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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危公子被救下後,陳、張二人已別處頑了。
常危身為野火城城主長子,接近張良玉一半是貪圖她的美色,一半是為了老爹和自己的未來打算。
這些年風聲早就有了,說張孟起是入閣的人選之一,只是王意難測,一紙王詔遲遲不見下來。
若自己真娶了張良玉,父親說不定就能更進一步,做到府君的位置,而自己再不濟也能成為一位城主。
倘若攀上她母家朱氏那條線,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古來大家族間,都是以血緣為紐帶,將利益捆綁在一起。
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從這個角度,常危的做法並沒有錯。
只能怪少女太淘氣了!
詭異的是,常危平安上來後,對女孩兒不僅沒有任何恨意,對她的佔有欲反而更加炙熱!
鬼神啊!
祝福您的孩子吧!
還有,那個殺豬的,也不像很容易除掉的樣子!
鬼神也順便幫我抹殺吧!
……
初夏已經有了悶熱的跡象,
借助桃木杖尖不斷飄落的雪花,室內有了一絲絲涼意。
咳咳,人生第一次踏入少女的閨房,陳有余心髒撲通撲通亂跳,大罵自己“上不得台面”後,陳有余狠狠地、仔仔細細地觀察室內每一個角落。
每一處都不放過!
香爐中冒著青煙,室內有一股安心定神的檀香味道,煞是好聞。
咦?
怎麼跟想象中的不一樣?
“啊哈,原來這就是官家小姐的閨房,沒有花瓶、沒有鮮花、沒有布娃娃,黑洞洞的,只有書架上一排排的書。”
張良玉舒舒服服的躺在竹椅上,手中捧著一本書,不停地將新鮮的花果填在嘴里。
“看什麼呢?”
“《野國野史記聞》,關于蜘蛛的記載。”
“都有些什麼?”
少女沏了一壺茶,自飲了半杯,“有余哥哥,喝茶麼?”
“也好!”
少女拿出嶄新的瓷杯,用熱水浸了,才緩緩倒了一杯,遞給陳有余。
陳有余喝了半口,只覺得入口甘甜,沁人心脾,從來沒喝過這麼好的茶,連忙又要了一杯。
少女掩嘴笑道︰“這樣喝法,就是牛飲了,白白糟蹋了好茶葉!”
陳有余道︰“很貴麼?”
“貴倒是不貴,倒是風雅半點不沾。”
“對了,蜘蛛能查到什麼?”
少女搖了搖頭,
“都是些無稽之談和沒用的信息。”
陳有余望著書架上一排排的書,心想︰
這里只是張良玉的臨時居所,就有這麼多書,那她在天火城的閨房,豈不是擺滿了書。
隨意抽了幾本,什麼《墨辯》、《名辯》、《工學初探》、《力學簡論》,都是自己提不起任何興致的書。
再胡亂翻看,終于發現一本有用的書籍,《誓約講義——學生張萬山手記》。
少女搬了一個高腳凳,陳有余坐了,默默讀著︰
“先生今天開始講誓約與禁制,一想到自己也可以建立誓約,我真的很興奮。”
“先生說誓約的代價必須在可承受的範圍,如果代價無法實現或過小,誓約就無法完成。如果代價過高,又會後悔莫及。這不是廢話麼?”
“先生說誓約的步驟至少需要五步,步驟越難實現,誓約就越容易成功。如果下一個誓約是建立在上一個誓約的基礎上,就不需要這麼多步驟,這是誓約的疊加情形。”
“先生舉例了,如何通過誓約,讓一杯冷水沸騰。一杯水從冷水變成熱水,需要吸收足夠多的熱量,而個體的體溫顯然不足于加熱冷水到達沸騰。先生很快給出答案,第一步端穩杯子,第二步將水倒入茶壺,第三步茶壺周圍放置黑火油,第四步,點燃,第五步,等待。先生解釋說,茶壺的損耗、黑火油消耗、時間、體能的消耗就是你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有位學子質疑了,如果對方買不起茶壺或者黑火油呢?先生說,他可以放棄尊嚴,討來一杯熱水,也可以偷來一杯熱水,甚至他可以選擇只喝冷水。”
“先生的話我不苟同,尊嚴算不上代價吧?”
“先生的理論講的太雜,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親自試驗了。”
“為了心中的花冠女神,拼了!”
“誓約之繩啊!為了那片刻的歡愉,請賜我力量。”
“那晚我過得很開心,我願意繼續付出代價”
“也許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陳有余讀到這里,會心一笑。
這位仁兄也是性情中人……
“怎麼回事?我的身法變慢了,木劍對我來說變得太重了,接下來的大比,我不可能勝出。而且花冠女神看我的眼神也變了。”
“我要勝出,我要加倍刻苦練習!”
“鏡子中的我有了幾根白發。”
“魚尾紋?”
“他們叫我小老頭。該死!一群嘴碎的奴才!一定是嫉妒我在劍術上面的天賦!”
“大比前三天,我的背佝僂了,不,這不是真的……”
“大比前一天,提筆忘字,我,真的被世界遺棄了麼?”
“我的花冠女神,為何你這麼絕情!”
“也許我不該活在這個世界。”
“絕筆書,致我最愛的媽媽!”
讀到這里,陳有余悚然一驚,寒毛直豎,書本的枯燥感頓時蕩然無存,留下的是震驚和恐懼!
這個作者到底為了什麼才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花冠女神,某個美貌的女子?
為愛情而死確實是個悲傷的故事。
像羅密歐與朱麗葉,像霍亂時期的愛情?
陳有余在意的是誓約與禁制的五個步驟,張良玉一分為二的一幕再次在腦海中浮現。
我如果也能腦洞出厲害的能力,那該多好。
……
此時陳有余鼻息中全是荷葉筍丁粥的清香,清香是從張良玉正在熬煮的鐵鍋中發出。
只見她拿著一根撥火棍,輕輕撥著爐中的黑火油,火光掩映下,白玉般的臉頰,出現一片紅暈。
好餓啊!
少女自顧吃了半碗,用素淨的手帕抹了嘴,聲音如空谷婉轉︰
“我給爸爸送去,剩下的你都吃了吧。”
陳有余點了點頭,他實在有些餓了。
望著少女拎著食盒遠去的倩影,陳有余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只覺得稀粥入口即化,色澤晶瑩剔透,味道也極其鮮美。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不見張良玉回來,陳有余打了一個哈欠,起身用熱水洗碗。
將碗洗的平滑如鏡,少年才將其置于案板上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