揭穿他沒有失憶的事實。
    嬴荷華也不會對一個失憶了的人為非作歹。
    她不是和李賢一起來的。
    不論何種身份,她的美貌都那樣奪人。她光是站在那里,已經有不少賓客在偷偷看她。
    一會兒,李賢就來了。
    張良不知道她為什麼一直站在那個位置不動。
    他當然不知道,在他進府門的那一刻,她就看到了他。
    陽謀之中,算到是無形穿插的是各種偏移。
    張良的確沒有輸。
    不少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但沒有人拆穿他。
    如他所料,嬴荷華也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
    她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只是在她將酒爵遞給張良的時候,酒杯里的酒在晃。
    清冽的桂酒香,連同九枝燈的燭火飄著,橘色與紅黑漆案交錯在一起。
    光影漫漫之下,她的手背上覆上溫熱。
    “怎麼了?”
    她笑笑,“沒事。”她轉過頭和李賢輕言細語,“宋先生的容貌頗似我一個故人。許是我一時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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