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上海!
進了病房,楚君紅非常心疼地一步跨到竇豆病床前,拉著竇豆的手喊了聲“姐!你怎麼就突然病倒了呢?”說到這兒,喉頭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那姐妹情深的情景非常讓人感動。
王昕冷著臉,看著這個跟竇豆長得很像的女人,他的表情引起了竇豆的關注,也讓竇豆想起之前在七寶老街里看到過的王昕的跑車。
心里掠過一個想法,從王昕的表情來看,他對楚君紅並不陌生,不然的話,第一次見到她和楚君紅這麼相像的人,幾乎沒有不好奇的。
竇豆虛弱地笑了笑,安慰道“沒什麼,只是感冒發燒。
我從小體質弱,一發高燒就容易休克,所以,意識到自己發高燒了,為防止昏倒,我就給菊地打了個電話。
沒想到還真的燒昏迷了,幸虧菊地及時趕了過來。現在已經沒事了,我明天應該就可以上班了。”
雲躲以領導的口吻說“竇豆,你就好好休息兩天吧,等把病養好了再去上班。”
竇豆發現,雲躲自從再次進到病房,就時不時的往楚君紅的腳上看,竇豆不知道楚君紅的腳上有什麼稀奇,忍不住也瞥了一眼。
這時候才突然發現,楚君紅跟菊地居然穿著一模一樣的運動鞋,連黑色運動褲都是一樣的,都是在小腿的外側部位,印著一豎排醒目的金色“耐克”英文字母。
發現這個巧合以後,再看菊地上身穿著的白色毛線衣,頓時覺得有些別扭,這件毛線衣應該配牛仔褲的。
配上一件運動褲,怎麼看怎麼不和諧,如此看來,菊地之前,是穿著跟楚君紅一樣的黑色運動上衣的,這件毛線衣應該是臨時換上的。
情侶裝?
這幾個字深深刺痛了竇豆。
當然,更刺痛了雲躲。
顯然,在如此詭異的氣氛下,菊地和楚君紅都清楚地感受到氣氛的異樣。
楚君紅拽著菊地的毛線衣袖子,嘴巴快過大腦地說,“這麼快你就換衣服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穿著這件毛線衣的樣子很滑稽很可笑。”
楚君紅是多麼聰明的女人,很快就意識到空氣中有股奇特的異味,這異味是與自己和唐海潮的衣著有關,于是,故意在唐海潮的衣服上大做文章。
菊地看了眼竇豆平淡的臉色,說了句“怎麼滑稽了?人家都說我穿這件毛衣很帥!”
楚君紅踮起腳跟兒,故作親昵、隨意的、從菊地的後衣領里翻出衣服吊牌,看了看說
“這衣服你也能穿?根本就是不知名的小路貨,說不定對人體有害呢,這個人一點品味都沒有,姐,你說是不是?”
竇豆很虛弱的笑了笑說“不是他沒品味,是我沒品味。”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來呀,裝呀,演呀,誰演不下去誰孬種。
楚君紅頗為意外的說“為什麼這樣說啊?姐。”
竇豆故作平靜的說“因為這件衣服是我送給菊地的,清倉處理的便宜貨,打完折才五十塊錢!”
人家情侶裝都穿上了,都到這份上了,誰還不知道誰心里的小九九。
竇豆又特意補充一句“看在他為我們義務做了一下午模特的份上,特意買來作為酬謝的,算作勞務費吧。”
假裝關系很不錯的樣子,誰不會。
楚君紅夸張的說“才五十塊呀?那也太便宜了吧?這衣服如果在商場里賣,也得個千把塊吧,還是純手工的呢。”
楚君紅翻看著菊地身上的衣服,前前後後,上下其手,絲毫都不尷尬。
楚君紅毫無被打臉的難堪,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雲躲撇著嘴巴說“你這轉變也太快了吧?
剛才不是說不知名的小路貨嗎?現在又值錢了?
我倒是看著唐海潮這條褲子太煞風景,一點品味都沒有。”
一把揪住唐海潮的褲腿,抖了抖,“你腿這麼細,穿著這樣的褲子一點都不挺拔,反而把腿弄得像個羅圈腿。”
雲躲也不遑多讓,誰還沒親密無間過,誰還不會對帥哥上下其手。
就像公共場所的雕塑,不摸白不摸。不然那些雕塑的關鍵部位,怎麼會被摸得發亮呢。
菊地更不尷尬,沒準還很享受這種花團錦簇的感覺。
哭笑不得地說,“我說你們是來探視病人的,還是來談論我的衣服的?
你們在這里好好談衣服,陪著竇豆,我出去給竇豆買點東西。”
楚君紅趕緊攔住菊地說“我跟你一起去吧,我還有事跟你說,我明天就回加拿大了。”
竇豆對他們說“你們都去忙吧,這里有王昕就行了。”
菊地想了想說“好吧,我回去收拾一下,那就今天夜晚由我來陪護。”
竇豆假裝大度,笑容可掬的說“不用了,你不用回來了,有王昕陪我就行了。”
王昕剛剛看了一場大戲,還沒回過味來,听到竇豆提到自己,趕緊說,“我一個人就夠了,不就是看著吊水嗎,我行的。”
菊地看了看竇豆,說,“再說吧。”就帶著雲躲、楚君紅一起告辭走了。
人一走,單獨面對竇豆時,王昕不覺緊張起來,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竇豆看出了王昕的拘謹,強打笑臉,對王昕擠出一個笑說“坐啊,別老站著。”
王昕在竇豆的注視下,如坐針氈,說了句,“我去買點水果。”飛快地逃出了病房。
竇豆摸出手機,撥通黑驢的電話。一聲“喂,”說出口,眼淚就忍不住簌簌往下掉。
“黑驢,我生病了。”聲音就帶出了哭腔。
“竇豆,竇豆,別哭,告訴哥,好好的怎麼就病了?你現在在哪呢?哥去看你。”黑驢一听竇豆的哭腔,心都疼碎了。
竇豆哭得更凶了“我在醫院吊水呢。”
“乖!別哭,在哪個醫院呢,哥就來。不哭不哭,乖啦。”
黑驢趕緊把蜷縮在椅子上的腿腳放下,用腳在桌子底下找鞋子,找到後,腰弓成了蝦米,一手拿著手機哄著哭泣的竇豆,一手往下夠著,把鞋子提上,從抽屜里抓了一把錢,關上房門,飛快地往樓下跑去。
一出門,跟那對正站在自家門口吵嘴的、油漆工夫妻差點撞個滿懷。
一看到黑驢進了病房,竇豆就像委屈的孩子見到娘親一樣,沖著黑驢伸出雙手。
那一刻,被人需要的黑驢是非常激動的,他沖到床邊,把竇豆抱進懷里,拍著她的後背,就像一個母親拍著她可憐無助的孩子“竇豆乖啦,哥來了,不怕,不怕。哥守著你,哥不離開你。”
竇豆把臉埋在黑驢的懷里,嗚嗚哇哇哭的一塌糊涂,把買了水果回來的王昕看得心里直冒酸氣,對黑驢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啊!
晚上,菊地發來一個短信,問竇豆想吃什麼,他給她帶過來。
竇豆回復說“不用了,黑驢已經帶來了。”
想到菊地可能不久會回到醫院,竇豆對王昕說“王昕,你先回去吧,這里有黑驢呢,麻煩你一下午了。”
黑驢也說“是呀,回去吧,你跟我不比,我是無業游民一個,你明天還要上班呢。”
看得出竇豆是非常信賴黑驢的,王昕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再留下來,沒準竇豆要跟黑驢說些不想讓他听到的話,就跟黑驢交待了一下,然後跟竇豆說“你好好養病,明天我再來看你。”
竇豆笑笑,故意說“好,你走了,我正好可以睡一會兒。”
等王昕走後,竇豆趕緊對黑驢說“等會兒這點水吊完,你去跟護士說一下,接下來別吊了,抓緊帶我回家。”
黑驢不解的問道“干嘛要這麼急?這不是剛住進來嗎?”
竇豆說“別問這麼多了,住在醫院里沒病也憋出病來。”
黑驢堅持說“這已經住進來了,最起碼也要等到明天呀。”
“別跟我�@攏】心閎Ш憔腿Я擔 悴蝗ュ 易約喝ュ br />
竇豆說著就要拔去手上的針頭兒。
黑驢無奈,按住竇豆的手說“好吧小姑奶奶,我去我去,真拿你沒辦法!”
黑驢帶著竇豆回到家,把竇豆安頓好,泡了碗方便面給竇豆吃,竇豆沒胃口,只吃了兩口,剩下的全被黑驢吃掉了。
黑驢很不好意思地說“哥不會伺候人,你這生病了,哥只能給你吃泡面。
以後哥有錢了,哥給你請個保姆,你想吃什麼,咱就讓她做什麼。”
竇豆知道黑驢不是畫大餅,說出來逗她開心的。他這是美好的憧憬,就像曾經許願給她買全套的翡翠時一樣。
竇豆很認真的點點頭,說,“好啊”。
就往被子里縮了縮,她覺得身心俱疲。
閉上眼,卻怎麼都睡不著,楚君紅和菊地的情侶裝總是在大腦里閃來閃去,心里的酸水忍不住一陣陣往外冒,眼里一再蓄滿淚水,恐怕一睜眼,就會滾出來。
她在心里罵自己,活該,自作自受!
轉念再想,人家已經發展到情侶裝了,與你有什麼關系?你犯得著在這里傷心難過嗎?菊地是你什麼人?
怪只怪菊地這個賤胚!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讓自己對他屢屢動心?
黑驢、王昕不是也對你很好嗎?為什麼你沒有這種患得患失、割心剜膽的痛呢?因為跟他們在一起,從來就沒有過異性相吸的磁場。
菊地就像一塊巨大的磁石,從一出現,就牢牢地吸引著她,讓開心不開心,她百般掙扎,都掙脫不開。
黑驢像只忙忙碌碌的大狗,把自己的鋪蓋、枕頭等一一餃了過來,在竇豆的床邊搭了個地鋪。
他打算今晚睡在竇豆床前,隨時照顧她,看護她,防止她病情加重。
弄好了地鋪,黑驢又燒好一壺開水,等開水冷好,黑驢彎著腰,一手端茶杯,一手拿藥,哄孩子似的說“竇豆乖,咱吃藥了。”
竇豆抬起頭來,閉著眼把藥吞掉,心里很不是滋味,黑驢對她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她卻心心念念想著菊地,心里絲絲縷縷冒著熱血的痛都是為了菊地。
心里一難過,那眼淚就再也攔不住,滾出了緊閉著的眼眶。
黑驢嚇得沒了主張“竇豆,跟哥說怎麼了?是不是身上不舒服?哪不舒服?”
竇豆把臉扭到一邊,哭著說“黑驢,你不該對我這麼好。”
黑驢挨著竇豆坐下,說“說的啥胡話呀?啥叫我不該對你這麼好?我還嫌自己做的不夠好呢。
你對哥,對咱這白領公寓里的人,那才叫好,誰心里不記著一本賬呢。”
“我沒法回報你,我心里很內疚。”
“哥要你回報來嗎?你整天給哥做飯,哥啥時候說過要回報的話?
竇豆啊,太外氣了,再說這樣的話,哥可生氣了,想都不該想!哥生起氣來,那可是很嚴重的事,連哥自己都害怕!”
竇豆忍不住被黑驢逗笑了,“呼哧”噴出一個大鼻泡出來,像是從鼻孔里吹出一個泡泡糖,把黑驢逗得大笑不止
“竇豆,你這鼻泡吹得那叫絕了,比人家用嘴巴吹的還大,別動,哥拿手機給你拍下來。”
“要死了!丟死人了,還拍下來,快給我拿紙巾呀!”
“別動,這是要上吉尼斯的,好啦,拍下了,我一會兒發網上去,這點擊率還不噌噌的!”
竇豆氣急敗壞的在床上哇哇叫“黑驢,等我好了再跟你算賬,還不抓緊給我拿餐巾紙,鼻涕要流下來了!”
竇豆這會兒那叫一個尷尬,一個大鼻泡盛開在鼻子口,抓不能抓,動不能動的。
一陣猛烈的敲門聲傳來,黑驢打開門一看“菊地?黑更半夜的,你怎麼來了?”
菊地沒理黑驢,而是徑直走到竇豆床邊,竇豆正歪著頭躺在床上,一听菊地走過來了,趕緊拿手遮住大鼻泡。
怒氣沖沖的菊地,在門外就听到房間里黑驢開懷的笑聲,心里老大不樂意。
心說,跟我在一起就別別扭扭的,跟黑驢在一起倒是很開心,有說有笑!
“你回來為什麼連個招呼都不打?我不是跟你說要去醫院陪護你嗎?你為什麼總是這麼任性?你生病了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她生病了,你還對她大呼小叫的?從下午到現在一直哭哭啼啼的,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笑了。”黑驢怒道。
菊地轉過身來,惡狠狠的看著黑驢說“是你帶她回來的吧?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嘛?你知道她得的是什麼病嗎?”
菊地心說,在我面前不是跟沒事人一樣嗎?怎麼到了黑驢面前就哭哭啼啼的了?敢情我在你心里,還不如黑驢。
黑驢黑著臉說“不知道。”
心里卻很懊惱,是呀,鬧了半天,連竇豆得的什麼病都沒問。
他不由得抓了抓自己頭發。
菊地瞪著黑驢說,“她有可能是得了腦炎!她今天都燒昏過去了。醫生說先吊水,如果癥狀不見減輕,明天還要進一步檢查的。”
黑驢一听這麼嚴重,也對竇豆吼了起來“你怎麼不跟我說清楚呢?啥事都能任性,這人命關天的事也能任性嗎?
我算是服了你了,你今天萬一出了事,我就是罪魁禍首你知道嗎?穿衣服起來!哥送你回醫院。”
竇豆無聲地流著淚,躺在床上一聲不響,裝死。
看她一副死豬不怕熱水燙的樣子,菊地就來氣“罪是你自己受,干嗎一副與你無關的樣子?
你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鬧什麼別扭?還得人巴結著你,你才肯去看病嗎?”菊地說著就去拽竇豆手。
竇豆一使勁掙脫菊地的手“我病死活該,關你什麼事?”竇豆一大聲說話,掛在鼻孔上的泡泡“啪”一下炸掉了,唬得菊地往後一個趔趄,“你這是練的什麼功夫?”
黑驢忍不住呵呵大笑起來,竇豆怒不可遏的罵道“黑驢,你去死吧!”
“既然不怕死,為什麼給我打電話?”菊地哭笑不得的從口袋里掏出餐巾紙,就去給竇豆揩鼻涕。
這話揭了竇豆的短,竇豆惱羞成怒的說
“是我犯賤犯下作,去招惹你!招惹你那些新歡舊愛!” 竇豆一把抓過來餐巾紙,胡亂的擰著鼻子。
菊地是真生氣了“什麼叫招惹我的新歡舊愛,你今天給我把話說明白了。誰是我的新歡?誰是我的舊愛?你又是我的什麼?”
到此,黑驢多少算是听明白了,今天竇豆之所以這麼失態,都是因為菊地。
在病房里一見到他就委屈地痛哭,水還沒吊完,就倔 的不吊了,一時半刻都不願意在醫院里待著,非要回家。
都是因為菊地這王八蛋!
竇豆是個不輕易流淚的女孩子,即便上次被人打的頭上縫了幾針,也沒見她掉淚,黑驢見到她兩次痛哭失聲,都是因為菊地。
黑驢悶悶的收起自己的手機,嘆了口氣,對菊地說“你就是一頭蠢驢!”他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菊地被黑驢罵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跟了出去,一把揪住黑驢問道“為什麼罵我蠢驢?”
黑驢抖開菊地的手,鄙視的說“風流瀟灑的菊地老板,閱女人無數,還要我來教你嗎?
竇豆是個堅強的女孩兒,她很少傷心難過掉眼淚,但是為了你這頭蠢驢,她已經哭過幾次了,你難道還不明白是為什麼嗎?”
菊地似乎有點明白,但還是不可置信的問了句“為什麼?”
黑驢咄咄逼人的問道“今天去醫院看竇豆的還有誰?”
菊地不解的說“你扯遠了吧?這跟看竇豆的人有什麼關系?”
“一定有你的老相好雲躲雲總吧?你如果在乎竇豆,最好不要讓她傷心絕望,如果在乎的不是她,你最好也明明白白的告訴她,讓她對你死心!”
竇豆不知道兩個男人在外面說了什麼,只知道菊地回來後,溫和而又內疚的拉著她的手,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我一直拿楚君紅當小姨子,拿雲躲當哥們兒。”
拿自己當什麼呢?菊地沒說,竇豆也沒問,一顆吊著的心好像著了地。
她反而覺得很是內疚,不該這樣跟菊地無理取鬧、冷言冷語冷臉相對,她想對菊地說點什麼,可是鬧騰了一下午,她太累太虛弱。
菊地之後嘮嘮叨叨的跟她說了什麼,她都沒听見,這一夜,她知道菊地就在她身邊,她睡得很熟,連一個夢都沒做。
菊地卻一直睡不著,好像總是听到黑驢的房間里有動靜,他不是個木頭疙瘩,他知道黑驢一定是很喜歡竇豆的。
也許竇豆並不知道,可他是個男人,他理解男人的心,不然,他不會罵自己蠢驢,並給自己說破竇豆的心事。
他自愧沒有黑驢愛的那麼深,愛的那麼無私,愛到只要你過得比我好這樣的境界。他不知道如果換作是他,他能做到這一步嗎?
黑驢是個純爺們兒,好男人!
他很感激黑驢對竇豆的呵護。
黑驢跟火烈一樣,都是好男人,他們愛護竇豆,尊重竇豆,不會仗著竇豆對他們的信任,對竇豆耍手段、使心計,近水樓台先得月。
他們都是值得尊敬的男人。
竇豆也是個好姑娘,她不會玩弄別人的感情,更不會跟男人搞曖昧,愛人就是愛人,朋友就是朋友,她心里涇渭分明。
不論對待愛人還是對待朋友,她都待人以真誠。
她值得好男人的珍惜和呵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