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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晴,你是關鍵。”
冷蘭的話在姜晴耳邊一遍一遍的響起,清醒時,睡夢中,揮之不去的聲音和面容。總伴隨著一種幽深山谷中吹出來冷風那種寂寥的可怕。
冷蘭總想把事情做到最完美,時時刻刻都要將姜晴帶在身邊。
可隨著姜晴年紀越來越大,心中的想法變得越來越多,于是趁冷蘭不注意,從拾界族中跑了出來。但她手中戴著拾界族的拾定圈,跑不了多遠,拾定圈就緊縮讓人渾身不適。
拾定圈是雷系法術的產物,一旦遠離中心圈,全身就會被密密麻麻細小的電流麻痹,直到倒地不起。姜晴感覺渾身像是螞蟻在身上爬,渾身有種疼癢難以解開。
“為什麼非是我?”
姜晴倒在路旁,眼前漆黑一片,意識還算清醒,可腦海里全是冷蘭的聲音。
因為這個奴會族的預言,自己再也無法決定任何事情,就連吃飯睡覺,冷蘭也要看著。活生生像個傀儡,正在被時間推著後背一步步往前,那種的空洞和無力之感讓姜晴感到厭倦。姜晴想跑出來,卻又不知應該跑向何方。
她試圖用手抓著冬日里的凍土往前,泥只嵌在她的指甲蓋上,並未給她帶來半點移動。即便意識漸漸模糊下去,姜晴心中卻沒有絲毫恐懼之感。就當是累了要睡覺了。
等姜晴睜開眼,見到一個熟悉的臉龐。
姜晴猛地坐起來,雙手抓著那人的雙臂,驚喜地說︰“是你!”
安陽忍不住身子往前傾,擔心地問道︰“小狐狸,你沒事吧?”
姜晴開心的搖了搖頭,見手上戴著的拾定圈不見了,她又驚訝地從床上站起來,一下子翻到角落,蹲在那里。她謹慎地問︰“是族長讓你找我的嗎?”
安陽笑開了花,點了點頭說︰“九尾大族長說你不見了,讓我幫忙找。還說你身上帶了拾定圈,要是不及時找到,恐怕有生命之憂。我就加緊人手到處找你。”
看著姜晴歪著頭,在思考的模樣,變回了小狐狸的模樣。姜晴又問︰“你告訴族長了嗎?”
“正準備寄信。”說罷將那信紙拿在手中,簡單地晃了晃。
姜晴像是小貓一樣撲過來,將信紙直接撕碎了,安陽看她這樣,心中疑惑。
安陽問道︰“小狐狸,你怎麼了?”
姜晴齜牙咧嘴地跑下床就要往外邊跑去。但門口上了一道結界,姜晴正臉直接撞在了結界上,咚一聲巨響。
安陽趕緊跑過去扶著她,因為不知姜晴為何突然舉止沖動。安陽心想,她或是害怕自己。但自己並未傷害她分毫,想必是討厭自己。
“小狐狸,你那麼不喜歡我嗎?”
姜晴捂著腦袋,然後搖搖頭,不願說話,眼見安陽就要聯系冷蘭。姜晴說︰“放我走吧,我不能留在這里。”
安陽不解,追問︰“為什麼?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就像你在植陽山上那樣。”
姜晴看著手腕上原本戴著拾定圈留下的痕跡,她忽然一愣,抬頭問道︰“你是怎麼解開這個的?”
安陽蹲下身子,解釋著說︰“我能解很多東西,我就試了一下,就解開了。”
見姜晴看著手中的痕出神,安陽問︰“你怎麼被戴上了這個東西?是九尾大族長強迫你的嗎?”
姜晴推開安陽,又往床上跑,她光著腳踩在地面上,然後一躍跳了回去,將被子蓋到眼楮下。安陽心中肯定姜晴並非厭惡自己,以為是冷蘭欺負了她。
他有些心疼姜晴這樣的表情,安陽靠近姜晴,坐在床邊問︰“你想吃什麼嗎?”
姜晴立刻直起了背,眨巴眨巴雙眼,安陽見狀,立刻命人安排下食物。等食物上了,姜晴聞到飯菜的香味,不知覺咽了咽口水。
姜晴等了許久,總算將嘴巴露出被子之外,說︰“謝謝你。當初我只是和你相處一段時間,不用這樣對我。”
安陽露出開朗的笑容,說︰“你餓了就先吃著吧,有什麼事情,你可以邊吃邊和我說。”
既然安陽都這樣說了,姜晴一個鯉魚打挺加無敵翻身,一下子坐在了凳子上。姜晴看著一桌的美食,還有各式果子,口水直流。看姜晴吃著,安陽坐在一旁給她倒水,一邊裝作不在意地問︰“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姜晴呵呵笑起來。
“安陽,我當然記得!”嘴里還塞著食物,然後又說,“你說你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然後就取了安陽的名字。”
安陽點了點頭,說︰“我也知道你,你叫姜晴。”
安陽語罷,姜晴將手中的食物都放了下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委屈地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了。
安陽有些著急著急,他看了一圈桌面上的吃食,問道︰“怎麼了?小狐狸,這些不好吃是嗎?”
姜晴哇哇大哭起來,哭完了又看了一圈桌子,拿起來繼續吃。
安陽見到此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因為奴會族的預言,不喜歡別人提到這個名字?”
姜晴皺了皺鼻子,將鼻涕吸了回去,點點頭,沒有說話。但姜晴只要想到安陽是受了冷蘭的囑托,到時候定是扛著架著也要把自己送回去,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姜晴仔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尾巴從身後升起,她邊吃著邊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才兩條,不禁又收了起來。
安陽明白姜晴的意思,他笑了笑,說道︰“小狐狸,你還小,等大了些,就能有更多的尾巴了。”
姜晴說︰“有再多了尾巴,也不是九尾了。”說罷狠狠地將手中的肉咬了一口。
安陽知道姜晴被迫斷尾之事,就算修煉到最高,也只能是一只八尾的狐狸,想起又是心中一陣刺痛。姜晴自顧自吃著,安陽將水拿起,抬到姜晴嘴邊,姜晴見狀順勢喝下。
安陽說︰“沒關系,大不了不做狐狸了。”
姜晴咯咯笑起來︰“我就是狐狸,怎麼能不做狐狸?”
“不想做就不做,就當個平凡之人。”
姜晴說︰“安陽,你也不想想,現在我說不做狐狸,去當個平凡之人,有可能嗎?”
安陽頓了頓,又給姜晴嘴邊遞了一杯水,姜晴依舊順勢喝下。“小狐狸,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你。”
姜晴看著安陽,表情有些驚訝。安陽接著說︰“我想護著你,不願見你受傷,看你受傷看你不開心,我心里更難受。”
姜晴像是泄了氣一般,她舔了舔嘴唇,將吃食放下。又說道︰“即便是修煉到最好,我這輩子只能有八條尾巴。”
“小狐狸,你仔細想想,古來幾個九尾族的能出生帶有三尾的?放在近代,你家族長是一個,靈康上神是一個,你是第三個。已經很厲害了!”安陽安慰道。
姜晴听這樣一說,心生疑惑,問道︰“你怎麼知道那麼多九尾族之事?你怎麼知道靈康上神?”
“這就說來話長了。”
見安陽如此說,姜晴更是疑惑,她追問道︰“安陽,你想起你是那個族的了嗎?你原本叫什麼名字?”
“我本狼族,叫思川。”
姜晴搞不清楚其中的牽扯,木訥地點了點頭,仔細想了想,忽又覺心頭一緊,推開越靠越近的安陽。
姜晴嚴肅地說︰“你听我說︰如若族長與昊天戰神合作,你可千萬不要參與。昊天戰神他不是什麼好人。”
安陽又爽朗地笑了笑,一把抓起姜晴的雙手,牢牢地在手心里。
“小狐狸,你還是挺關心我的。”見姜晴似笑非笑地搖頭,接著說,“我什麼也不懂,只知道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我是老師給的命,他讓我跟著昊天戰神我就跟著,他不讓,我便不跟。”
“他不是什麼好人。”姜晴重復了一遍。
“不管是好人壞人都無所謂。”安陽低了低頭,他臉上出現從未有過的愁色,接著說道,“我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我不信任何人,只相信我的老師。不管昊天戰神是好是壞,我都無所謂。”
姜晴知道狼族覆滅之事,但安陽這話讓自己怒火中燒。姜晴氣得站了起來,她將手伸出,那拾定圈痕給安陽看,說道︰“是他給我設置的拾定圈,你看!他是壞人。”
安陽心疼地看著姜晴的手腕,但搖了搖頭說︰“如果是拾定圈讓我們相遇,也沒傷到你,我就很開心。”
姜晴听罷,更是生氣,她掙脫開安陽的手,怒沖沖地說道︰“放我走,別跟著我。”
“你要去哪里?”安陽問。
“不關你事。”
眼見姜晴要拿腦袋去撞結界,安陽說道︰“即便我沒有九尾大族長那麼厲害,我也能護著你。”
姜晴嗚嗚哭了起來,說道︰“你有你要做的事情,不管是為了復仇還是復族,你要做的事情與我不同。況且,跟著我你會受傷的。”
“我不怕受傷。”
姜晴雙手敲在結界上,緩緩轉過身去,眼淚止不住流下。安陽慌了,看著姜晴啜泣到肩頭抖動不止,舉起無所適從的雙手,不知如何安慰起。安陽連忙說︰“好,你說什麼都好,不要哭。”用他粗糙的手輕柔地擦了姜晴的淚。
姜晴用手牢牢地抱住安陽,散開潔白的大尾巴,將安陽圍住。姜晴像一團暖綿綿的棉絮柔軟貼住安陽的胸口,安陽閉住了呼吸,呆呆地看著前方,像個木頭一樣一動不動,耳根子紅的不像樣。
次日早晨,姜晴本想先去見見許久未見的父母,想到父母一定會去稟告冷蘭。自己只能偷偷地蹲在樹上,看著兩人唉聲嘆氣,精神不振的模樣。姜晴有些心虛。
等姜晴從樹上跳下,安陽穩穩地接住了,說︰“要摔在地上,那可疼了。”
姜晴將腦袋埋到安陽脖頸上,說︰“知道你不會讓我摔的。”
安陽看著姜晴又恢復了一蹦一跳的樣子,心中由衷地開心,問姜晴︰“你還有那里想去走走嗎?眼見就要開春了,等漫山遍野開滿鮮花,我帶你去蘭山。”
姜晴微笑著回答︰“好!”姜晴跑了幾步,迂回到安陽身邊,問︰“你會一直待在這里嗎?”
安陽搖了搖頭,回道︰“本昨日就想和你說的,我們的隊伍不在這里。只是為了找你,沿明月螢火族往上,還是要回去原來的地方。 ”
姜晴想了想,說道︰“原來的地方?明月螢火族?此前族長曾說,三十多年前的大戰中,明月螢火族作為前鋒軍士,死傷慘重,已經消失多年。日後原明月族所在位置很有可能就是我們的九尾族的位置了。”
安陽笑容漸漸消失,問道︰“那天旨族呢?”姜晴不知,明月螢火族是里言承諾給狼族騰出的地方,並非九尾族。作為狼族後裔,他只想富復族,倘若最基礎的地基都無法實現,今後又有什麼可以相信的呢?
安陽覺著姜晴性情簡單,不想就此攤開說,又笑著看向姜晴。姜晴說︰“不知道。但族長說過,不能在昊天戰神面前提起此事。”
“之前九尾族的地方呢?”安陽問。
姜晴歪著頭,笑了笑,說道︰“你怎麼會不知道,你是套我的話嗎?”
“沒有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安陽笑了笑,解釋著說,“此前我曾去過楔翌宮,已然荒敗,但修繕後,定又能恢復往日榮光,何必再尋他處?”
“不少族人也前去看了,一位老者說,楔翌宮沒了當年的模樣,變成了一片沼澤。”
“我想你可能會覺得可惜。”
姜晴搖了搖頭,說道︰“我在植陽山長大,從未見過楔翌宮,沒有什麼感情。況且,蛇族被滅之後,九尾族被困植陽山。如今兩大族群都變成了善翎族管轄之地,無論楔翌宮在與否,對我來說都並無差別。”
“九尾大族長心中,或許覺得遺憾吧?”安陽說罷嘆了一口氣。
姜晴盯著安陽的雙眼,質問道︰“你怎麼老是想著我家族長如何?”
安陽說︰“九尾大族長做事毒辣果斷,有她看著你,會很安全的。”
姜晴哼了一聲,不滿情緒已經寫滿臉上,假裝不在意,然後惡狠狠地說︰“既然你覺得族長那麼厲害,那你就听族長的吧。不過,你要是敢把我的行蹤告訴族長,我就殺了你。”
仔細想了想,自己的修為不高,尤其是斷尾之後修為大減,恐不是安陽的對手。姜晴仰著脖子又說︰“殺不了你,我就自殺!”
安陽一驚,連忙道歉說︰“小狐狸,對不起,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姜晴沒有什麼脾氣,見安陽苦惱的模樣,不禁又笑了出來。“我知道族長為了九尾族殫精竭慮,只是那人手段強硬,我斷尾也實屬無奈。從前只能在山里玩,如今整個荒界都可以跑來跑去,我已經很開心了。”
安陽摸著姜晴的腦袋,說︰“我也沒有其它意思,只是覺得你回到九尾大族長身邊。”說罷,心口狠狠一陣鈍痛。
姜晴搖了搖頭,知他說這話並非本意,于是說道︰“我想去找柏蠶。”
安陽說︰“要想從這里去到奴會族,要穿過宣淵才能去到。如今那人正在宣淵,你去,就是自投羅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