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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兒天地間,
摘星攬月猶等閑,
痴心笑自然。
天地變,
觀天天欲墜,
看地地將陷。
我自橫臂天地間,
留得人間萬萬年。
只要你的生命還存在于這三維空間,日子總是分秒必過的。高興也好,悲哀也罷,得意也好,失意也罷,時間總在悄無聲息的流逝。當昨夜星辰淡漠于天空之際,太陽也露出了他天真的笑臉,他終于又看到了他的月亮妹妹,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卻足以讓他興奮一天的。
人們的精神跟太陽一般富于激情。永勝磚廠的架道有三十又二條,除首尾各一條架道外還有三十條將分配給十名上架的工人。為了公平起見,大伙決定抓鬮分架道。又因為楊忠祥腿腳有關節炎,為了照顧他,大伙一致同意將首批十根架道中離磚機最近的五號架道讓與他使用。
關于抓鬮,人們心中忐忑不安,抓到手中的紙團遲遲不肯打開來看,他們都害怕抓到了遠架或是不好的架道。此時,人們心跳加速,有人打開紙團見是近架好道,便喜笑顏開高呼祖宗顯靈。童籌卻是一聲媽呀,他抓到了十號架道!筆友最後一個抓,其實他並不在意好壞,因為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當他笑嘻嘻地將紙團打開時,卻是個意外驚喜,他抓到了一號架道。首批十根架道中,最壞的便是一號架道了,但這個數字卻很吉祥,“一”,萬物起源,高雅的音樂中又讀著“多”,豈不美哉?接下來分第二批和第三批架道,童籌卻抓到了九號八號,史義旭笑道︰“童籌好運氣,抓到了鏈子青。”吳芷笑了︰“是狗鏈子。”筆友卻抓得了四號和十號架道,他心中隱約感到不祥,觀看數字的實際意思,卻是經過千辛萬苦的奮斗,卻又回到了原地,這就是等于零。
分完架道,史五來宣布今天休息,明天鼓足了勁頭正式上班。于是,小伙子們喜笑顏開的聚在一起,談古論今。吳芷和楊忠祥好像昨夜並未發生任何事一樣,兩人說天道地信口開河,當談論到酒的問題時,吳芷道︰“我是一斤酒的量。”楊忠祥道︰“酒量我不會低于你。”筆笙道︰“我在酒廠那一二年,每次喝酒都不少于兩斤。”夏流道︰“我的量你們沒人知道。”童籌道︰“我雖然沒有量,但我比有的人連酒都不沾的強,我還敢上場。”
筆友知道童籌在說自己,他笑道︰“喝酒宜少不宜多。”
吳芷道︰“阿友,人生不喝酒,枉在世上走。”
史義旭甩出一顆石子,道︰“筆友,人生不抽煙,枉在世上穿,我看你是白活了二十年了。”
夏流道︰“不吸煙可以,但酒必須得喝。”
“是啊,喝醉酒的男人最可愛!”筆友笑道,“胡言亂語倒心海,人生常樂哪般苦,舉杯消愁愁更愁。喝醉酒的男人最可愛,瘋狂跳躍傷肢全,人生常樂哪般苦,舉杯消愁愁更愁。喝醉酒的男人最可愛,淚如泉涌訴情慘,人生常樂哪般苦,舉杯消愁愁更愁。喝醉酒的男人最可愛,酣睡如夢魂飛天,人生常樂哪般苦,舉杯消愁愁更愁。喝醉酒的男人最可愛,上進上出毀五官,人生常樂哪般苦,舉杯消愁愁更愁。”
楊忠祥笑道︰“阿友,我也有詩︰喝酒不平凡,逍遙做神仙。雲霧任我踩,天下我游遍。”
夏流道︰“咦,詩人不少嘛。看我的︰喝酒喝酒,醉倒老朽,不醉的是••••••”
童籌接口道︰“是小狗。”
史義旭尖聲道︰“左手端美酒,右手捻瘦肉,眉開眼笑••••••”
筆友接口道︰“是醉相。”
筆笙道︰“哎呀,听我的︰桌上擺的美酒,眼楮瞪得象燈籠,此生常得美酒伴,醉死他鄉也無怨。”
史五來道︰“英雄喝酒三五斗,懦夫喝酒三五口。”
筆友笑道︰“自古小人不喝酒,一旦喝酒大海也得露石頭。”
史丙宜笑了︰“不得了,今年我們磚廠的詩人太多了。”
白善不甘寂寞,道︰“人口手,要喝酒,三五斗,是犛牛,三五口,是斑鳩。”
辛吾能道︰“阿友說的沒錯,酒不是好東西,不要多喝。”
楊忠祥問︰“阿友,喝醉酒的男人最可愛,那麼什麼樣的女人最可愛呢?”
筆友笑了︰“羞答答的女孩最可愛。”
說也奇怪,自從呂希燕來了以後,筆友就再沒有做過有關女孩的夢了,他以為是姑娘讓他從夢境中走進了現實。他發現,姑娘確實是羞答答地可愛,以至于萌發了要為她寫詩的欲念。
羞答答的女孩最可愛,文靜如花人惜愛,但得園丁勤澆灌,美麗芬芳香四海!羞答答的女孩最可愛,如吐幽蘭被擁愛,但得花郎細心栽,醇美人間香四海!
羞答答的女孩最可愛,蓮荷獨出淤泥間,但得花痴靜靜裁,麗質天生增嬌妍!羞答答的女孩最可愛,舉手投足賽月仙,大羿射日情未了,醇眠大地心也歡!
他看著還留著墨香的白紙黑字,心中不大滿意自己所寫的詩,于是放下筆,出門置身陽光中。兄弟們已經三三兩兩的散去,唯有逐漸變得熱辣的陽光依然浸泡著磚廠的一切事與人。
老大遠,他看見呂希燕正鏟著垃圾往外倒,于是忙著跑了過去,笑道︰“呂姐,等一下。”
呂希燕也看見了筆友,她樂了,道︰“干什麼呀?”
筆友道︰“這些酒瓶之類的東西,可以回收再利用,我把它撿出來。”
“你撿垃圾啊!”女孩脫口說道,“這能值幾個錢。”
筆友笑了笑,道︰“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為了我們共同的家園,我們得保護環境。”
呂希燕笑道︰“你把新疆也當成你的家嗎?這麼說你喜歡新疆了。”
筆友自顧分撿著垃圾,道︰“呂姐,看見沒有,那牆上有幾個垃圾分類袋,以後有可回收利用的垃圾,就煩請你分類放那里面吧。”
呂希燕道︰“有那個必要嗎?”
筆友正色道︰“我們有必要活在這個世上,就有必要節約資源保護環境。”
呂希燕心中不痛快,她不在理會筆友,獨自回到房間里,卻心里怎麼也靜不下來,她惱恨筆友一副說教的嘴臉。想著可氣,她索性將一大張準備糊牆壁的白紙撕個粉碎拋于地上,再拿兩個塑料袋子將之分尸解體,和于碎紙中,掃將起來,傾倒與門外,道︰“撿垃圾的,這還有一堆垃圾。”
之後,她依在門上看著小伙子認真地分撿著垃圾,心里就說︰“沒出息,鼠目寸光,時間就是生命,把生命浪費在撿垃圾上,注定你一輩子就是窮命。”
突然,太陽的光輝暗淡了下來,緊接著風聲響起,風聲之中夾帶著飛沙走石。怎麼就變天了呢?呂希燕來不及關門,風沙已裹挾著她之前傾倒于門外的碎紙片沖進室內,並借著風力在屋里翩翩起舞。看著一塵不染的房間于瞬間成了恐怖滯腳之地,她開始心煩意亂,沖風中仙風道骨的小伙子吼道︰“任筆友,你真是掃把星,誰撞見你誰倒霉。”
之後,她甩手“�ずX匾簧 毆厴希 艉艫刈 詿采希 醋怕 蕕鬧叫跡 匝宰雜 潰骸罷飧黽一 娌皇歉齠 鰲!比醇 視顏 自詰厴霞褡胖叫跡 醋潘 強砂 暮┤啵 老Q嗲椴蛔越 卮丈杴叭ュ ズ 紫攏 黃鵂褡胖叫肌1視訝賜蝗患湎 耍 讀似 蹋 猿暗匭πΓ 潰骸罷媸親宰髂醢。 br />
風兒一直吹到第二天拂曉方停,早間還落了幾滴雨,但磚機卻開始了正常生產。轟隆隆的機器聲喚醒了沉睡半年的疆土,甄可林駕駛著老掉牙的推土機不緊不慢地將黃土一寸一寸地推近供土箱。李人國與胖大嫂銀愛珠兩人揮動著鋼 鐵鋤奮力將土塊往供土箱下的輸送帶上刨去,看著輸送帶上的泥土滿滿地不斷的被送往攪拌槽中,他倆大把抹汗,樂得跟兩歲頑童般嘿嘿笑個不停。醉眼惺忪的肥滾滾的領班大哥史五來往灑水台上一坐,竟似個肉球放凳子上,讓人擔心他隨時會有滾下凳子的危險,他擒著水管,不慌不忙地象下霧似的往攪拌槽里灑著水,被均勻滋潤了的泥土又被源源不斷地送往了制磚機內。楊忠祥暫時把龍口,他啟動變速箱的離合把柄,磚機開始工作,只一會兒,便見十二厘米高、二十四厘米寬的光溜溜地長方體的泥條從龍口緩緩地被吐了出來,似一列行駛的火車。看著泥條溜出約一米長了,他便揮起大刀猛力砍下,緊接著刀身往磚機口略微偏斜,泥條被折斷,再左手扶住泥條微微一帶力往前推送出去,那斷開的泥條便順著由鋸片鋪成的軌道徑直溜向截坯台。雖然已是陽春三月,但新疆的早晨依然有凍,河水還很刺骨。銀富香戴著膠手套,先扶正溜來的泥條,然後左腳輕輕一踩截坯機的離合板,截坯機的圓盤偏心軸轉動起來,它帶動著推泥板頂著泥條朝鋼絲制成的刀架沖刺而去。只听得 嚓聲響,泥條被十八根鋼絲割成了二十匹泥磚,首尾兩塊是廢坯。與此同時,磚坯落在了早已準備好的竹制架板上,推泥板又回到原位,銀富香便熟練地以毛巾吸水抹淨推泥板上的殘留的泥漿,等待著下根泥條的到來。
磚坯落在架板上,未兒語習慣性地抓起一把沙子撒在磚坯上,便與發放架板的仇重合力將它拉向身後的滑架上,之後仇重又迅速地安放一張架板在截坯機口下,未兒語熟練地抓把沙子撒在架板上,而後等待著新的磚坯落架。在他們身後,是曹壽智和郭瓊英兩人抬板帶推坡,別看曹壽智尖嘴猴腮,𠸖得皮包骨頭,卻是老練而不焦的,跟龐然大物的郭瓊英相比,顯然是強勝有余。郭瓊英晃動著臃腫的身體,將整板的磚坯往架子車上推或拉,顯得十分的吃力。
第一個出車的是筆友,他有點兒心虛,第一次趕磚上架,不知能否拉動這數百斤重的架子車?當第六板磚坯被推上車後,他便肩挎拉索,手扶車把,彎腰弓背一聲號子吆喝了起來,他的腳陷入了沙土中,車子便也動了起來。雖然速度很慢,但車輪畢竟向前滾動了起來。一號架道是略微上坡的路,鋪沙又很厚,很快,他的車子陷入了沙中,不動了。
正排隊候車的筆笙見兄弟吃力,忙奔過去助一臂之力將車子推進架道,說道︰“我先給你上個樣子。”他右手拿著雙尖的鐵叉子,與車身平行站定,左側腰揮叉刺進磚坯的截面,左手指扣住第四塊磚坯的一個截面,輕輕地將這四匹泥磚端了起來,再扭回腰弓下背,順著早已放好的架線,將磚坯橫著均勻地曬開在架道上,說道︰“你初學上架,每次抱兩匹磚就行了,一路過去先碼四層。曬稀點,這樣干的快,收架也就快,相應的每月工資就高,架道也容易騰換出來。記住,曬磚稀密要均勻,這樣免得吃虧。”
筆友學著二哥的樣子試著上架,果然覺得好玩,只是扭腰、揮叉、彎腰弓背如此簡單的動作而已。筆笙道︰“你在鋪四層底時,這上面要用廢坯蓋著。否者,太陽一曬,上面這層磚就會裂口,就成廢品了,要不得。你眼楮要常看前面的架,是否上端正了,架上彎了,浪費架道,沒上正,容易倒架,倒架就白干了。慢慢干,把它做好。”
早听說倒架是白干,筆友開始只求穩當,因此一天下來,竟比別人少拉了五車。他沒在意,眾人之中,就他是新手,能有這個成績,眾人滿意,他也笑了。揮了一整天的手,扭了一整天的腰,彎腰弓背了一整天,同時拉車跑了三十多個來回,他感覺還是累得夠嗆,自一工作起來,他的汗水就沒干過。但他心中快樂,比起去年的寄生蟲生活,他覺得如今很充實。因此,他用泥手抹抹臉上的汗珠子,看著水影中自己的那張紅潤的大花臉,他嘿嘿地傻笑了起來。
洗漱換衣,然後吃飯,累了一天,竟也胃口大開,那熱乎乎地軟綿綿地雪花花地饅頭他竟一口氣吃了四個,只驚得他膛目結舌。他知道,自己吃不慣饅頭,平常兩個就無法咽下了,如今卻連吃四個,而且還有半碗菜,這怎麼不叫他吃驚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