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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三差五我就會去地攤上光顧一下涂老頭的生意。
那條街原本是不能通車的，但我還是把車開了進去。
沒有人敢把我怎麼樣，只要是一見是我的車，都會主動讓出一條路來。
今天我不是一個人來的，車里還坐著哥哥，他依然是一身軍裝。
我想帶他體驗一回城市的煙火氣息。
听說涂老頭的女兒跟運輸隊那個男人結婚了，氣得老兩口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出攤做生意。
要是我養了這種女兒，非打斷她的腿不可。
我讓涂老頭煮兩碗水餃，再加兩個煎雞蛋，並把哥哥介紹給他認識。
他知道我哥哥在部隊是名軍官，表現得唯唯諾諾，用那塊破抹布把我們面前的桌子擦了又擦。
他這里沒有開水，我就讓他先給我們盛兩碗面湯。
我問哥哥習不習慣在這種地方吃東西，覺不覺得有失身份。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富貴人家的大少爺嗎？我在部隊的生活條件都沒法跟你形容。”
我喝了一口湯，很認真地問哥哥，“你有沒有想過轉業回家？”
只要他回來跟我一起做生意，我保證過不了幾年，他也能開上小車和配上電話。
但我還是希望他留在部隊。
家里有一個當軍官的哥哥，至少可以成為我在社會上的資本。
我改天還要介紹哥哥跟石總認識，相信他們兩個一定會有很多共同的話題。
“總有一天我會脫下軍裝轉業回來的，到那時候可能心里會有一萬個舍不得……，”
之前為了蘭英表姐，哥哥就想提前結束他的軍旅生涯，而現在他又顯得這麼惆悵。
怪不得他要天天穿著那身軍裝，原來那是一個軍人的情結。
他和蘭英表姐已經領證了。
羅芳芳和張春梅張羅著在萬豪酒店給他們舉辦一場婚宴。
這兩天她們兩個在統計邀請人員的名單。
我們不收任何人禮金，只是想讓大家來共同見證一下哥哥和表姐的幸福時刻。
涂老頭這次多給我們加了一個雞蛋，還給我們來了一盤鹵豆腐。
“陳老板，我先把話說在前頭，今天這頓飯你要是給我錢的話，我就跟你急眼，以後不認你這個老大了。”
他竟敢威脅起我來。
“那就謝謝你了，下個禮拜六是我哥哥的大婚，到時候你來萬豪酒店喝酒吧，也給賣水果的陳大山說一下。”
“陳……陳老板……，我們……，有那個資格嗎？”
“為什麼沒有？我可是一直把你們當成朋友的，大家一起來熱鬧熱鬧，也別糾結給多少禮金，我們這次分文不收。”
涂老頭激動得熱淚盈眶，又給我們送來了一盤鹵豆腐。
他以後可以很自豪地跟人家說，‘我參加過陳總哥哥的婚禮，而且還是陳總親自邀請我的。’
飯吃到一半，我看見小韓老師也來到了涂老頭的攤位前，她要了二兩面條。
“小韓老師……，”
我叫了她一聲，請她來我們這邊坐。
我以為她會拒絕，沒想到她還大大方方地走過來了。
她有一張圓圓的臉蛋，臉頰上還帶著淡淡的紅暈，就像熟透了的隻果一樣可愛。
眼楮大而明亮，宛如夜空中閃爍的星星，小巧的鼻子下，嘴唇微微上揚。
她的頭發烏黑亮麗，柔順地垂在肩上。
身材嬌小玲瓏，穿著也總是清新簡約，讓人看了就覺得舒服。
但我從不覺得她長得漂亮，只認為她很乖巧。
“陳老板，你怎麼也會來這種地方吃飯？”
她這次對我的態度跟上次在托兒所時有天壤之別。
有可能是我身邊沒有張春梅。
“我怎麼就不能來吃了？你覺得我應該頓頓山珍海味嗎？”
“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應該回家去吃芳姐給你做的飯。”
“小韓老師，你都叫她芳姐了，就不要叫我陳老板了吧？你要是不介意的話……，也叫我一聲陳大哥。”
哥哥想笑，他可能是認為我在調戲人家小女孩。
“陳大哥，謝謝你……，”
“啊？小韓老師，你無緣無故謝我干什麼？難道是想讓我請你吃面條？”
我笑了，她也笑了。
然後又跟我說了一聲對不起。
我就更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
“小韓老師，你有話就明說……，”
“陳大哥，其實是這樣的……，”
原來小韓老師的爸爸是名建築工人，就跟著那個劉老板在農貿市場干活。
蟒蛇那次跟他們打了一架，威脅他們滾出去。
雖然蟒蛇最後被抓進了派出所，但緊接著又被放了出來。
在宇縣能這麼無法無天的除了三河幫，其他那些小混混沒有那個膽量和能耐。
而我又是三河幫的……，
小韓老師在得知此事後，本來想找羅芳芳證實一下，但她卻先在輝輝面前說，‘你爸是個大壞蛋。’
“陳大哥，是我誤會你了，沒想到你是個好人，不但幫我爸他們墊付了工資，而且還給他們新的工作，真是對不起啊。”
“你既然跟輝輝的大娘是朋友，就應該找她問清楚我陳愛國是個什麼樣的人。”
“可有件事情我沒有誤會你……，”
“哪件事？”
小韓老師沒說，或許是我哥哥在這里，她不好意思說出來。
于是我就主動問她，“是不是關于輝輝媽媽的事？你是不是認為我是一個……，一個……，”
我也找不出詞來形容自己，只怪讀書太少。
她點頭默認了。
補充了一句，“是你自己承認的，我可沒說你是一個花心大蘿卜，呵呵∼。”
“那是因為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小韓老師，你談過戀愛沒有？”
她卻在這時岔開了話題，“陳大哥，听芳姐說，你們也準備把女兒送到托兒所來是不是？”
“對啊，到時候又要麻煩你了。”
“應該的，你如此信任我們，我們也定不會讓你們失望……，”
最後她的那碗面條也被涂老頭免單了。
但我還是悄悄在碗底壓了三十塊錢，沒有逃過小韓老師的眼楮。
分別的時候她又跟我說，“陳大哥，你真的是一個好人……，”
被她夸贊時，我的心情像是盛開的花朵，充滿了喜悅和感激。
哥哥坐在車上跟我說，“愛國，芳芳跟春梅是難得的好女人，你以後可千萬不能再傷她們的心。”
“我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呀，誰叫你弟弟這麼有魅力呢？”
哥哥不善與人開玩笑，他接不上我的話。
今晚——
幼打算帶哥哥去歌舞廳瀟灑一下。
蘭英表姐好像有預感似的，跑到張春梅家里給我打來電話，讓我趕緊帶哥哥回去，不許在外面鬼混。
張春梅也搶過電話說道:“陳愛國，你在外面干嘛？不準帶大哥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真煩人，我的車都已經停到‘紅麗人歌舞廳’的門口了。
所以說有了‘大哥大’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她們可以隨時聯系並指揮我。
“喲，陳老弟，怎麼不下車呀？”
周紅麗也看到我了，就過來打招呼。
“麗姐，改天……改天再來……，”
“我這里新來了幾位漂亮的小妹妹，改天一定讓她們好好陪你喝兩杯……，”
“行……，”
和周紅麗說了句拜拜，就調轉車頭準備回家。
這時我才猛然記起，自己好像沒有掛斷電話，就試著‘喂’了一聲。
“讓你哥趕緊給我滾回來……，”
是蘭英表姐的聲音，哥哥今天晚上可能要遭罪了。
可他現在並不知情，還問我是不是經常來這種地方。
“偶爾……，偶爾來一次，這里的消費很貴的。”
哥哥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愛國，我們要去掉那些驕奢淫逸的思想，做一個身心健康的人。”
“哥，你怕嫂子嗎？”
“我怕她干什麼？”
“那樣最好，你今天晚上可別吵架啊。”
“我跟她不可能吵架的，我倆的愛情經得起考驗。”
蘭英表姐還在張春梅家里。
哥哥一進門就遭到了她的數落，“陳愛民，別忘了你還是個軍人，怎麼能去那種不干不淨的地方？”
可笑的是，哥哥還以為蘭英表姐指的是他在地攤上吃飯呢。
竟然回答道:“任何行業的人都是在為社會做貢獻，我們不能看不起他們。”
“你……，”
張春梅也很驚訝，“大哥，你怎麼會有這種思想？這才幾天呀，你怎麼就被陳愛國帶壞了？”
“不就是吃了碗餃子和兩盤鹵豆腐嗎？怎麼就不干不淨了？是不是你們現在都是有錢人，看不起那些擺地攤的？”
哎，讓他們慢慢理論吧。
我要回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