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上海!
竇豆出了院回到公司上班那天,發現一天里很多人過來領東西,水筆、膠水、a4紙、墨盒等等。
竇豆心說,今天大家難道是商量好的,平常很少這麼多人來領東西,有的時候,都是請別人代領。
領完了東西,自然是順便關心一下竇豆纏著繃帶的頭。
竇豆正跟高唱敘著閑話時,黃懿晃著他那帥的“一般一般,世界第三”的修長筆挺的身子,笑呵呵的進了倉庫。
竇豆一看他身上那件一直穿著的駱駝牌牛仔褲,不由得心里一酸,“我的夢中情人駱駝童鞋啊,可惜,這樣的美夢還沒來得及發芽,就夭折了。”
竇豆把手里的絹花遞到高唱手中,趕緊迎著黃懿問到“黃總,您領什麼?”
黃懿笑著沒接腔,而是從高唱手中拿過那個花花綠綠的絹花說道“還在做花呢?竇豆真應該去學畫畫,你對色彩的感覺太好了。這大紅大綠的顏色,經你一整合,反而很亮麗。”
高唱笑著說,“沒必要非去學畫畫吧,竇豆把這本事用到漢服設計中,也漂亮的很呢。”
竇豆被黃懿這麼一夸,立馬心花怒放,她拉開抽屜,從中選了一枚以枚紅為主色調的絹花,遞給黃懿。
說,“既然黃總喜歡,那就送你一朵,這個色彩挺適合張蕊的,正好她的眼鏡框是枚紅色的。”
黃懿看了看竇豆說“謝謝竇豆,那次在火車上,我就想跟你討一朵的,沒好意思,你做的有沒有適合老年人的花兒?
我想給我媽討要一朵,我媽也喜歡手工,沒事就做十字繡。”
竇豆笑著說“這樣啊,那就送她一朵大紅的吧,我發現老人家都喜歡喜慶點的顏色。”
黃懿伸著頭,很感興趣地看著竇豆花花綠綠的抽屜,接過竇豆遞給他的大紅的絹花,並把那朵枚紅的放回抽屜里。
竇豆大方的說“兩朵都送你,一朵給老媽,一朵給女朋友。”
黃懿沒接話,低著頭把枚紅色的那朵放回抽屜里,並從抽屜里邊摸出一個塑料袋,驚喜地說
“羅漢果!呵呵,你還有羅漢果呀?我真有回到那天晚上火車上的感覺。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我們現在在一個公司上班。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呀,落花時節又逢君。”
黃懿一番感慨,也把竇豆拉回了去年火車上相遇的一幕,心里異常的溫馨。
她從黃懿手里拿過羅漢果袋,從中間取出兩枚,放在一個干淨的保鮮袋里,遞給黃懿說“既然喜歡,你就先拿去喝吧。”
她又取出兩枚用保鮮袋裝好,遞給高唱
“回頭讓我媽再寄點過來,我們老家是全國聞名的藥材批發大市場,在我們那里,這麼大的羅漢果,一個才賣到九毛錢,在上海,小小的一個,就賣到三塊多,口感還不好。”
黃懿看小怪物一樣,看著竇豆認真的說話、做事,眼光溫暖而柔和。
高唱看看竇豆,又看看黃懿,黃懿覺察到高唱眼中的玩味,故意大大咧咧往竇豆的椅子上一坐,說
“我現在就想喝,一直都很懷念這種甜甜的味道,在我心里,這種感覺久遠到快要成傳說了。”
竇豆拿出兩個一次性杯子,把羅漢果掰成幾瓣兒,對高唱說“這樣大一枚羅漢果,一次可以掰成五六瓣兒。
一瓣兒就夠泡一天的,你試試,到下午仍然是甜甜的,這個茶可以預防感冒、潤嗓、還可以防癌呢。”
黃懿說道“在火車上,你可是一分為二的。”黃懿隨手拿起竇豆看的書翻了翻。
竇豆臉一紅,說“那時候我有點感冒,所以就泡的多些,給你也喝這麼多,是怕你被我傳染感冒。”
黃懿心不在焉的問道“車上人那麼多,怎麼不給別人,只給我?”
竇豆的臉更紅了,“一來,感謝你替我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二來咱們兩個不是離的很近嗎?”
黃懿把手中的書放下,看著竇豆的臉問道“後來,你有沒有想到過我?”
竇豆有點珄F 路鴇蝗絲創├慫頻模 腦嘁部燜俚目裉 鵠矗 ΓΣ裰瓜耄 奘 雇恚 際欽磣怕嬙照飧雒 炙 陌 br />
心里一陣酸楚,一陣委屈。
“我倒是一直後悔,為什麼就沒留下你的手機號。一個那麼安靜的女孩子,安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我當時都不敢打攪你。”
竇豆靦腆的說“你也一樣啊,很沉穩、很儒雅,也是一句話都不多說啊。”
黃懿哈哈笑道“我哪里是那麼安靜的人,我事後都奇怪,在你面前怎麼就噤聲了呢。
告訴你高唱,說起來你會覺得好笑,我們兩個始終沒說什麼話,就像兩個啞巴。
我給她把箱子舉到行李架上,她笑笑表示感謝,然後就搗鼓羅漢果。
把我的杯子拿過去,在自己杯里放半塊兒,在我的杯里放半塊兒,我一看就知道,這是要泡茶,不等她開口說話,我就端起兩個杯子跑到車廂中間去沖開水。
然後,她就頭也不抬的做花兒,我呢不聲不響的在一邊欣賞,她的手很快、很靈巧,一會兒就捆好一朵,真是賞心悅目。
夜晚她趴在茶幾上睡著了,把花兒弄掉了,我不出聲幫她拾起來。早上到了上海,我再不聲不響的把箱子給她拿下來。”
高唱像听故事一樣,“哇塞!你們當時心里一定是,很想對方先開口的,結果都很矜持,就這樣完美錯過了。”
“啊,你那大長腿跑的真快,我腳跟腳的都攆不上你,等追出了火車站東南出口,你上了一輛出租走了,我只看到你的一只腳,穿著淺咖啡色的翻毛皮鞋。” 竇豆不無遺憾的說。
黃懿伸出腳晃了晃,說“還是它。”
高唱伸頭看了看黃懿的鞋子,打趣說“黃總,我好像總看你穿這一雙鞋子。”
黃懿把腳放回去說“我輕易看不上什麼,一旦看上,都是一次買二三雙,褲子也是,一模一樣的,一次買兩三條,換著穿。省事省心。
所以,竇豆現在看的,跟一年前看到的我,穿的褲子、鞋子都一樣。”
高唱嘆了口氣說“如果你們那時候不是變成了啞巴,互相留下聯系方式,說不定你們兩個就湊成了一對了。”
竇豆看看黃懿,黃懿看看竇豆,搖了搖頭,說“哈哈,注定擦肩而過,是不是竇豆。”
竇豆笑著說“緣分是天注定,黃總,把你的手機號碼留給我吧,咱們不能再留下遺憾了。”
黃懿拿出手機說“我正說要你的手機號呢。”
兩個人正要互留號碼之時,好巧不巧,竇豆的手機響了,居然是菊地!
很久沒接到菊地的電話,竇豆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菊地?你回上海了?在哪?加拿大?
你不是去歐洲了麼?怎麼又跑加拿大去了?跟誰在一起?楚君紅?哦,她還好吧?好吧我跟她說幾句……”
竇豆心不甘情不願的假裝熱情,“君紅,你好啊,我還是老樣子,什麼時候回國?
在談七寶老街?菊地跟你說的?就那回事,一般化,跟朱家角、楓涇都差不多,老街不都一個味兒嗎。
什麼時候你來上海,我帶你去看看,吃吃他們的臭豆腐、糖葫蘆,對,七寶老街還有叫化雞……”
看竇豆電話聊得開心,黃懿擺了擺手,以示告別,高唱也打個無聲的招呼,拿著竇豆送的絹花兒、羅漢果隨黃懿一起走了出去。
一通煲電話粥結束,看了看方才黃懿坐著的地方,竇豆不禁感慨,心想,以後有的是機會跟他要電話號碼。
正在想著跟黃懿要電話號碼的事,竇豆的手機又響了,是大獅子雷奧。
“嗯,”濃重的玩世不恭味道,帶著東北大碴子味兒,依然如故。
“最近在忙啥呢?”
竇豆一听這口氣,就忍不住想笑,雷奧在竇豆面前,從來就沒正經。
“怎麼,很久不見,又想我了?”竇豆打趣說。
“想你個頭!想來想去,我還是跟你說說話吧,我發現,我都沒有一個能說知心話的人。”
竇豆故意悲慘著腔調說,“真可憐。”
“是呀,可憐。狗狗,我最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做錯了什麼?”
“我真不該到這個公司來,我想跳槽。”
“為什麼?不是做得好好的嗎?怎麼又要跳槽?”
雷奧嘆了口氣,無奈的說“老板對我都不錯,我就是看不慣他們的行事風格,太膽小怕事,謹小慎微。
這個公司里的女孩子,也讓我受不了,欺負起新人來簡直如狼似虎。”
竇豆嘿嘿笑了起來,“明白了,被窩邊草吃的很沒面子、沒感覺。難道只準你吃別人,就不準人家吃你?好像你也不是新人了嗎,他們還欺負你?”
“笑的真無恥!不跟你說了。”雷奧不耐煩地說。
“女孩子欺負人又不欺負你,關你什麼事,你做你的事,掙你的錢。現在哪里不一樣啊,沒準其它地方還不如你現在的公司。”
“跟你說不清楚,我反正不想再在這個公司做了,喜歡的女孩子不能說話,不喜歡的女孩子,盯著你死纏爛打,煩也煩死了。”
“喜歡的女孩子不能說話什麼意思?人家不喜歡你?”竇豆就對男男女女的事情感興趣。
更對雷奧的男女關系感興趣,並帶點幸災樂禍的心態,想看笑話,啃大瓜。
她揉揉自己的心窩,捫心自問我咋變壞了呢,總是忍不住想看雷奧倒點小霉。
“是呀,不能多說,怕給她帶來傷害。”雷奧的聲音有些沉悶。
“還有這事?不清楚啥情況,不能亂出主意。既然這個公司里有喜歡的女孩子,為什麼還要離開。”
“因為沒法保護她,每次看到她內心都很折磨,所以想離開,眼不見心不煩。也許,我離開了,她的日子會好過些。”
“這樣啊,那你喜歡她,她知道嗎?”
“也沒喜歡到什麼地步,只是喜歡她那種典型的女孩子味道,一說話就臉紅,很靦腆,我們都沒怎麼說過話,她怎麼會知道。”
“哦。听你說起來,挺可愛的一個女孩子,你走了,不是就與她擦肩而過了嗎?”竇豆想到她跟黃懿之間的事。
“是啊,只能是擦肩而過,我也覺得很遺憾。”
竇豆認真了,她開始同情那個女孩子了,怎麼跟自己的遭遇有點像,雖然,她沒覺得自己需要同情,但是一樣是不被人待見的新人。
她想起了小時候跟二嬸去部隊訪親,看二叔的事來。
那時候二叔還沒考研究生,還在基層部隊鍛煉,跟二嬸正談著戀愛。
她們有次路過操場,看到幾個老兵打一個倔 的小兵。當時竇豆心里非常難過,非常同情被打的小兵。
她央求二叔去管管,二叔卻輕描淡寫地說,這事在部隊里很平常,新兵蛋子不服管教,總是會被收拾的,老兵打人也是有分寸的,不會打出事。
等他服從管教,懂規矩以後,成了老兵,他也會同樣對待其它新兵。
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這是他們要學習的第一課。
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和生存規律,不能適應,就不能站住腳。
別看他們現在打作一團,說不定他們以後就是最鐵的哥們。
當時小,不能充分理解這話,越大越覺得受用。所以,竇豆遇到無法左右的環境時,總是很有耐心的去慢慢適應。
雷奧作為海歸,有他的驕傲和清高,也有任性的資本,不高興了就要跳槽,那是因為人家不愁找工作,不愁薪資待遇。
國內對有留學經歷的人才,這時候,還是另眼相看的。
在上海,很多海漂漂了幾十年都難有上海戶口,孩子在上海上學都不容易,更不可以在上海考學。
但是,留學回來的,就可以有上海戶籍。
所以,白領公寓的老鐵們,除了海群,都是上海這片天空中的浮雲。
離開上海幾天後,老表回來了,問他找到任麗麗嗎,他說暫時還沒找到,但是知道了任麗麗的下落,任麗麗到廣州去了。
老表這次回來,是搬家的,他要追到廣州去。
海群頗有點傷感的說“竇豆,準備準備吧,白領公寓再聚一次餐,咱給老表送行。”
竇豆也有些心酸“唉,盡量多叫點人吧,熱鬧熱鬧,別整得那麼淒涼,好像生離死別一樣。”
海群說“好吧,正好吉蘭春也在上海,還沒回美國呢,咱把他也帶上?說實話,吉蘭春還是不錯的。”
“行,我把王昕、高唱、黃懿也喊來。”竇豆又增加了三個新鮮力量。
海群听到黃懿的名字,身軀一震,問了句“黃懿?”
竇豆看著海群激動的神情,問道“嗯,你認識?”
海群支吾了一下,說“我有個熟人也叫黃懿。”
竇豆沒心沒肺的說道“也許是同一個人呢。”
“他是哪里人?多大年紀?以前是做什麼的?”海群問得很急切。
竇豆苦著臉回答的簡潔利索“8知道,8知道,8知道。”
海群氣的點了一下竇豆的額頭說“真有你的,一問三不知!”
竇豆被海群點的頭一歪,說“等他來了,您老人家親自審問一下,他不就全招了!”
海群白了竇豆一眼,掰著指頭數著,“張敬濤、于雪瑩、老表、黑驢、你我、再加吉蘭春。
還有你說的王昕、高唱、黃懿正好十個人,這還像那麼回事,咱們以前聚餐都是滿滿的一屋人。
自從任麗麗搬出白領公寓、明媚嫁到日本,你從富士山出來,咱就熱鬧不起來了。”
“是啊,老表走了,咱又少一個合得來的朋友,現在白領公寓住進來的人,啥人都有,人家也不願意理會咱們。”
聚餐那天,公司臨時有事,黃懿跟倪憲鵬去了蘭州,沒能參加,是通過王昕轉告的。
吉蘭春大約是怕見那麼多生面孔,也借口有事沒來。他托海群轉告竇豆,說有空的時候,會單獨來看竇豆的。
白領公寓的聚餐,還是不如往日熱鬧。
結束的當天下午五點左右,老表就離開了上海,王昕特意開了輛別克商務車,帶著海群、黑驢、竇豆,高唱到上海火車南站給老表送行。
海群和竇豆都哭了,老表跟黑驢抱了抱,說“咱家海群姐、竇豆妹子就交給你了。”
黑驢拍了拍老表的肩膀說“走好你自己的路,過好你們的日子,他們兩個你不要擔心。”
王昕握了握老表的手,“才認識就分手,啥時候回上海打個招呼,需要用車的話,隨喊隨到。”
老表表示感謝,“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總會有回來的時候,上海是我的初戀,一輩子都難忘。
再說,還有海群姐,竇豆妹子在這里,她們都是我放不下心的人,你也替我多關心關心她們,拜托了。”
老表雙手合十,神情莊重的給王昕作揖。
王昕趕緊還禮,“我定不負所托,你放心吧,只要我能做到的,定會盡心盡力。”
王昕其實為人很大方,很熱心,跟白領公寓的這些人一見如故,很快就如魚得水。
送走老表,大家心里都空落落的。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白領公寓,只不過是大家人生旅途上的一個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