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家問我，“陳愛國，你找幾個流氓把我綁回來想干嘛？”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沒法沖他發火，便心平氣和地說道“爸，你進來我們父子倆慢慢聊……，”
在別墅二樓的客廳，周紅艷給我們泡了兩杯茶，我讓她暫時不要來打擾我們。
陳安家竟讓周紅艷去給莫述華買把輪椅回來，而且現在就去。
買就買吧，我們也不吝嗇那幾百塊錢。
“爸，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到底想怎樣？能不能給我和哥哥留點臉面？”
陳安家品了一口茶，這麼好的茶葉拿給他喝簡直就是浪費。
好在他不那麼狂了，願意跟我好好聊聊。
他跟我說，這幾十年來，我媽只要一不高興，就會把他當年犯錯的事拿出來嘮叨，他早已經听煩了。
“這輩子我是對不起你媽，但更對不起莫述華……，”
“她一個逃難到伍家村的女人，你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再說當年也是她主動找你……，”
“兒子……，” 陳安家這樣叫了我一聲，“不是的，當年是我，是我見色起意……，”
兩聲清脆的耳光打在他臉上，是陳安家自己打自己。
原來當年的事還另有蹊蹺……，
陳安家清楚地記得那天是一九七一年的冬月初九，三姑因家里房屋漏雨，到我家來借住。
那時我們家就兩間臥室，我媽、三姑帶著我睡一屋，陳安家跟我哥睡一屋。
而那個已經在我家里住了十來天的莫述華一直就睡在柴房，身上蓋的是一件破大衣。
“那天晚上我起來解手，發現她還沒有睡著，她說她身上很冷……，”
“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就想抱住了，想給她一些溫暖，因為那時家里沒有多余的棉被可以拿給她……，”
我都忍不住想給陳安家鼓掌，他太偉大了，居然想到用身體去溫暖別人。
那時的莫述華也才二十五六歲，雖然由于營養不良瘦得皮包骨，但畢竟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沒有過男人的女人。
“是我侵犯了她，不是她勾引你的我，當時我是害怕你媽，所以才那樣說的。”
“她……，沒反抗……？”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我就有些後悔了，畢竟和我面對面坐著的男人是我的親生父親，我不該問得這麼詳細。
陳安家搖了搖頭，說道“她當時走投無路，只能任由我胡來，事後我也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他倆的事被我媽和三姑發現之時，已經是第二次了。
“那天晚上你媽非要把她趕出去，我以為她會走得遠遠的，誰知道……，”
“爸，你既然做了對不起我媽的事，現在就更應該改過自新，回到我媽身邊。”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對不起你起，更對不起莫述華，要不是我，她如今也不會落得這步田地……，”
原來更勁爆的事還在後頭，在喝了半杯茶後，我听陳安家娓娓道來……，
莫述華逃到了伍元洪家里，伍元洪也好心收留了她。
一九七二年的春節剛過完，伍元洪就找到了當時伍家村的村支書，表示想讓莫述華當他的婆娘。
那時的伍元洪還很害羞，自己不好意思跟莫述華講，還是村支書幫他做的媒。
得到莫述華的點頭同意後，兩人決定在正月二十一這天辦酒席，讓鄉親們也跟著熱鬧一回。
在伍元洪的婚禮上，陳安家從莫述華口中得到了一個讓他十分害怕的消息，莫述華懷孕了。
這也就是他們兩個後來為了解決這件事，偷偷到村後的山上約會，被我媽抓了個正著。
而年輕時候的伍元洪也不傻，知道莫述華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就千方百計想讓莫述華流產。
最後……，伍元洪用拳頭拼命打莫述華的肚皮。
孩子是流產了，但從此之後莫述華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活該他這輩子無兒無女，那個狗雜種，他殺了我的孩子……，”
沒想到陳安家還在我面前哭了，這也是我第一次見他流眼淚，特別傷心的那種。
我能理解他此刻內心的感受。
莫述華懷孕這件事，其實我媽也是知道的。
陳安家當年就為莫述華悲慘的遭遇痛哭過，我媽同樣也為她自己哭過。
得知這些事情後，我對陳安家的恨意也少了很多。
只是驚訝他居然還有這些故事。
在此之前，我一直認為他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靠著兩個爭氣的兒子才有了如今的生活。
我對他的感情世界更是一無所知，只以為他只懂辛苦勞作，最終卻換不來我的三頓溫飽。
“兒子，你說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陳安家向我請教，還問我要了一支煙抽。
我又哪里知道，感覺就像是在做夢。
我打開房門想到樓下去看看，卻發現周紅艷和羅芳芳都趴在門口偷听。
她們應該是全都听到了，對屋里的陳安家豎起了大拇指。
“叫你買的輪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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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兄弟去買了……，”
“媽呢？”
“在樓下生氣……，”
“該怎麼辦？”
周紅艷和羅芳芳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看來今天晚上只能暫時先把莫述華安排在我家里。
除了腿上的傷之外，莫述華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她坐在輪椅上，陳安家把她推到一樓的客廳。
“王嫂，對不起……，”
這是我听到莫述華說的第一句話，她是在給我媽道歉。
如果陳安家說的是真的，其實莫述華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我媽沒有理她，把頭扭向一邊。
哭也哭夠了，鬧也鬧夠了，我媽現在只是心里難受。
今天晚上甦清清和張春梅也趕來看熱鬧，甦清清想看看我會怎麼來處理我這個‘小媽’。
我狠狠掐了甦清清一下，“她是你小媽……，”
“如果你認她當小媽，我肯定也要認……，”
我讓甦清清看我的嘴型，罵了她一句你媽p。
她也扇了我一耳光。
不過這件事我還是希望她能幫我解決一下，我相信她的智慧跟才干。
晚飯過後，我們所有人都坐在客廳里發呆。
莫述華突然對我說了這樣一句，“愛國，你真有本事，可惜了你那個妹妹……，”
她懷的那個孩子是在五個多月後被伍元洪打流產的，原來是個女嬰。
我在想這伍元洪究竟有多殘忍才下得去那麼重的手。
陳安家也是太軟弱了，換做是我的話，我非把伍元洪大卸八塊不可。
我媽站起來指著莫述華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爛貨，還好意思講出來？我要是你早就上吊死了，伍元洪這回怎麼沒把你打死？”
“媽，你先坐下消消氣，犯不著大動肝火……，”
還得看甦清清，她那一聲‘媽’叫得我心里都暖舒舒的。
陳安家道“翠紅，你有氣就往我身上撒，跟述華沒關系……，”
莫述華道“安家哥，是我對不起王嫂……，”
陳安家又道“不，對不起她的人是我，你受苦了一輩子，都是我害的……，”
莫述華也道“安家哥，這都是我的命，我不怪你……，”
好感人，我們就像是在看電視劇一樣。
只有我媽受不了，“你們兩個還要不要臉？陳安家，她是伍元洪的婆娘……，”
“我不會再讓她跟伍元洪受苦了，翠紅，我這輩子對不起你……，”
陳安家這回真的做了決定，他要先把莫述華的傷治好，然後再去二龍山找個地方居住。
甦清清的意思是，反正他們年紀都這麼大了，干脆隨他們去吧，只要開心就好。
可兩個人開心，為什麼又要讓我媽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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