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上海!
上班不到一個月,竇豆的開心事不斷,海群羨慕的說,“漂亮女孩兒就是運氣好,到哪里都招人喜歡。”
竇豆喜形于色地說“我真沒想到昨天老板請客會因為這事。”
海群磕著瓜子,說“這就是你們的緣分吧,我就沒那麼好的運氣,打車打到一個大老板的車,人家居然還直接送你到公司門口。
才去他們公司,還在培訓學習階段,就請你吃拜師酒,這是要定你了,而且師父都給你找好了。
我警告你哈小竇豆,你可不要太得意忘形了,有句話叫樂極生悲,當心遭人嫉妒,小人搞鬼哈。”
竇豆吐了一片瓜子殼,說,“我有什麼好讓他們嫉妒搞鬼的,才上班的新兵蛋子,正是夾著尾巴做人的時候。”
海群笑笑,告訴竇豆,“吉蘭春過幾天會過來,到時候你記得跟他說,你那提成的事。”
竇豆點點頭,說,“嗯,好,謝謝海群姐。”
海群突然說道“對了,給你說件事啊,于雪瑩懷孕已經兩個多月了,這幾天總跟張敬濤生氣,說他做飯沒你做的好吃。”
竇豆一顆塞進嘴里的瓜子,又吐了出來“哦,真是不容易。”
海群起身倒茶,說,“磕的口干,我去倒點水喝。”
端著兩杯茶回來,海群說“是呀,不容易,自打第一胎加班熬夜流產以後,這都過了兩年才懷上。”
竇豆接過茶杯說“她想吃什麼?我一次多給她做點,放冰箱里讓她慢慢吃。”
海群吹了吹熱茶,說“放冰箱里好嗎?哪有新鮮的好。
不過,你也不可能天天都有時間做呀,孕婦就是麻煩,挑吃挑喝的,也不好總去問她要吃什麼?
我跟你一起去問問,多少給她做點吃,也許過了這段時間,她就正常了。”
于雪瑩正坐在床邊捧著一個碩大的白蘿卜, 嗤 嗤的啃著,張敬濤說“什麼水果都不要吃,就是要吃蘿卜,沒見過這麼怪的。”
于雪瑩趕緊往里坐了坐,給竇豆和海群讓座,說,“說明人家缺蘿卜里的營養嗎。”
竇豆笑著問道“你現在可想吃點啥,我給你做。”
于雪瑩面露喜色,但是又有些為難的說“這怎麼好意思呢,太麻煩你了。”
海群充好人,說“都是老鄰居老朋友,客氣的話就不要說了,你想吃什麼盡管說,如果不嫌我做的難吃,我也可以湊合著做給你吃。”
張敬濤遞給每人一杯茶,苦哈哈地說道“一個勁兒嫌我做的飯難吃,以前還只是說難吃,今天干脆不吃了,吃到肚子里就要吐,也不知道這次懷孕怎麼這麼難伺候。”
于雪瑩委屈的說“不聞的話還能吃點,一聞就一點都吃不下了,就這麼大點小地方,一做飯竄得滿屋子油煙味兒,一口也吃不下了,現在一到吃飯時就發愁,就想哭。”說過這話,于雪瑩眼圈紅紅的。
竇豆拉著于雪瑩的手說“別難過,有我呢,今後想吃什麼,盡管說。”
于雪瑩攥了攥竇豆的手說“竇豆,你真好。”
海群說“這樣吧,竇豆在家時,就讓竇豆做點。竇豆不在家時,就到我那里做飯,做好後再端過來給雪瑩吃。
我把房門鑰匙留給張敬濤一把,就省得你們家里到處都是飯菜味兒了。”
于雪瑩又忙不的把身子傾過來,去摟海群的脖子“海群姐,我怎麼感謝你們呀?以後就讓孩子認你做干媽。”
海群笑著說“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說那話太外氣了,今晚吃飯了嗎?”
張敬濤說“沒呢,正發愁做什麼吃呢。”
竇豆問道“我給你做蝦米面疙瘩飯好不好?晚上吃好消化。”
于雪瑩拍著手說“我都想面疙瘩飯想瘋了,面疙瘩打雞蛋,呼嚕呼嚕兩碗半,我還記得你說過的順口溜。”
“好吧,我就給你做面疙瘩打雞蛋,放點碎花生、蝦米皮、木耳、青菜怎麼樣?”竇豆說著就站了起來。
“好好,你做的什麼我都喜歡吃。”于雪瑩高興的都想拍手了。
自從懷孕出現反應以後,一到吃飯就犯難,啥也吃不下,又擔心吃的少營養不良,影響胎兒發育。
快把她整成抑郁癥了。
海群跟竇豆一起站起來,走到門外,對送出來的于雪瑩開玩笑說“你成了小孩子了,隔鍋的飯香。”
張敬濤無奈的說“可不是嗎,一天到晚嫌我做飯難吃,沒有竇豆做的好吃。”
于雪瑩羞怯的對海群說“海群姐,孕婦可不是人做的,日子是真難熬,我這次可是深有體會。
以後你們懷孕的時候,我一定天天給你們燒飯吃。
我是受夠了這罪,心里不想吃的飯,看著就想吐。
我就想,如果是竇豆做的飯就好了。唉!心里認準的事,怎麼也改變不了,我也知道那樣不好,可是就是管不住自己。”
海群看看竇豆,忍不住笑了“你等我們懷孕?那不知道是驢年馬月的事呢,竇豆可能快些,我這輩子是不指望了。”
竇豆臉一紅,急道“我怎麼就快些了?連男朋友都沒有呢。”
海群看竇豆臉紅了,就故意逗她說“你還用愁?有人巴巴的等著呢,黑驢,竇豆叫你呢!”海群沖著對面黑驢的房門喊道。
竇豆趕緊去捂海群的嘴,還沒捂上,黑驢就打開房門竄了出來,一看面前站著幾個人,黑驢莫名其妙地問道“竇豆,叫哥干啥?”
海群等人見狀哈哈大笑起來,黑驢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們笑什麼?”
海群說“只要說是竇豆叫你,你開門那叫神速,要是說旁人叫你,你就跟沒听見似的。”
黑驢撓了撓頭說“那是當然,竇豆是哥心里的女神嗎,是哥的偶像。我不巴結好她,誰給我做飯吃,你說是不是竇豆,哥今晚還沒吃飯呢。”
眾人又是一陣開懷大笑。
“竇豆,找個日子咱們聚聚吧,很久沒聚了呢。”于雪瑩建議道。
張敬濤接口說“是呀,黑驢定日子,這次我做東。”
竇豆給明媚打電話,邀請明媚來聚餐時,明媚告訴竇豆,富士山制衣公司關門了。
乍一听這個消息,竇豆心里一涼,畢竟自己在那里工作了將近一年。
“你怎麼辦?”竇豆問道。
明媚說“下個月去日本結婚,婚後就不回來了。”
竇豆心情復雜的說“唉,悲欣交集。替你高興,替我難過,我又少了一個好朋友。”
明媚也嘆了口氣“我又不是不回國了,回來就找你玩。”
竇豆說,“畢竟不能那麼隨心所欲,以後有了小孩兒,更是不能這麼自由了。”
明媚問道“你跟菊地現在怎麼樣?你要是嫁給他,咱們在日本就有個伴兒了。”
竇豆平淡地說“人家有女朋友。”
明媚詫異道“不會吧,憑我的直覺他沒有,不然,他不會對你這麼好。”
竇豆肯定地說“我見過幾次了,一個很有氣質、很優雅的女人,跟菊地很般配,早兩天,菊地還給她過生日呢。”
竇豆說的輕描淡寫,似乎話語里還帶著笑意,可是內心里,卻是一片冰凍三尺,寒涼刺骨,冷的她禁不住發抖。
原來她並不像想象中那樣不在乎啊。
明媚感慨地說“哦,那太遺憾了!百十號人的公司,說散就散了啊。你說這釣魚島事件,礙著做生意啥事呀?”
竇豆突然想到了曹婭男,“球球呢?”
明媚說“大家都失業了,她能好哪去?還不是要繼續找工作,你還恨她嗎?”
竇豆嘆口氣說“早就不恨了,想想她也挺可憐的,何必呢,大家都是出來混飯吃的。”
明媚說“是呀,她自己巴結領導、見風使舵可以,別處處為難別人呀。
你怎麼就能肯定你一輩子用不到別人?這樣的人不知道是傻還是聰明,將來她要是犯到我手上,我才不會輕饒她呢。”
竇豆笑了“她又沒欺負你。”
“但是她欺負你了,誰叫我們是好姐妹呢。”竇豆不由得心頭一熱。
“明媚,多保重!別讓我擔心。”
明媚灑脫地說,“你有啥好擔心的,咱們離得那麼近,隨時可以聚聚。”
“嗯,好的。”
……
一個月的培訓很快就要結束了,這一天,範可心拿了一張表格找到竇豆,對她說“你把這張表填填吧。”
竇豆一看是一張合同書,就問道“啥時候交?”
範可心瞥了一眼竇豆,面無表情地說“填好就拿來。”
雖然在公司里受訓快到一個月了,竇豆還沒怎麼在公司走動過,每天就是在一樓的會議室里待著,吃飯的餐廳也在一樓。
填好表格後,竇豆上了三樓。
一出三樓電梯,差點跟要進來的一個人撞個滿懷,竇豆抬頭看了對方一眼,驚異的差點大叫出聲,對方顯然也看著竇豆面熟,兩人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旁邊過來一個身穿牛仔裙的女人不耐煩的催促說“黃懿,你還走不走?”
竇豆怯怯地問道,“是你?你還記得我嗎?”
叫黃懿的那個男人,顯然很激動“記得,記得,怎麼這麼巧?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竇豆紅著臉,激動地說“你還是原來那樣沒多大變化,小平頭,牛仔褲,記得你那時候穿的是一條駱駝牌牛仔褲。”
“你的記憶力真好,觀察力也強,就是這條褲子,駱駝牌,我很喜歡這條褲子,一直穿著。”黃懿也是難掩激動的心情。
竇豆看看他的腳,沒想到他腳上的鞋子還是那雙黃色休閑翻毛皮鞋。
黃懿笑著說“我還記得你的那個泡茶的東西呢,甜甜的很好喝。”
竇豆忙解釋說“那叫羅漢果,可以滑腸潤肺、對治療感冒、咽炎都有輔助作用。”
“哦,叫羅漢果,我第一次喝啊,後來在街上特別留意過,都沒見到。”
“超市和藥店里有賣的,不難買。”竇豆笑了。
黃懿問“你現在還編花嗎?”
竇豆說“編,沒以前編的多了。最近,我以前的公司倒閉了,那里的朋友給我捎來一大麻袋的邊角料,夠我編一輩子的,呵呵。”
“你編的真好看,手真巧。”黃懿真誠地說。
“你有女朋友嗎?”竇豆看了眼黃懿身邊的那個女人。
黃懿未置可否,笑了笑,竇豆說“如果有女朋友的話,我可以送給她幾朵,女孩子都喜歡花的。”
那個女人拽了一下黃懿的衣角,說“電梯又到了,你再不走,我自己走了。”
黃懿被那個女人拽著進了電梯,電梯要關上的時候,黃懿喊了一句“我就在這里上班,你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我叫黃懿。”
竇豆感嘆了一句,心里無限淒涼,“唉,駱駝!我的夢中情人呀,看來也是名花有主了。”
交了表,竇豆謙恭的問道“範老師,公司安排我做什麼工作?”
範可心把竇豆的表格夾進一個文件夾里,冷冷的回答道“你問老板呀,你不是跟他關系不錯嘛?”
竇豆解釋道“關系也就是一般,只不過以前認識。”
範可心哼了一聲“剛來就請吃請喝,不會只是認識這麼簡單吧?你可以問問公司里的女職員,唐總有請過誰吃飯?
還有,這麼多人沒讓簽合同,偏偏先讓你簽合同,又怎麼解釋?”
竇豆“哦”了一聲,心說,“我怎麼知道?”
很郁悶、很沒趣的下了三樓。
在下面接受培訓時,就听說三樓是公司頭腦們集中的地方,看來,三樓不是好上的,第一次上三樓,就遇上這麼讓人憋屈的事。
這個叫範可心的,表面上看著挺精明、光鮮的一個女人,怎麼會是這素質、這德性?老板對我好,請我吃飯,那是我的錯嗎?
還有,跟黃懿一起的那女人,看著也非善良之輩,黃懿跟我說句話,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這個公司里的人,都是吃火藥長大的,滿腦袋火藥味。
這一趟三樓爬的讓竇豆一個月以來對這個公司的好感,大打折扣。
下樓時,竇豆接到唐宋的電話,他請竇豆今晚下班時,到他那里去一趟。
竇豆問道“有什麼事嗎?”
唐宋說“你來了就知道了。”
竇豆還沒從剛才的晦氣中走出來,悶聲悶氣地問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壞事的話,我就不去了。”
唐宋說道“不好也不壞,不過,你可能會喜歡,總之,你過來吧,我請你吃晚飯。”
竇豆勉強的說“好吧,別又是豬肉炖粉條就行。”
這天下班,竇豆走得比較晚,她把明天要考的業務知識看了又看。
她一定要考出一個不錯的成績,省得被人看不起,她更不想給唐總惹麻煩,讓人背後說空降兵都是靠後門進來的,沒本事。
唐宋的電話打了過來“你在哪呢?過來了嗎?”
竇豆趕緊收拾好東西說“這就來了。”
竇豆可能是公司里最晚離開的,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已經萬家燈火。
臨近十月的天,夜晚已經有絲絲涼意。
夏蟲開始有氣無力的呻吟,路邊香樟樹嘩嘩啦啦細碎的聲響,帶來幾不可聞的清香。
橙色的街燈泛著暖暖的光暈,竇豆低著頭飛快地朝著公交車站走去。
在公司柵欄圍牆邊快要拐彎的地方,竇豆跟一個迎面走來的男人差點撞在一起。
竇豆趕緊低著頭往一邊躲去。
不想對方照著她的臉就是兩記狠狠的耳光,一點都沒留勁,並惡狠狠的警告說
“我警告你,離唐海平遠點,不然就不是挨兩記耳光這麼簡單了!”
竇豆被扇的眼冒金星,慘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這兩記耳光太出乎意外,竇豆一下子就被打懵了。
可憐竇豆連對方長得什麼樣都沒看到,人家就跑遠了。
竇豆暈在地上,半天都沒爬起來,直到百米外的門衛看到,跑過來把她連拉帶抱的拽起來。
那個叫谷國華的門衛,竇豆一直就覺得他這個人怪怪的,看人的樣子,說不出是垂涎欲滴還是一副猥褻相,被他抱著,讓竇豆很是不爽,竇豆趕緊掙開他的懷抱。
他問道“要不要報案?你認識那個人嗎?”
竇豆抹掉嘴角流出的血,冷冷的說“不認識,報案又怎麼樣?”
竇豆跌跌撞撞的走到馬路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剛上車,唐宋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到哪了竇豆,我都餓壞了。”
竇豆沒好氣地說“20分鐘就到。”
這沒來由的挨頓揍,讓竇豆的心情,壞到極致。
今天就是倒霉的一天,忘記看黃歷了。遂又想到海群所謂的遭人嫉妒,小人搞鬼,不由得罵道海群你個烏鴉嘴!都被你說著了。
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