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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黃的雙眸已經許久沒有休息,家鄉的童謠在遙遠的山崗那邊響起,伴隨著清晨籠罩在山間的霧氣上爬,藍紫的冷氣在大地下凝結,將火苗熄滅。寒冷的夜,留在了昨天。行走在高山峻嶺之間,溪水冷氣渾濁,天地之中的不甘心匯聚成一棵高聳的老樹,憤怒的枯藤將死氣停留在這里,彌漫纏繞。
冬雪未停,銀裝素裹之中生靈的寂靜,生命的緘默,美麗向來都是沒有溫度的。那個從未到過的故鄉早已沒有人煙。
昏黑的天色中見不到開明的希望,閉上曾經見過無數美麗的雙眼。見證著那日巨石被雷電削斷,彩虹久違的在天空展開,一端延伸到另一端;見證著那日鮮花開滿山坡,清風帶來泥土的芬芳,颯爽的身姿在這里得到安歇;見證著那日的宏偉殿宇,層層疊疊,無數的心事在這里交織;見證著勇敢的人將體魄野蠻,美好的年紀中,坦蕩且堅韌地奮力追求一份公正和認可... ...
這雙眼也曾見過無數的殘酷和悲痛,看著在痛苦著掙扎的人,漠視過去的發生,一刀一刀回旋擊打在自己的身上。
那雙深邃的眼眸在空中久久不散,仿佛在訴說著什麼,是在以獵殺為榮,以獵殺為樂嗎?出生賦予的巨大能量,是否早已注定了反叛的一生,孤獨的一生了嗎?千里之外,靈魂在空中若隱若現,他們是希望我活下去,還是希望我為此報仇?若是注定失敗的孤注一擲,這行動是否還有意義?是勇敢還是愚蠢?要說出自己想說的話需要吞下多少屈辱,為實現夢想中的故鄉要吞下多少遺憾?
這一份恐懼,源于對野蠻且真摯要活著的念頭的臣服,而不是對權力的渴望。
在無法安眠的日子里,無數的道義如繩索般捆綁著我,數也數不清。為何我的出生是帶來災害的?為何默許也會得到指責?為何想要安然也是自私的?為何要相信這個世道?我等不到時間給我答案,只能自己去尋找。
他說讓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恐懼讓我避之不及。他的安慰似乎在警告,他的慈笑像是補償,冥冥之中仿佛在說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擔心眼神中透露的猜疑似乎早已被破解,擔心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擔心自己從未活過。可我從未感受過愛,為何要我付出愛。愛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嗎,我若沒有這份能力,就是原罪嗎?
“花聲,你不是我的敵人。你從來都不是。你我渴望同行者時,刺蝟相擁,不可能不受傷。你若還有猶豫,我們再分開,就如同此前每一次相遇又分開一樣。”思緒將人的心推向千里之外,那雨夜中寒冷腳步匆匆不知疲倦,西月忍不住啜泣起來,一人等待一人奔襲而來,雙方都帶來了照亮對方的一束光。
“那一道光我以為是希望,卻像是將你帶入地獄。我從前總想著若是從未見過你,是不是會更好?可不是這樣的,西月,若是沒有那一束光相互照亮對方,我早就死了。”花聲說道,“你若想為天下而活,那我便為你而活。”
“我不為天下而活,花聲。”西月道,“你總喜歡將過錯掩蓋,冷漠的像是昨日的我。復姨說得對,結果到來之時,連自己都無法接受的事情,怎麼能祈求別人的理解。花聲,放手吧。”
“讓我隨你走一段。”花聲淚流無聲。勇氣是與生俱來的嗎,若是天生懦弱,是我的原罪嗎?
落野族內,冷峻的高山,涓涓不息的河流。素冬下的集市熱鬧是從蒸汽中產生的,溢出的暖意點亮一個又一個經過此處的孤寂靈魂,他們匆匆而過,都忍不住回頭看看溫暖的來源。有的人駐足買個熱騰騰的包子,有人落座要一碗陽春面... ...大半年未踏入此地,西月感慨萬千。
她將花白的頭發用布圍住,與花聲兩人信步走過集市,相顧無言。花聲說︰“我想要的生活,就是如今這般。人間煙火,你和我。”
西月並無回答,她不能確認面前這人是否已經篤定了一個懦弱的未來。她看到賣冰糖葫蘆的小販,想起在南水族中被囚禁住的雨龍族人,或許是感應,花聲听到嘈雜之中一聲不咸不淡的叫喚,思緒也似乎飄到了一年前下著鵝毛大雪的南水族內。花聲知道西月只是來看一眼,並不想過多的停留或引起關注,匆匆便要走去。
正是這時,事與願違,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抓住西月的胳膊。西月猛地轉頭看去,一個中年婦女瞪大了眼辨認西月,上上下下對其打量好會兒,“念姑娘!!我可算找到你了。”
“姣姐?”西月語氣中還不敢確認,姣姐是個普通人,在人流中並不起眼,西月心中有事,沒有注意到她也不奇怪。只是要從銀鴉到落野族無疑是橫跨東西最遠的距離,姣姐常在銀鴉之下的白界回龍之地做生意,自稱是白界之人,怎麼會千里迢迢來到此處?
西月抬眼看去,姣姐的丈夫和兩個小孩在不遠處的小攤坐著,腦袋往這邊探。有一個小的已經站起來,要不是姣姐的丈夫手扯著孩子的腿,他就要飛奔而。為了不引起過分的關注,西月只好被她扯著往小攤的位置上坐下。姣姐的丈夫看到花聲心中已經緊張,將一個小孩抱在懷里,似乎這樣可以抵擋一些焦慮。
無聲之中花聲已經知曉他們的來意,“我們幫不了你,你回去吧。”
姣姐的臉上增添了許多歲月留下的痕跡,她看著眼前這位曾經一起捕魚的公子,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轉向了西月。“念姑娘,你可還記得白界回龍的郁金?”姣姐輕聲問道。
西月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旁的花聲便插話道︰“姣姐,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吧。我們還有急事要辦,沒時間在這里猜測。”
花聲的語氣帶著一絲急切,仿佛不願意給西月任何回應的機會。他深知西月的個性,只要對方開口請求,她必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而此刻,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正是西月目前所處的心境。花聲暗自下定決心,絕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在他還能夠掌控局面的時候,他決不允許將西月輕易地送出去冒險,更不能讓她陷入危險之中。
花聲的話語猶如一把利劍,深深地刺痛了姣姐的內心,她心中原本的希望和信念在瞬間破滅。盡管如此,姣姐仍然不死心地追問,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等待她的竟然是這樣一句無情的回答。
“你們這些當權者真的就不管我們的死活了嗎?” 姣姐的憤怒如同火山一般爆發,遠遠超越了悲傷和痛苦。連日來的奔波勞累、毫無頭緒的消息來源、遠方激烈的戰事以及故鄉的毀滅,一次又一次地撕裂著人們脆弱的心靈。在歷經千辛萬苦後,終于找到了一個或許能夠拯救萬千生靈的人,但為何還是遭受了傷害?
花聲毫不猶豫地拉起西月準備離開,而姣姐絕望的哭喊聲吸引了周圍眾多人的注意。西月試圖安慰她說︰“我會想辦法的,你先回去吧。” 然而,這姍姍來遲的安慰,更像是對鬧事者的一種賞賜,令姣姐情緒徹底失控,她直接在原地打起滾來。
姣姐的兩個孩子見狀也原地打滾起來,眾人緊繃的神經在一瞬間又被刺激,有人听到聲響已經健步如飛跑走,有人卻將目光停留在此處。此時,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那是神女西月嗎?!!” 這一聲呼喊,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眾人的目光都紛紛往花聲和西月兩人身上看去,層層疊疊的人群將他們圍了起來。姣姐的老公更是順著姣姐的“策略”一邊打滾一邊喊著神女西月,將事情以自己最大的限度引起關注。
花聲見此有些慌張了,他將西月護在身後,暗聲道︰“我們從上走。”
“走不了了。”西月說道,一邊蹲下身子,在姣姐耳邊輕聲問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姣姐猛地蹦 起來,她有些狡黠咧嘴一笑,說道︰“已經猜測到了。神女西月,也是上一任落野族族長。所以我前來求你一件事。”
“來找我什麼事情,盡快說。”西月說道。
姣姐看了眼花聲,花聲臉色冷峻,西月說︰“不必管他,你只管說,說完趕緊走。”
人群沉默且層層包圍,仿佛一座沉默的大山。姣姐抬頭看了一眼周圍的眾人,她的聲音平靜而堅定︰\"銀鴉金牆並未倒下,但卻被種下了漆饒之木。這種樹木能夠吸收金牆的法術力量,一旦決堤,白界回龍之地將會被洶涌的洪水淹沒。銀鴉族只要水不倒流灌入他們的領域,便認為一切安好。可是我們白界呢......\"
\"我知道了。\" 姣姐緊緊抓住西月的衣裙,不讓她離開,繼續說道︰\"荒界神女啊,你不僅是荒界的代表,更是我們白界的公主。你怎能不顧及我們白界子民的生死存亡呢?\"
西月的眼神深沉而凝重,她默默地點了點頭。僅僅是了解到這件事情,就已經耗費了她太多的精力和能量。要承擔起拯救千萬人性命的責任,又談何容易?
“你什麼時候去呢?”姣姐權當西月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她哭喊著要蒼天見證。
花聲痛恨這一類的綁架,他扯開姣姐的手,將西月拉起身來,說道︰“去了白界又如何?若是一人就能拯救這個世間,那這個世間要你們又有什麼用?”
“你?!!”姣姐站起身來,她憤憤地推了一把花聲。
眾人指責的話語如潮水般再度襲來,都在討論著責任與能力之間的關聯。他們既精明又膽怯,只敢一味地強調責任,卻絕口不提責任和犧牲之間的關系。\"西月,我們走吧。\"花聲見勢不妙,準備拉著西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而,由于周圍的人群圍得太緊,如果使用法術強行突圍,勢必會令這些人受到傷害。
\"不行。\"西月果斷地拒絕了花聲的提議,她的目光堅定而冷靜。就在這時,奇跡發生了——人群自動散開,讓出了一條通道。還以為是放行的道路,可當兩人順著通道望去,只見遙遠的另一端緩緩走來幾個人。一個少年人身著紫袍,皺著眉往前,是意遠和庭歡等人。
庭歡見到西月心中喜悅,小良在她身後微微招手,可惜西月並未第一眼看到小良。
“族長來了,族長來了。”眾人更是將目光停留在此處。
意遠步履穩健地走向兩人,畢恭畢敬地說道︰“恭迎神女西月蒞臨。”一時間,人群中爆發出陣陣熱烈的喝彩聲,仿佛要將整個場面都點燃。
然而,姣姐卻敏銳地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勁。她目光一轉,看著意遠,毫不客氣地說道︰“落野族長,神女西月有要事前往白界,實在沒有多余的時間在你這里停留。”
此時此刻,意遠注意到了西月臉上流露出的一絲猶豫不決。而花聲則蒙著臉,沒有人能夠識破他的真實身份。意遠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眾人,並沒有發現他們對花聲產生特別的關注或者敵意。于是,他決定暫時不去揭穿花聲的身份,而是選擇將這個秘密深埋心底。
就在這時,庭歡終于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像一只歡快的小鳥一般,猛地向前沖去,緊緊抱住了西月。她淚如泉涌,哽咽著說道︰“西月族長,好久不見了啊!我和阿遠一直在苦苦等待著您的到來,您為什麼現在才出現呢?”小良從人群中擠出來,她也抱上去,無言哭泣,比起要拯救什麼,她看到西月安然站在這片土壤上,覺得已經是上天對她最大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