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爺前些年死了,你要是想見他,建議出門直接撞來人,把這個擾亂定國公夫婦靈堂的狗東西拖出去,扔到門外跪著,給他細細墊上一層碎瓦塊兒,讓他好好反省一下,身在御史台,要怎麼說話才不會丟了御史台的臉面!”
“裴棄!”徐尚書上前兩步,抱著把因為憤怒而顫抖的肚子,“你哪來的資格教訓御史台的書令史?!”
秦敘倒是被唬住了,他險些忘了這里是上京城,是連裴棄都受過苦的上京,現在裴棄還在朝中為官,雖然沒有去上朝,但是與人交惡……
“恐怕尚書大人覺得我無禮的地方…怕不是我教訓的這個,連品級都沒有的御史台書令史,而是因為這是你的女婿”裴棄的嘲諷落在臉上,徐尚書被戳穿心事,臉上紅了一片,他想走又走不了,只能抱著肚子站在人群里,看著很是滑
裴棄見他不說話了,冷哼一聲,伸手撈了一把秦敘,“時辰到了,上”
秦敘狠狠點頭,粗糲的麻布衣裳揩掉臉上的淚
打手們一擁而上,逼著徐尚書一行人不得不往靈堂
“給本官滾遠點!本官自己會走!”徐尚書氣得口不擇言,“本官今日一定要去陛下面前好好分辨一通!”
秦敘轉頭看著暴怒的徐尚書,和他身後跟著的面色如菜的官員,小聲問裴棄,“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裴棄腳下微微一頓,繼續若無其事地往前走,“就算沒有你,他們還是會找到機會罵我的,別再跟他們爭辯”
秦敘想,那就是添麻煩
如果裴棄年歲再大一些,也許他能找到一個更妥帖的處理辦法,但是十六歲的裴棄,他只能用打來隔絕不願意听到的
橫沖直撞是少年人的本性,沒有過多的糾結和瞻前顧後,只有願不願意
裴棄用錢堆出來的靈堂雖然不寬闊,但內里的布置都是低調奢華的,讓定國公夫婦這最後一程能走得舒
靈堂供桌上的長明燈火苗正旺,兩側是賓客帶來的挽聯和祭幛,原本一身戾氣的眾人抬頭瞧見挽聯,萬千的話語都在嘴里化成一聲嘆息,裴棄的打手不知何時也退回了暗
裴棄和秦敘走在最前面,入目是兩塊用金線描邊的牌位,左右兩邊高掛挽聯,其中有兩句,裴棄看得眼酸——
橫槍劈風雪,陰山拒戎狄;長子葬陰山,幼子負魂
眾人上了香又敘了一回話,送到門口了,前日里還推辭的人此刻卻拉著秦敘的手不停叮囑,“世子啊,你若是過得不順心,可一定要來找我啊,老夫雖然不是什麼厲害的人物,但也見不得忠臣之後受苦!”
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說裴棄對他不好,裴棄懶得搭
秦敘掙脫那人的手,“多謝大人掛懷,小子今日能辦喪儀,能請諸位大人前來,都是因為師父恩澤,小子不會受苦”
那人哼了哼,眼楮斜斜地瞟著裴棄,“知人知面不知心,世子怎麼知道旁人安的什麼”
裴棄走到他面前,把詞窮的秦敘撈到身後,這一場喪儀他忍了很久了,既然結束了,那就可以開始罵人了,“我就是不安好心,準備把人煮了吃,你待如何?搶過去養你府上?”
“我……”那人前日才在順德帝跟前哭得鼻涕橫流,好容易才沒有接手秦敘,此時更不可能把人要過來,瞬間就啞了
“說真的,我始終覺得你這個腦子還是長在手上比較合適,遇到人就甩出去,還不用說”裴棄罵人一向都是從罵人腦子開
那人沒了面子,抹了把臉爬上馬車落荒而逃,剩下的人原本打算上來客套兩句,看著這個場面還是收了
裴棄瞥了眼門前的碎瓦渣滓,上面還有點點鮮血,心下冷笑,徐尚書估計是把人抬進宮了,看來他要準備一下進宮
一回頭就看到秦敘通紅的雙眼,“裴棄……”
裴棄獨自走過的這六年里只學會了罵人和謀算,他不會安慰人,尤其是秦敘這樣,和他經歷幾乎一致的
“回去”裴棄拍了拍他的肩
秦敘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裴棄,對不起,我搞砸”
裴棄站在原地,午後的日頭是最毒辣的時刻,裴棄感覺背上已經有了點點薄汗,“你又管不住別人的嘴,沒什麼好對不起”
裴棄把人推開自己進了府,他暗自琢磨,這下喪儀辦了,來了的人也上香了,秦敘未來的路應該是跟他的不一樣了吧,不會被人追著罵不孝了
長風萬里,送他回該回的北
秦敘站在烈陽下,青硯從暗處出來,“世子,先進去”
秦敘沒有動,他抬手把身上的外衣脫了下來,走下台階把左成跪過的碎瓦渣滓包起來,青硯不解,“世子?”
“別告訴他,”秦敘手心被扎得生疼,他一定會還裴棄這個恩情,這包碎瓦,他遲早會還給左成的,遲
裴棄原本是坐在篤行院里等順德帝的人,但架不住涼氣幽幽,日頭漸漸西沉,正是小憩的好時候,等他醒來已經是晚上了,秦敘練完了武,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等
燭火在這一隅照出一點靜謐,秦敘在一旁攥著筆寫什麼東西,時不時側頭看一眼裴棄的臉,心里感嘆,老天爺真的是把最好的色彩用在了裴棄身
裴棄的好看是濃墨重彩的,仿佛女媧造人的時候特意問月亮借了一半清輝給
秦敘看著總覺得看不膩,他在北境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好看的人,上京城也沒有,雖然上京的人他還沒見著幾個,但他就是篤定,沒有人比裴棄更好看
裴棄這一整天都是心煩的,睜眼見著秦敘,話里的火氣也沒有收著半分,“你天天沒事做是不是?成日就在我的床頭晃悠?我幫你躲過這一場罵名,是為了讓你來看我?” <.bisa.,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無廣告清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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