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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東來落塵埃,
沙障眼。
雲霧翻天,
只身事外難見,
幾多清閑。
葉落處,
卻是根深蒂固。
去殘枝敗柳,
樹大樹挺直。
昂首處,
徑直通青天。
推土機又壞了。
甄可林與湯吉勝投入到緊張而又乏味的修理之中。兄弟們罵罵咧咧地,一個個似泄了氣的皮球,沒精打采的。是啊,一大早爬起來剛拉兩車磚坯,又得下班,受冷挨餓不說,這推土機一壞,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修好。
童籌使勁將架子車朝前一推,叫開了︰“啥麻痹推土機哦,來哥子,叫老板買一台新的來,別再影響我們掙錢了。”
史五來胖臉堆笑,道︰“童籌,少不了你的活干。想掙錢,走,幫忙修推土機。”
夏流耍弄著叉子,道︰“錢嘛,紙嘛。掙那麼多干啥子?老毛驢,走,叼青去。”
史義旭尖聲道︰“走,叼青去。還有誰,筆笙,去不去?”
楊忠祥道︰“阿笙,來,我們殺他個九九八十一回合。”
史丙宜粗嗓門大聲道︰“夏流,走,叼青。”
夏流道︰“吳芷,走,贏了我開關。”
白善推著車氣喘吁吁地跑來,道︰“我也來。”
大伙兒各擺戰場,筆友方才從架道中鑽出來,當他得知推土機壞了,他樂了,道︰“該吃肉了哦。”
童籌罵道︰“你豬變的就知道吃。”
“吃飯是為了活著。”
史五來道︰“筆友,活著不一定是為了吃飯哦。”
筆友肚子一陣疼痛,忙道︰“當然,還有倒垃圾。”話音未落,他已經捂著肚子爬上了坎。童籌罵道︰“懶牛懶馬屎尿多。”李人國嘻嘻笑道︰“童籌,你也有這樣的時候。”
筆友爬上坡,跨過馬道,鑽進林子,來到水渠邊迅速蹲下,也就那麼兩三分鐘的緊急出恭,他感覺舒服極了。就在他收拾停當剛走的當兒,卻突然發現不遠處正有一人在呆呆地看著自己,大駭之下發現那人卻是陳燕,尷尬之中,他沖她笑笑,便扭頭離去。
突然,他听到了女人的哭聲,好奇與詫異令他不得不停下來,走到女人面前,卻見她雙眼通紅而臉色蒼白,衣服也凌亂不堪。便問道︰“陳燕,你怎麼了?”
這一問不打緊,女人一下子撲到他的懷里大哭起來。筆友被嚇得魂飛魄散,這可是駭人怪遇哩!此處雖然是林子深處,且有流水嘩嘩的響,但女人的哭聲尖銳驚耳,一路之隔的坡下便是兄弟們的戰場,難免不被他們听到。且這水渠對面就是老板的辦公室,這哭聲傳過去,老板能听不到嗎?還有這路上偶爾有車來人往,他們是定能听見林中這淒涼的哭聲的。要是他們發現了這情景,自己可就有口莫辯了啊!要是被呂希燕知道了他們這樣子,那可就是禍事了••••••
“陳燕,別,別哭了。”筆友的話語小得連自己都難以听見,他想把女人推開,但又覺得這樣子做似乎不近人情,只得由著她在自己的懷里愈加傷心的哭泣著,卻不知道該把手放在何處,自己該怎麼辦。
陳燕突然抬起頭來,淚眼中卻充滿了無盡的怨恨與依戀。她揮動著拳頭捶打這他的胸膛,哽咽道︰“筆友,我恨你。”
“你恨我?”筆友莫名其妙,道,“陳燕,我又沒有惹你,你恨我干啥子?”
陳燕留著淚,幽怨的說道︰“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你,我?”筆友一時語塞,她沒有想到女子如此直白,從內心來說,他是不喜歡陳燕的,甚至很反感她。但此時他卻說不出來,沉默一會兒,他說︰“陳燕,有必要說這個嗎?”
“有必要。你喜歡呂希燕為啥子就不喜歡我?”她可憐兮兮地望著小伙子,聲悲語淒,道,“我真的就不如呂希燕嗎?”
小伙子忙避開她的目光,道︰“陳燕,別這樣。你知道嗎,夏流很喜歡你的。”
“我不管,你只說你喜不喜歡我?”
“陳燕,夏流很喜歡你的。我相信,你要是跟了夏流好,你會幸福一輩子的。”
女人突然哭聲又起,筆友知道她心中有苦水,便也不勸她,由著她隨意的傷心的哭泣著。其實他也知道,陳燕是個苦命的人,但是他能給她的只能是安慰。良久,女人的哭聲小了下來,他才小心翼翼的問道︰“陳燕,把你的不開心的事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你。”
陳燕的哭聲小了,但是她的眼淚卻仍然如斷線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她看著眼前這個自認為可以信任的男人,哽咽著把郎中郎欲用強自己的事情簡略的述說了一遍。筆友哪里聞得這樣的事情發生,他更是惡從膽邊生,早早地攥緊了拳頭,要帶女人去找那個畜生討公道。
陳燕一把拖住他,道︰“他畢竟是老板,你搞不過他的,還是算了吧。”
筆友不依,說道︰“現在是法治社會,他是老板就該亂來?”
陳燕急了,哭泣道︰“燕哥,這事一鬧大,我還有臉做人嗎?還是算了吧。”
筆友嘆了口氣,道︰“那,你該干什麼還是干什麼去吧,以後防著他些。我得去上班了。”
“燕哥,我••••••”
筆友搖搖頭,其實仔細想想,把這件事情鬧將開去,結果吃虧的還是他們自己。雖然現在是法治社會,可是在這里,那看似公正的法制還是走不出權錢關系的怪圈。況且,他苦笑笑,我又是陳燕什麼人呢?人家都不計較了,我干嘛還如此氣沖斗牛呢?
史五來滿身油污的從機肚子下面鑽了出來,對眾人道︰“壞了,這回真要放長假了。”
童籌首先叫開了︰“來哥子,別嚇我,這才上了幾天班哦。先前說要停幾天電,都把人嚇個半死,這回又說真要放長假,真的要收人命哦。”
筆笙拿起一枚棋子,問道︰“哪壞了?”
“大軸壞了,得換新的。”
楊忠祥道︰“那還不快去買?”
湯吉勝也鑽了出來,道︰“只有伊利才有,來去都得三天時間。”
“球這麼點遠,還要三天時間。”夏流洗著紙牌,道,“十天都沒關系,今天的生活費我算是贏到了。”
甄可林托著瘦小的身軀最後一個從機肚子下面鑽出來,自言自語地低聲道︰“也好,可以休息幾天。”
楊忠祥道聲“將軍”,嘿嘿笑著又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進來,活該你死無葬身之地。”筆笙一看,果然十面埋伏萬分危急。突然,他靈機一動,也乎爾嗨喲地唱道︰“你總是心太黑,心太黑,一個機會都不給我留。”楊忠祥怪腔怪調的唱道︰“斬草要除根,我害怕夜太長,夜太長,不讓你喘氣,我先下手為強。”
筆笙笑著說唱道︰“看你的毒心腸,去你的鬼心慌。你想把我困,嘿嘿,沒門。”
楊忠祥以京劇唱腔道︰“筆笙,你死定了,哈哈哈哈哈••••••”
筆笙也怪腔一改黃梅戲,唱道︰“阿祥阿祥你莫狂,你上馬來我出王,你開炮來我飛象-----飛象過河,將你的軍。哈哈,你死了。”
楊忠祥一怔,確實沒想到筆笙會出此怪招,不過此時,他們的戰爭已經從陸地打到了太空,普通的戰略戰術都失去了意義。只見楊忠祥怪聲唱道︰“你飛象來我退兵。罷戰了,不干了。”
筆友從坡坎上俯沖下來,當得知干不成活兒時,也樂了,此前的不順一掃而光。他見兄弟們都在唱,喉嚨也癢癢的,于是干吼道︰“開飯�@ 閂緡緄拇竺追梗 褂興嶗泵妗! br />
夏流道︰“走哦,吃飯後再干。”他高興,唱道,“我的口袋,有三十三塊,這一點錢,全是贏的。贏錢的男人,我實在可憐,三十三塊,不夠酒錢。待會兒再來,贏他百萬,喝酒泡妞,哈哈,任我挑選。”
史丙宜輸了,實在不甘心,道︰“二流子,飯後不來牛操他媽。”
眾人陸續往回走,看天空陰晴不定,地面涼意瑟瑟。徐徐晨風吹來,筆友禁不住打個寒顫,想起陳燕的事,他的心情就很沉重,想起水做骨肉的女兒的可憐,想到奸惡淫徒的可恨,他不知道這是受害人的無知還是自己的無能。
早飯並未做好,眾人就各行其是,童籌拉著筆友去了大門口。呂希燕見時間尚早,也就不緊不慢的做著飯。就在她還沉浸在被筆友洗禮時的醉意中時,陳燕便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看著她的腥紅淚眼楚楚憐人,呂希燕吃了一驚,道︰“怎麼了,大清早哭得眼楮都腫了。”
良久,陳燕才抬起眼皮,咬著嘴唇道︰“呂姐,把你的男朋友讓給我吧。”
呂希燕莫名其妙,道︰“我的男朋友?”
“就是筆友呀!”
“他?”姑娘心頭一震,道,“你要他干嘛?”
陳燕低聲道︰“我喜歡他。”
呂希燕突然覺得反胃,沒好氣道︰“你怎麼這樣不知羞恥呢?”
“呂姐,今天早晨,他還和我那個••••••”
“你出去。”呂希燕頭昏眼花,感覺天旋地轉,剛才那美好的回憶即刻變成了她恥辱的烙印。古來常說“從來薄幸男兒輩,多負了佳人意”,看來是真的了。女孩丟下廚房的活兒,獨自躲進臥室里悲傷的哭了起來。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朦朧中,筆友那憨實可愛的模樣兒突然變成了惡魔朝自己撲來。她想象得到,他是如何撲向陳燕的,並撕開她的衣服以怎樣的姿態干了那無恥的齷齪事。自己這顆玉潔冰晶的心就這樣被他給欺騙了,自己的初戀就這樣結束了。
當敲門聲響起時,姑娘發現自己正抱著《紅樓夢》入了夢鄉。她拋開書,照照鏡子,紅腫的雙眼還淚汪汪的,頭發蓬松,衣衫不整,倒是自己被那個男人那個了的。不可否認,她確實夢見了自己和筆友一起鴛鴦戲水。她咬著嘴唇恨自己下賤,更恨筆友多情卻無情。
“大師傅,開飯了。”曹壽智叫道,“都十點鐘了。”
姑娘想起原來早飯還沒有吃,于是忙著簡單梳理後趕到廚房給眾人分發飯菜。小伙子們來了又走,末了也不見筆友的出現。以往筆友最後一個進廚房吃飯,她習以為常,可如今越是不見他的到來,她就肯定他與陳燕真的有那事發生。于是心中愈是悲痛和憤怒,因為他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所以他怕見到自己。
這時,仇重又進廚房舀糊糊,見只有一丁點兒了,便問︰“大師傅,沒人要了吧?”
看著筆友孤零零的那半碗兒菜,姑娘氣惱,你躲我嗎?那就別吃了。于是她索性將筆友的菜也讓仇重倒走了。仇重樂顛顛的剛走,筆友便風風火火地跑進了廚房,他掀開蒸籠拿了兩個饃饃就啃,並對姑娘歉意的說道︰“對不起,讓你久等了。”當他發現碗里什麼都沒有時,有點不滿,道,“雪芹,我的那份呢?”當他看見女孩悲憤的表情和淚汪汪紅腫腫的大眼時,明白了,忙笑道︰“沒什麼,你別往心里去,沒有菜,喝水也行。”原來,他以為又有人搶了他的那份菜吃,女孩為此而生氣哩。
看著小伙子吃口饃饃,喝一口涼水,仍然笑容滿面吃得津津有味,姑娘好氣憤,他在向自己炫耀什麼嗎?這個畜牲!她心里恨啊,冷冷地喝斥道︰“你到我房間來一下。”
筆友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小女孩這是發的哪門子邪火啊?但他沒敢多問,便跟著女孩來到她的房間。他還沒有站定,呂希燕便突然回身給了他一記耳光。筆友莫名其妙的挨了打,心中那個氣啊,鼓吹得他快炸了一般,道︰“雪芹,你這是干什麼?”
“干什麼?”女孩逼視著他,恨聲道,“你說,你今早晨都干了些什麼好事?”
那一巴掌雖然不是很重,但還是令他疼到心里去了,他見女孩那副惡相,心中有幾絲恐懼,也不知自己怎麼就得罪她了,于是陪著小心道︰“我什麼也沒干呀!”
呂希燕冷哼一聲,道︰“陳燕全都告訴我了,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搞了半天,原來她是為這事生氣啊!筆友松了口氣,道︰“你說這事啊,不提也罷,人家陳燕都不計較,你還操啥子心哦。”
“你無恥,你下流。”女孩氣得狂言亂語,“我操什麼心,你當我是什麼,你的玩具麼?想要就來,不要就丟。”
筆友糊涂了,道︰“你這是說什麼呀?人家陳燕不計較了,我能有什麼辦法。再說了,我只不過一個賣臭苦力的,我能搞得過他?”
“啪”的一聲脆響,筆友臉上又挨了女孩重重的一記耳光,只听她說道︰“你搞不過她,你把我放在哪里了?你這個畜牲,滾。”
莫名其妙地挨了兩個耳光,還被女孩臭罵一頓,筆友大為惱火,他揚掌想回敬她,卻見女孩兒悲痛欲絕淚人兒一個,到底心中不忍,但想到她這無理之鬧,胸中怒氣難消,半響,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你神經病啊!”然後甩門離去。
水做骨肉的女孩兒頭腦一陣暈眩,她眼前一黑,癱倒在了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