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哥這麼果決,這麼大義滅親,倒讓竇豆羞愧起來。
她不該以小人之心,防著砂哥,言語間威脅砂哥。
不過,報案,交給警察來解決,不失為明智之舉。
就是自家親戚也無話可說,砂哥只要不承認,是自己報的案就行。
至于李小兵,犯了法,受到法律的制裁,那是天經地義的,誰再能耐,也不能大過法律。
砂哥自己並沒有返回學校,而是讓人轉告,如果是李小兵綁架的竹葉青,他會把竹葉青給帶回來。
竇豆敏銳地感受到,砂哥這是生氣了,他是個聰明人,剛才竇豆那番話,表面上在求人,實際上在施壓。
砂哥覺得他的尊嚴被挑戰了,啥時候,輪到一個小丫頭片子,在他面前橫了?
給你臉了!
竇豆趕緊打砂哥的手機,等了半天,都快等到,“您所撥打的電話無法接听,請稍候再撥”了,砂哥才接听,
“……”
竇豆趕緊狗腿地,“砂哥,你生我的氣了嗎?
我道歉,我十二萬分真誠的道歉,我剛才太著急上火了。
請您千萬要理解我,設身處地的替我想想。
我听到這個消息後,都沒顧得吃飯,就帶人跑過來了。
您想啊,人家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說李小兵綁架了竹葉青!說李小兵打算玩膩了,就把竹葉青賣到緬甸去!
哪句話不像一個炸雷啊!不把我的魂給嚇掉啊!
俺們一個好好的黃花大閨女……”
竇豆語帶哽咽。
“哥啊,你想想,我一個黃毛丫頭,帶著幾個猴崽子在外面容易嗎?
萬一李小兵失去理智,給我把人整殘整廢,整沒了,我怎麼跟人家家長交代,怎麼跟公司交代,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您不知道我剛听說這事時,我有多恨李小兵,他憑什麼輕賤別人的生命?
憑什麼決定別人的生死,憑什麼限制別人的自由!
您都不知道我忍他忍得多辛苦,以我的性子,我肯定報警的。”
在另一邊的砂哥,听著手機,還是沒說話,但是竇豆的話,句句都入了心。
他知道竇豆沒瞎說,她確實是個既護短又睚眥必報的人。
她不主動招惹人,但是她也絕對不受別人的氣。
他知道她是怎麼對付母紅鈴的。
他理解她的一片苦心,是他,不一定比她做的更好。
“我忍了四個多小時,我還是決定,這事是砂哥的家務事,我得交給砂哥親自處理。
從我內心來說,我希望砂哥秉公處理,給我們一個公道,所以,我當時心急了些,做事欠考慮。
言語上有所冒犯,但是,您反過來想想,那不是因為咱們之間關系好,我在您面前有點蹬鼻子上臉嗎,在別人那里,我是萬萬不敢的。
但是,該怎麼說怎麼說,我對砂哥您佩服的五體投地!難怪那麼多人願意信賴您。
您果真是鐵面無私,大義滅親啊。
就沖這些,我以後就做您的鐵桿粉絲了。
可好,砂哥?”
又是沉默,過了一會兒,砂哥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氣,說,“好!中午飯沒吃,晚飯咱們吃早點。
讓小鄭帶你們去福滿樓吧,我去找竹葉青。
這小子藏的還挺深,他父母家,他自己的公寓里,都沒找到。
他咬死了不承認綁架了竹葉青,這事還有點麻煩呢。”
竇豆的心又提了起來,天都快黑了,越晚越不好找。
竇豆道,“那就辛苦砂哥了。”
竇豆掛了電話,轉身對喬波和杰森道,“竹葉青到現在都沒找到,你們也去找找。
咱們先來分析一下,怎麼個找法,盲目的找,肯定不行。”
喬波看向熊桂娜,“給你通風報信的那個朋友,能讓我們見見嗎?”
熊桂娜有些遲疑,竇豆安慰道,“你不用怕,我們一起去找他。”
喬波開著車子,很快找到她那個叫金多的朋友。
金多帶著一個拴狗金鏈,燙著黃毛,跟他的名字倒是相稱,一看就是個喜歡招搖的混混模樣。
看到熊桂娜帶著這麼多人過來,他有一時的慌張,看清人後,又對熊桂娜投去埋怨的目光。
李小兵被抓,他听到了風聲,心里一直突突呢。
他昨天跟李小兵一起吃酒了,他怕被連累。
金多跟他父母一起住在一個老舊的小院子里,看來家里並不富裕。
竇豆怕惹得他父母擔心,就把他帶到車上,開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停下,給喬波使了個眼色,喬波、杰森和阿依丹丹就強壯凶悍地圍住了金多。
喬波冷冰冰地問道,“昨天跟你一起喝酒的都是誰?”
喬波原本就是冰塊臉,再稍加厲色,還真能唬住人。
金多被這氣勢給嚇到了,趕緊求救似的看向熊桂娜。
熊桂娜往竇豆身後躲躲,你別看我,我也救不了你。
阿依丹丹咕囔一句英語,金多面露狐疑之色,竇豆給他解釋道,“她說他們非洲殺手,特別喜歡生吃活人心。”金多差點嚇尿。
竇豆道,“阿依丹丹,給他露一手。”
她隨手遞給阿依丹丹一只鋼化保溫杯,阿依丹丹使勁一捏,杯子變型了。
金多就更怕了,哭著說,“我說,我說!”
“鐵躍,蔣龍,蒙瀚,李強。”
喬波問道,“就這些?”
金多道,“就這些,我保證,就這些。
求求你們一定要替我保密,不然,他們以後會弄死我的。
他們都是砂哥武校的武術教練,身手都不錯。”
竇豆道,“我們不僅會替你保密,我們還會感謝你。
若不是你昨天酒後失言,我們都不知道竹葉青被綁架了。”
她回頭看向小鄭,“小鄭,給他三千塊錢,作為謝禮。”
金多嚇得不敢接,把手背在後面。
“不用不用,只要你們不把我供出來就行。”
竇豆道,“不會的,萬一你被人供出來,那也不是我們。
真到了那時候,你就對警察說,是你報的信,警察會找到我們核實的。
這點錢你拿著,以後別再跟李小兵那樣的壞人來往。
我們希望你拿這個錢,做點小生意。走正道,自食其力!
我們不希望這點錢害了你,去賭去嫖。
我們會派人監督你,如果你拿我們給的錢去做壞事,你知道我家這幾個人的厲害。”
金多趕緊點頭,“是是是,我一定做好事。”
金多走了以後,竇豆他們又討論起來,是自己單獨行動,還是交給砂哥來辦?
小鄭道,“還是看砂哥的意思吧。”
竇豆于是又給砂哥打了一個電話,這幾個武術教練怎麼解決。
砂哥道,“這幾個武術教練,人還是可以的,就是跟錯了人,頂多也就是個知情不報的罪,你們處理要好些。
給他們留點後路,也給武校留點面子吧。”
竇豆道,“好,我知道怎麼處理了。”
凌霄大院的車子,又開到學校,喬波和杰森跟這幾個武術教練都比較熟,尤其是杰森,跟他們處的還不錯。
就由杰森出面,把他們約到砂哥校長室。
只有喬波和杰森出面,竇豆他們都躲在車子里,沒下來。
喬波開門見山地說,“你們都知道李小兵被抓起來了吧?”
大家都點點頭,神情凝重。
喬波道,“我受砂哥委托,跟你們幾個談談。
砂哥說,你們的問題可大可小。
往大里說,是同案犯……”
喬波話還沒說完,幾個人就跳了起來,“我們沒有綁架竹葉青。”
“我們都不知道李校長啥時候把竹葉青給綁了。”
“其實,我們也挺同情竹葉青的。”
“我們就是去他那里喝酒的。”
喬波心里明白了,這幾個人只不過被李小兵當成了心腹。
人家未必拿他當老大,人家也有看不慣他的地方。
喬波道,“我的話才說了一半,判輕判重,全看你們配合的態度。
砂校長也愛惜你們,他說如果把你們交給警察,即使被無罪釋放,也是你們的污點。
何況,你們也的確犯了知情不報的錯。
那可是人命一條。
如果你們配合辦案,那就是戴罪立功,他就跟你們私了。”
幾個人互看一眼,鐵躍道,“我們確實太過哥們義氣了,事後我們幾個也討論過︰
覺得李小兵太不是人,追求人家姑娘,追不到手,就想毀了人家,太缺德。”
蔣龍道,“可是,我們終究是要在他手底下討生活的……”
蒙瀚道,“確實是我們錯了,我們其實也比李小兵好不到哪去,我們見死不救,給練武的人丟臉了。”
李強低著頭,道,“我到現在都很難受,竹葉青求救的眼光,和絕望的眼神,一直都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今天一天都吃不下飯……
我沒法原諒自己,喬波,你說吧,讓我們怎麼配合?”
喬波沒想到事情這麼容易解決,他還以為李小兵的陣營,多麼堅固呢。
可見,公道自在人心,多行不義必自斃。
喬波道,“李小兵就是不說,竹葉青被他怎樣了?或者藏在哪了。
他視你們為心腹,他該有哪些落腳點,你們應該知道。”
李強道,“清風苑小區是李強的婚房。”
喬波道,“他父母家和清風苑都沒有找到人。”
鐵躍道,“我們也就知道這兩個地方。”
蔣龍道,“昨天晚上還在清風苑呢。”
李強突然說,“我去問問門衛,李小兵跟門衛老李關系不錯,每天早上都會跟他聊幾句。
也許從他那里能打听出來一點蛛絲馬跡。”
李強很快找到老李,遞給他一支香煙,嘆氣道,“唉!李校長這是犯了啥事呀?不知道砂校長有沒有替他活動活動,走走後門。”
老李道,“愁人啊,這進了局子沒啥,丟人事大啊!這以後,砂校長還敢用他嗎?
你不是別的地方,你是學校啊,學校是什麼地方,那是教書育人的地方。你自己都進了局子,就說明你德行有虧,你德行有虧,你還怎麼當老師,當校長。
李小兵,他糊涂啊,糊涂。”
李強低頭,強烈自省中,他們還沒有一個門衛老頭想的清楚明白。
確實,德行有虧,還怎麼有臉教書育人!
他猶豫了,他以前從來沒想過這麼多,他憑本事吃飯就行。
現在,他還好意思在武校繼續禍害孩子們嗎?
老李還在繼續嘮叨,“他呀,就不適合當校長,心眼兒太小。
這幾天,我就看他不對勁。
砂校長從上海請了兩個專家過來,人家是客人,是來幫咱們的。
咱們學校好了,對大家都是好事。常言說,大河有水小河滿,大河無水小河干。
他就總看著人家不順眼,處處給人家使絆子。
我勸他,他也听不進去。”
老李神秘兮兮地小聲道,“我告訴你,他是嫌人家搶了他的份,說人家就是來搶他飯碗的。
砂校長把專家當寶貝一樣供著,還專門請人給專家做飯,料理家務。
他覺得委屈,不公平。
他說他為砂校長賣命多年,砂校長從來也沒有像這樣對待過他。
你說,你能跟人家上海請來的專家比嗎?
人家是請來的,請者為尊嗎,你一個靠砂校長賞飯吃的閑人,你就知足吧。
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心不足吃月亮。
人呀,得弄清楚自己的斤兩,不然的話,自己個挖坑埋自己。
那叫蠢不自知!
他還對那個叫竇豆的一肚子氣,氣砂哥被她迷惑住了,啥都听她的,把學校搞得一團糟。
那個竇豆我也听說了,人家是有大能耐,做大事的人。
咱們學校成立這麼多年了,可曾見過來過幾個上級領導?
你看看這段時間,咱們學校來了多少大領導了?
一撥又一撥,這就是給咱們學校揚名立萬啊。
他李小兵在學校里混多少年了,他做到了嗎?
人家都是在幫咱們,他還背地里對人家說三道四,這就是恩將仇報啊,這就是白眼狼啊。
不興這樣啊,不興的,這樣做事,遲早要栽跟頭的。
這就是敗家子,害群之馬。”
李強認真地听著,對眼前陳詞濫調的老人肅然起敬,這些老話,老道理,今天听著格外的順耳入心。
李強由衷道,“老李,我看你當老師最合適,你的思想覺悟,比很多人都高。
你看問題比李小兵站的高,看得透徹。”
老李咧著缺牙的嘴笑了。
“也不是我老李吹牛,我也就是家境不好,沒趕上好時候,我如果生在這個時候,我保準考北大清華!”
李強道,“我信,就憑你這腦子,肯定能的。”
老李道,“唉!我們山里人日子過得窮啊,就這李小兵,要不是攤上了砂校長這樣的姐夫,說不定還在山里砍柴呢。
他現在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他借著砂校長的光,現在把全家人都接到了城里,買了房子,還打算娶媳婦,就埋怨砂校長對他不公了……”
李強突然想到一種可能,趕緊不動聲色地問道,“李校長原來也是山里人,我還以為,他就是咱楚晉城里的人呢。”
老李道,“什麼城里人,他要是城里人,尾巴更要翹上天了。
他就是西山鎮人,離楚晉不過三十多里。”
李強問道,“西山鎮什麼地方啊?他老家還有人嗎?”
老李道,“西山鎮五里村,老家有人,他爺爺奶奶都還住在老家呢,嫌在城里住不慣。
他們家房子蓋的可氣派了,當年可是村里頭一份的三層樓房。
所以,他爺爺奶奶也舍不得,房子時間長了不住人,也會毀的。”
李強在心里琢磨了一下。
昨晚他們離開時,不到九點鐘。
西山鎮離楚晉才三十多里路,開車的話,快了也就半個多小時,慢的話一個多小時,十點左右,足夠他把人轉移走。
回來還不誤他睡覺。
而且,他老家房子又多,藏個人太容易了。
一般人也不會想到,到他老家去找。
想到這兒,李強趕緊告辭老李走了。
知道這個消息以後,喬波帶著眾人立馬往西山村趕。
路上,竇豆給砂哥打了電話,告訴他,他們猜測竹葉青大概藏在西山村。
砂哥“哦”了一聲,怎麼沒想到往鄉下去找呢,遂把這個消息,告知了警察。
竇豆他們緊趕慢趕,找到西山村時,天已經黑透了。
讓他們失望的是,在李小兵老家的三層樓里,並沒有找到竹葉青。
兩位老人家一無所知,都嚇得不輕。
問他們李小兵昨晚來了沒有,他們說沒見到。
看他們那樣,也不像說謊。
警察隨後趕到以後,立刻分頭行動,在全村範圍里搜查。
終于在李小兵一個發小家里的雜貨房里,搜到了被垃圾和雜貨埋起來的竹葉青。
這堆雜貨,明顯是那個發小,听到風聲,來不及遮掩,臨時堆起來的。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竹葉青被捆住手腳,嘴巴里塞了破布。
三天的時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像個破布娃娃。
竇豆一看竹葉青還活著,簡直是喜極而泣,她沖上去抱住竹葉青,一邊流淚,一邊幫她解手上的繩子。
可是她太激動了,渾身發抖,手也抖的厲害,怎麼都解不開繩子。
還是馬迪過來,拿出瑞士軍刀,把繩子全部割開的。
竹葉青這時候才哭出聲來,一下子撲在竇豆懷里,竇豆沒防備,被她給撲倒在垃圾堆里,半天沒爬起來。
喬波轉過身來,真是沒眼看啊!就這麼弱雞∼
杰森手忙腳亂地扶起竹葉青,馬迪扶起竇豆,兩個狼狽的姑娘,頂著一頭垃圾屑,爬起來又抱到了一起。
又哭又笑。
竹葉青把鼻涕眼淚抹了竇豆一身,“我以為我要死了,嗚嗚嗚嗚,竇姐,你又救了我一回,唔唔唔唔。”
竇豆認真道,“不是我救的,是警察叔叔救的。”
竹葉青……
誰救的重要嗎?關鍵是人家才死里逃生,讓人家抒發一下感激之情不行嗎?
理解一下人家死里逃生的心情不行嗎?
警察叔叔……
傷心中∼∼我們有這麼老嗎?
我們這麼威武雄壯,我們這麼年富力強,為什麼就不能叫警察哥哥呢?
馬迪是這次搜救工作的帶隊,“抓緊收拾收拾,把人犯帶走,收隊!”
李小兵的發小作為窩藏犯被帶走,竹葉青被竇豆帶走,但是,明天還要去警局協助辦案。
回到楚晉後,竇豆在征求馬迪的意見後,連夜帶竹葉青去醫院掛了急診。
做了相關檢查,采取了避孕措施,確認沒有惹上疾病以後,才帶她回到福滿樓酒店。
回到房間後,竹葉青撅著嘴吧說,“我餓了,幾天都沒吃飯了。”
竇豆看看她的臉,確實瘦了。
不禁心疼起來,這個孩子,還這麼年輕,經歷卻比同齡人豐富的多。
而且,她經歷的都是大事,哪一件事擱在那些養尊處優的孩子身上,都夠他們受不了的。
看這沒心沒肺的樣子,竹葉青似乎連心里陰影都沒留多久,就被她強大的心理素質,給照沒了。
竇豆忍不住憐愛的摸了摸竇豆的頭,“我也餓了,走,咱們出去吃飯去!”
都緊張的忘記吃晚飯了。
竇豆給喬波和杰森打了個電話,問他們出不出去吃飯?
喬波道,“你還能想起來吃飯啊?”
竇豆趕緊道歉,“我的錯,我的錯,都緊張忘了。
走走走,帶你們到肥肥肥肥腸館去。”
于是幾個人一起,殺到了肥肥肥肥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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