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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後,秋仲伊便再也沒有回過堇理山,父尊老爹尋她許久未果,雖則一直也不曾放棄尋她,卻仍免不了心灰意冷,以為她被什麼惡魔陰鬼抓了去,又或者被什麼野山大王抓去做了別人姬妾壓寨夫人之類,總之常常為著仲伊膽戰心驚一番,娘親又不知所措時時痛哭,父尊老爹則每每搖頭嘆息,卻也無可奈何,許多法子都試過了,所有人脈也都動用了,各路常常都是報回來消息的時候父尊老爹和娘親無比欣喜,而消息卻往往聲稱不曾有過仲伊的蹤跡……
娘親後來跟她玩笑道:“這堇理山少了個你,卻是少了很多歡聲笑語、雞飛狗跳呢!”
秋仲伊想,大抵應當不只是少了這些吧?不是全都悲切焦急地尋她去了麼?當然,大嫂自然不必也不會為她的安危擔憂什麼,她可是巴不得仲伊趕緊翹辮子,省得以後又和她還有大哥秋帛谷分什麼祖產之類的……
誠然仲伊是不會也不可能直接跟娘親說這些話的,娘親已然為她擔憂了那麼多,如今她也該長大了,總該讓娘親多省省心才好。
自那次消失了之後,秋仲伊便在那天嶷山下清冷淵里幽魔鐘千塢塔內呆了許久,一開始在里面昏睡,清醒了許久後才發現身旁還有個妖獸,驚駭得她趕忙逃開了……
還好這塔里面還有個寒冰床,不愧是寒冰床,層層寒氣總是騰騰地向外冒著,可睡在上面冰卻不會融化,而常常又是讓仲伊感覺是置身雲海了,作為幽魔鐘下唯一的休息場所,這寒冰床顯得很新奇卻也漸漸無聊起來。
作為一個下仙,而且是個吃素的原本食量就小的下仙,就算是被餓很長時間仲伊也不會這麼脆弱地就死去的。只是偶爾也會感覺自己餓得把所有的東西都看成了青菜蘿卜,仲伊差點都把被鎖在角落里的妖獸的毛發都當成了土豆絲,然而幸虧她沒有抓來吃,畢竟它的毛發只是因有了常年積垢才變得如仲伊自己親手切的土豆絲一樣粗……
有個冰床,說明這里曾是有人居住的,不,應該是有仙在此逗留的。猜也猜得出來,定是關押或者看守這妖獸的某位前輩的啊!
當然,秋仲伊清醒的時分也不會干待在這甘心放棄逃生的希望和那妖獸作伴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幽魔鐘里,或許這里如她看過的那些話本小說里一般有什麼像迷宮一樣卻同樣可以出去的密室啦,或者什麼上古神術的秘籍啦,再或者有某一位深居于此避世隱修的老前輩啦,甚至什麼神雕神獸神兵器啦……
然而今次秋仲伊方才知道那些話本小說的編寫之人有多麼幼稚可笑,他們用荒誕不實的亂編欺騙了仲伊天真無邪的童年,她發誓自己永遠不會原諒他們!
譬如天地日月常常有盡,而逃出生天的日子卻看來往往遙遙無期,秋仲伊以為,當她以一片至誠之心去信仰去仰望的時候,她總能看到什麼曙光什麼黎明。
而當她仰望了黑 的千塢塔的塔頂無數次以後,終于發現所有的希望都歸于黑暗直至湮滅殆盡,被囚禁而活的日子就像時時有肉芽在滋生咬噬自己的活著的軀殼,這樣還不如直接死去更使人痛快些吧!
她曾那樣痴傻地等待,卻再也沒有一人闖至千塢塔內來。這時仲伊想過,爹娘定是尋她尋得快要瘋掉了,然而就算他們能尋得到幽魔鐘,憑二老年邁的體格恐怕亦難救得她出這刀山火海。況且他們還不定能尋到此處來。小華子和近侍畫川定是也在各處地詢問打听著自己的下落。一想到自己這樣頑皮,便覺得實在對不起爹娘,眼楮一時便有些發澀。
黯然失色、銷魂神傷,秋仲伊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瘋了,整日里只是在這無聲的呆默或者聆听著那大個子妖獸偶爾有氣無力的嘶吼。一開始她還是有點擔心它會掙開那鐵鏈把我吃了,但後來我近距離觀察了它許久以後發現自己還是蠻安全的,甚至後來仲伊都巴不得它能活蹦亂跳地掙開鐵鏈去打破這大鐘,畢竟這時仲伊自己和它是同盟是一伙的。
妖獸的嘶吼後來在她的耳中便變得有些可愛親切了,最為可怖的恐怕還不是它的是嘶吼聲,而是幾乎每日清晨時分便如約而至的“九鐘霜鳴清冷淵”,那九個大鐘一同在霜降天寒的時刻一齊徹天長鳴,悲鳴聲常常引得那曾經日日徹鳴威風凜凜的妖獸和千塢塔上層的妖魔精怪們全都像犯了錯一樣,妖獸趴在地上掩面不肯看秋仲伊。
這場景常常使她內心悲切,五味雜陳。實在受不住了,仲伊偶爾也和著九口大鐘的悲鳴聲仰天長嘯,藍青衣衫在千塢塔中無風自鼓,漸漸地像是真氣聚集成了冰青色的冷意漩渦,仲伊置身漩渦之中飄飄蕩蕩,那妖獸亦不禁側目,它偏過頭來看仲伊,大大的身軀大大的頭卻像個小可愛一樣老老實實趴在地上,像是在側耳傾听大地的聲音的樣子,滑稽搞笑極了。
整個破塔都被仲伊玩夠了瘋夠了之後,甚至千塢塔上層的鬼怪都與她交了朋友或是不打不相識之後,仲伊終于開始靜坐,在寒冰床上像西天佛僧一樣地盤腿而坐,運息吐納打坐,閉目養神,靜思天地恆常……
後來,她一動不動了。
在千塢塔下待的久了一動不動,連秋仲伊自己也以為自己大約是死了。
為此她還默默地在心里傷心了許久,以為自己只剩下個小魂了,所以就在夢里假想著啜泣,不住地悲哀自己身世坎坷、早年夭折,連個婆家都還未曾尋到就這麼荒唐地拋下父尊和爹娘去了,仲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坐了多久才死的,畢竟這里只有黑暗的一片,甚至連個判斷時辰的日晷都沒有,雖然就算有了日晷也並不能判斷出時間來。
可這樣暗無天日的境況,大抵若她有幸還能夠出得去便會再也不喜歡這樣的陰暗地界了吧!
如果能夠按照以往她讀過的故事,總該會有個英雄救美啊,王子救了公主、將軍得了美人啊什麼的美麗故事,這一點上仲伊又打心底里地感激著那些故事的編寫之人,佩服著他們的英明睿智,以後也要常常對他們表示尊敬而嘖嘖稱贊贊嘆不已。
可惜的是,強力開啟了幽魔鐘之人必然遭受幽魔九鐘的魔力反噬,內力必然大損,待仲伊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見一個身穿許是被鐘外的優曇婆羅花染成大片大片魅惑紫色的淨白衣衫變成了花白衣衫的俊美青年搖搖晃晃地朝她走去,仲伊卻發現自己的雙眼在那時實在很難睜開。
幽紫色的魔氣在千塢塔入口處橫沖直撞,那青年被震得氣血翻滾,紫色沾上了他的臉龐,似是凝成了一片片刀痕,刻在了血肉里。
仲伊看不清恩人模樣。
青年默不作聲,那眼神溫存繾綣,好似他們認識了許久了。
二人對視良久,一臉被優曇婆羅的魔力紫芒刀刃劃出道道輕痕的青年首先緩過神來,背過身去,彎腰下身,示意仲伊上到他背上去。
仲伊有些晃神,只是照做攬住了青年的脖子,青年穩當提身,大步逍遙、無限輕松地向入口邁了過去。
那深藏不露的魔頭戎寇卻是奸詐的緊,仲伊一人在此的時候他從未出現過,想是早已料到會有人來救她出去。是以當那白衣青年準備將她背出去的時分,戎寇才突然下手偷襲了白衣青年,仲伊和那青年俱癱倒在了地上,我也深深中了他一掌,應是在這關得太久了,嘴角上的鮮血都少得可憐,只是心神蕩漾得十足厲害,稍不小心便要暈過去。也幸虧那青年長得有點忒瘦了些,被仲伊壓在身子底下仲伊都覺得有點硌得慌……
等到起身來看,原來仲伊壓在了青年的胳膊上,自然不舒服了。
一是硌得慌,二是被打的胸口疼得厲害,仲伊這才欣喜地發現自己此時還並沒有死,反正至少也是尚未死透。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仲伊在心里默默地感恩戴德了好一會,十足慶幸有人來救自己出困。
見他二人如此不堪,那長得模樣雖像是個青年人但據說已是個極老極老的老頭兒戎寇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地沒完沒了了。
天嶷山下清冷淵頓時罡風大作,九鐘突發齊鳴于清冷寒霜之中,千塢塔內,那魔頭戎寇正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個沒完,再看見秋仲伊時,他卻突然止住不笑了——雖則並不曾有風吹入千塢塔,可秋仲伊一身藍青衣衫長長飄搖不止。
仲伊倏然站起,長長墨發盡數飄揚在這氣場生出的勁風之中,眼楮是無色的,發著白光,像是,呃……九幽厲鬼……
“啊!~~~”
仲伊原還納悶這麼豪放的一聲長叫怎可能是她發出的,可這麼尖細的嗓音怎麼听都不像是那英雄救美的青年或者老魔頭戎寇甚或那粗獷的妖獸發出的。
戎寇听了秋仲伊這樣暴走的咆哮嚇得或許是想逃,一個□□都已要出了千塢塔了,霎時她左手一招又用了全力將他從出口處捉了回來,他雙手一招團給她一記靈氣,她向上一躍險險躲過,戎寇卻接連不斷團團打過來,秋仲伊實在躲不得,一時氣憤,就一咬牙一手接過一個全部擋了回去。
戎寇調動了渾身真氣正欲將此二人抵死在這塔內,見戎寇動了真格的,仲伊隨即亦兩手凝聚了丹田之中的近十成內力把他控制住從地上提了起來倒掛在空中,然後雙手于胸前合十,調動全身真氣,縱身飛躍至千塢塔塔頂之上,順帶將那救了自己的青年從寶塔里拉了出來,之後使出了一個連她自己也從未見過的真訣,發動了新的封印,將戎寇再度封在了千塢塔里。
戎寇雖不甘心,卻也絲毫動彈不得,只得哀嚎幾度,痛心疾首,繼而悲傷嚎啕……
而秋仲伊卻又昏昏睡去,睡前听到塔內的妖獸委屈地哼唧了幾聲,然後她就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