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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
張春梅絕對是騙我們的。
她是見不得我這段時間冷落了她，所以才編出這樣一個謊言來。
對，就是這樣的。
一定是這樣的。
就像當初甦清清騙我的那樣。
“干媽，這是醫院今天給我的檢查報告……，”
我媽認不了幾字，就隨手把報告交給了旁邊的羅芳芳。
我看見羅芳芳捂住了嘴巴。
她又把報告交給了甦清清……，
“愛國……，”
我閉上眼楮，把那張紙撕得粉碎。
“狗屁，這是假的，老子不相信，是那個王八蛋醫生診斷的，老子現在就要去砍死他。”
羅芳芳和甦清清過來把我緊緊地抱住。
“放開我，操他媽的王八蛋，老子不信，老子不信啦……，”
我癱坐在地上，雙手猛砸著地板，哭得稀里嘩啦的。
張春梅反而過來安慰我，她讓我別哭了，死沒什麼可怕的，何況她現在還沒有死。
“梅兒，你不會死，我不會讓死的，哪怕傾家蕩產，就算搭上我自己的命也要把你救回來，明天，不……，馬上，我馬上帶你去省城，去最好的醫院，找最好的醫生，他們要是治不好你，我就殺他們全家。”
“愛國……，愛國……，”
我好像突然又有力氣了，推開張春梅從地上站起來，用雙手擦干了眼淚。
“清清，把車鑰匙給我，快點，我要她去省城……，”
甦清清把我推到沙發上，“陳愛國，你冷靜點行不行？那份報告我剛才認真看過，就算是癌癥那也是早期的，又不是沒得救，慌什麼慌？”
“我知道有得救，快把車鑰匙給我，我現在帶她去省城。”
“不給，明天再說。”
“清清……，”
羅芳芳也勸我先冷靜，不急這一時，就算去省城也得先把其他事情安排好再說。
我媽也在哭，但她也不讓我現在就帶張春梅去省城，更不允許我這個樣子去開車。
輝輝也哭了，“大娘，媽媽和爸爸怎麼啦？”
“寶貝，他們沒事，跟妹妹去屋里玩吧。”
張春梅不想去省城，她說自己身體暫時還沒什麼問題，明天還有客戶來廠里參觀，她要全程陪同。
我也冷靜下來了，讓她把制衣廠的工作交給羅艷艷和徐嬌。
就算不著急去省城，我明天也要帶她去縣醫院復查一下。
“不，明天我要上班，那是工廠兩個非常重要的客戶。”
“不許上……，”
“我要上，愛國，你暫時先不要管我行不行？”
甦清清這時把車鑰匙交到張春梅手里，“妹妹，你要把心放寬些，幸好發現得及時，我相信你不會沒事的。”
“清姐，你上次生孩子的時候，愛國比現在還傷心……，”
“我知道，等你忙完手上的工作，就去省城大醫院確診一下吧，萬一縣醫院誤診了也不一定。”
夜很深了——
羅芳芳和我一樣都沒有睡著。
她說我還沒有為她哭過。
我說她休想讓我為她哭，因為我要死在她前面。
羅芳芳不停地捶我。
今天晚上我本該去陪張春梅的，可還是選擇留在她身邊。
天亮之後我搭上了回石崗鄉的早班車。
一個人上了二龍山，跪在大殿里求菩薩。
希望菩薩顯靈，保佑張春梅平安無事。
不止是張春梅，那些愛我的人和我愛人都平安無事。
我許願年底給菩薩重塑金身。
在山上的老和尚的那里，我還求了一支簽。
那是支中吉簽，說是事在人為。
“陳老板，好人有好報，你不必太焦慮。”
“師父，我這輩子辜負了很多人，欠下了很多孽債，算不上是好人……，”
“因果循環，說不定也是她們上輩子欠你的。”
老和尚說他會每天幫我在廟里祈福，為了感謝他，我往功德箱里捐了身上所有的錢。
走路回到石崗鄉，我去家具廠問伍胖子借回城的車費。
沒去四嬸那里拿錢，是不想讓她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
伍胖子問我怎麼搞的這麼狼狽。
他以為我是跟羅芳芳吵架被趕出來了。
當听說張春梅得了癌癥後，伍胖子緊緊抓住我的衣服，讓我不要開這種玩笑。
“兄弟，這不是玩笑，只不過她的癌癥發現得早，相信會沒事的。”
“怎麼會這樣？媽的……，”
伍胖子把他辦公桌上的煙灰缸砸在了地上。
邱薇听到聲響跑過來問怎麼回事。
“沒什麼，我要跟陳總去趟縣城……，”
“你不用去，她今天也還在上班，過兩天我帶她去省城復查。”
“愛國，春梅會沒事的，她這麼傻的女人，怎麼會……，”
伍胖子也忍不住哭了。
他還是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張春梅，我們這三條一起長大的‘狗’感情早已根深蒂固。
張春梅陪客戶忙了一天，回來後感覺有些累，不想吃晚飯，就想躺在床上睡覺。
“胖子，你不在家陪你婆娘，跑到我家里來干嘛？”
“張春梅，你給我起來，走兩步給我看看。”
“呸，我又不是你的女人，憑什麼听你的？快從我的房間里滾出去，別打擾我休息。”
伍胖子沒有走，反而在床邊坐下來。
“我配不上你，但你給我記住，我不許你死。”
“死的你頭哇……，”張春梅把枕頭扔在伍胖子身上，“老娘至少還可以活到明年，就算真的死了，你跟愛國兩個也不許害怕，一定要親手把我裝進棺材里。”
“休想，我們會把你扔在山上喂狼……，”
“那我就變成厲鬼來敲你的門，呵呵呵……，”
縣人民醫院再次診斷的結果還是跟上次一樣，張春梅的胃正在癌變，只是目前並無明顯特異性。
醫生也說發現得比較及時，沒有耽擱最佳的治療期。
他知道我們不差錢，也建議我們盡快去省城的大醫院做治療。
張春梅是前段時間感到身體有些不適，上腹部有些小腫塊，所以才到醫院進行檢查的。
這也讓我知道了隨時檢查身體的重要性，要求羅芳芳務必抽時間帶上全家人做個身體大檢查。
包括她父母。
也包括甦清清。
當然了，我也單獨給甦清清打過招呼。
我親自對制衣廠的工作做了安排，讓羅艷艷和徐嬌暫時負責廠里的大小事務，有什麼事情她們可以向羅芳芳匯報。
同樣我也讓周紅艷替我多操操心。
我還去找了一趟何花，她也是一個讓人擔心的家伙。
“花，我要去省城給張春梅治病，可能很長時間都不會回來，你自己要多注意點知道嗎？有事情就找江大龍或者小曹幫忙。”
何花一副要哭的樣子，她說生病的那個人為什麼不是她自己，這樣我就可以陪伴在她身邊了。
她知道如果她也生病的話，我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傻丫頭，你不許胡說，把店給我看好，否則我回來要收拾你……。”
“愛國，你自己也要保重知道嗎？這些錢你帶在身上。”
我不想要何花的錢，可她堅持要往我的衣服口袋里塞。
那疊錢也不少，大概有兩三千塊錢。
我放棄了開車去省城的想法，而是選擇搭乘長途客車。
是怕張春梅在車上需要人照顧，再說把車開到省城後也是放在那里的，不如留在公司給甦清清使用。
我媽、羅芳芳、甦清清、還有李玉琪都來車站送我們。
伍胖子也說要來的，但這家伙的眼淚比我還多，他怕自己抑制不住。
要不是陳愛華快要生了，他也想跟我們一起去省城。
“妹妹，你知道我生的也是兒子，早些回來，不然制衣廠以後就是我的了。”
“清姐，輝輝以後也是你的兒子，他要是問我們去了哪里的話，你們就說……，爸爸媽媽去旅游了。”
剛要上車的時候，蘭英表姐也趕來車站給我們送行，她跟張春梅擁抱了一下。
“加油……，”
“嗯——，”
“媽，家里就辛苦你了……，”
我媽朝我們擺了擺手，讓我們快上車。
“芳芳，辛苦你了……，”
“把錢和電話保管好，天冷了要多穿衣服，隨時給家里打電話……，”
坐長途客車到省城需要六個小時，我怕張春梅暈車，就把她摟在懷里讓她睡覺。
這是我第二次去省城。
上次去的是機場，而這一次是省城的中心，一家在全國都能排上前三的大醫院。
張春梅在車上還是嘔吐了，幸好我早就給她準備了幾個塑料袋，還有一瓶溫開水。
我們是上午十點鐘從宇縣出發的，中途停下來吃了頓午飯，順帶休息了二十來分鐘。
到達省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鐘了。
張春梅的胃有些難受，她想吃點東西。
“老公，你帶我去吃這里最好吃的好不好？我怕自己以後沒機會了……，”
她叫我‘老公’，還說以後天天都要這樣叫。
“梅兒，我不許你胡說，什麼叫沒有機會？等你的病治好了，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
今天我們也沒打算去醫院，就帶著張春梅逛大街，然後找了一家有特色的小吃店。
她只吃了一點點東西就吃不下去了，捂著肚子說胃難受。
這可能是她暈車後的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