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界實錄

第65章 姚青花處似有不同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悄雪不是敲雪 本章︰第65章 姚青花處似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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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一張約八尺多高的大門上,鋪設雜亂不均一的紅漆,少量紅漆都刷到了牆壁上,門面各貼了一個畫像,畫像邊角大多脫落,仔細辨認,便認得出是平青和昊天兩位戰神。

    門邊寫著一副對聯,字已經看不清楚,門高上貼著一張紙,上烏黑的水墨歪歪扭扭地,但清晰地寫著“凰山恩神答恭”六個大字。

    輕輕推開厚重的大門,冬日里一股暖氣襲來,一股燒焦的泥土香味出來。

    不遠處小胖乙蹲在一個“灶台”前的位置,正在往里邊添火,火從小洞里猛地涌出來又收回去,眼見就要燒到眉毛了,胖乙卻絲毫不躲,熟練地拿著一根柴火往里邊攪了攪,火便听話了,平穩的時不時冒出頭一小點。

    胖乙歪著腦袋往小洞內部看去,一手捏著一柴火,一動不動看了好一會兒。

    姚青花從屋內出來,站在胖乙身後。

    他粗糙的黑手里拿著一個廣口的陶瓷大杯,面上是漂亮簡潔的青花圖案,水與杯面幾乎齊平,還飄著熱氣,那杯沿已經變成了淺黃色。

    杯子不動,他探著頭用嘴巴去夠那杯沿,小小的吸了一口,呵呵一笑,又發出沉默的暗咳聲響,砸吧砸吧嘴。歪著身子看向生火的那個小洞,左右看了看,自顧自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胖乙的手法,說道︰“這火可以。”

    胖乙悶聲不吭,顧著火候,似乎沒有听到姚青花難得的夸獎。

    姚青花見胖乙一反常態,蹲在胖乙旁邊,看著那臉頰紅彤彤的,嘴嘟得老高了,問︰“怎麼了?夸你,你還不開心啊?平日都笑嘻嘻,今日吃屎啦?”

    胖乙原本強忍著的怒火變成兩行淚水,一轉頭,滿臉的肉搖晃了下,瞪著眼看向姚青花。胖乙嚴肅地說︰“你知道你昨晚干了什麼嗎?!”

    姚青花回憶了一下,那張因瘦弱皺巴巴的臉上疊成了一團,笑起來千溝萬壑的。黑色木棍一樣的食指和大拇指捏了起來,輕輕地說︰“喝了點小酒。”

    胖乙哼了一聲,沒有理會。姚青花端起師傅的架子,直了直腰背,撇著眼看了一眼胖乙的背影,不肯細問為什麼生氣,獨自在庭院轉悠轉悠。靠牆的架子上擺放著不同顏色,琳瑯滿目的瓷器。一個個看過去,看一個搖頭一下,看一個搖頭一下。

    走到門口,見有個小女孩探著頭往里看,姚青花招了招手,讓她進來。

    “你就是姚青花嗎?”小女孩站的筆直,姚青花被尖銳的聲音震懾住,木然點了點頭。

    女孩滿眼驚喜的說︰“你昨晚喊著的平青昊天是什麼意思?”

    姚青花一愣,怎麼也想不起是什麼事情。

    胖乙站起來,趕著小女孩說︰“走,到別處去,我師傅老弱年邁的,站都站不穩,幫不了你殺平青公子。”說罷,摁著女孩的肩頭往門外哄去。

    女孩不哭不喊,用力抵抗著胖乙的蠻力,一個輕巧的轉身,又跑到姚青花面前,又問︰“你說的神女無用是什麼意思?”

    她滿眼放光,姚青花被問懵了,看向胖乙。胖乙皺著眉,儼然有大人的模樣,一把拉開小女孩,並警告地說︰“別再來這里,不然別怪我拿木棒打你。”

    女孩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打人了!”

    姚青花見女孩被胖乙抓住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呵斥說道︰“放開她!你怎麼那麼粗魯!”

    胖乙的表情相當無奈。

    “她是瘋子,家人都不要她了,平日里還好,只要見到平青公子,就發了瘋天天說她找人殺了平青公子。”他沒有松開手,看向姚青花說,“昊天公子,平青公子是有恩于我們的,族長拿活人獻祭救二公子,若不是他們,這村落早就完了。”

    姚青花依舊皺巴著臉,問︰“她怎麼了呢?怎麼那麼小的孩子就發了瘋要殺人了。”

    “誰知道。”胖乙一把將女孩提了起來,往門外攆,用力推了一把,女孩摔在地上,胖乙眼疾手快立刻將門關上了。

    指著靠牆的架子,對姚青花說︰“是不是真瘋我不知,但她是小偷,你看看。”

    姚青花猛地看去,果然少了好幾樣陶瓷小玩意,都在眼皮底下,居然絲毫沒有發現。

    胖乙走到火前蹲下來,又仔細看了看柴火。

    姚青花渾身一愣,悻悻地說︰“這樣看來,神偷也算得上了。”

    姚青花又來來回回的走了一遍又一遍,忽然停住腳步,說︰“現在天冷,等開春了,我帶你去窯洞那邊。從下到上八米高,留出一洞,名為天眼,周圍三角口名為馬眼,用來散發水蒸氣,上次帶你去見過,那是祖輩留下來的。等煙雨季節來,燒個天青色來玩玩。”說罷又慢悠悠的走來走去,到處看看,嘴里唱著自編的小曲。

    “青花~斗彩太白尊——建盞美!不如鈞~鈞~鈞~瓷無雙~窯色一出萬彩新~”

    “宮殿~華麗萬和同——蔚壯觀!不如碎~碎~碎~裂無垠~萬古一片成滄田~”

    一邊唱著一邊拉起一個細木,在庭院轉了一圈,畫了一個圓,噠噠噠加快了腳步,哈的一聲,又重復了一遍,調調大同小異。

    只是詞改成了︰“昊天長嘯蒼涼地,豐業多!不如平青無雙,萬里一揮皆驚慌。”

    胖乙猛地站起來,捂住姚青花的嘴。他說︰“師傅,你能不能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姚青花瞪著眼,立刻回道︰“我怎麼不能說?怎麼不能說?我想說就說。這不能說,那不能說的,以後全部人成啞巴得了。”

    胖乙一跺腳,氣上心頭,和他描述了昨晚他的模樣,姚青花努力回想著,感覺好像是真的又好像是假的,半信半疑看著胖乙。又覺得胖乙向來老實穩重,不會騙人,忍不住反思反省自己。

    姚青花悻悻地問︰“那,兩位公子什麼反應啊?”

    胖乙故意說︰“被你嚇死了。你滿意了!”

    姚青花停住好一會兒,發出慘叫聲音,跺著腳,哎呀呀怎麼辦喊個不停。他對胖乙說︰“這兩位就算不是達官也定是顯貴,我這樣一來,全都得罪了。”

    說罷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悵然若失的看向天空。姚青花又問︰“那姑娘呢?”

    “听說是平青公子的胞妹。”說著看了一眼火,往火那邊走去,姚青花跟上去,蹲著等胖乙說完。

    胖乙接著說︰“你瞪著人家大喊神女神女,人家嚇得不輕。”

    姚青花听罷眼前又是一黑。

    “完了完了。”他抱著僥幸的語氣問,“立目書怎麼說?”

    “先生拉住你,你也不管,還推了人家一把,先生都摔在地上了,不知有沒受傷。”胖乙繼續說道。

    完了完了完了。姚青花嘴里念著,本想借著自己燒制陶瓷的手藝和立目書與兩位公子的聯系重回平衡文局,如今看來,最近的一條路也斷了。姚青花不知覺哭了起來,一邊回憶一邊說︰“當年青花宮,滿牆都是我燒出來的,平衡的人沒有一個不稱贊我的手藝... ...”

    胖乙在一旁搖了搖頭,因為荒界之中,從來就沒有叫青花宮的地方。

    姚青花剛嫁到村子里時是個清秀的青年,家里歷代就是做陶瓷的,最早說陶瓷的工藝來源于白界,祖輩們兢兢業業,改進後的陶瓷比白界的建盞賣得更好。

    自妻子去世後,衰老就在一瞬間,一喝酒就發癲。妻子去世的早,他也沒有一個子女。

    胖乙的父母因出外尋求生路,將胖乙給年邁的爺爺撫養,直到爺爺去世後,都沒有父母的消息。

    就連父母的名字,胖乙問一次,村里的老人就說出一個不同的陌生的名字,然後張口就說出一個新的錯漏百出的故事。問多了,听多了幾個版本,胖乙對此已經沒了念頭。為此,他從小奔波到各個人家里幫忙干活計,就為了吃口一飯。

    大半年前,勤奮能吃苦,性格又堅韌穩重有耐心的胖乙被姚青花看上,收了做弟子。

    兩人默不出聲,听到大門叱——呀一聲大開,姚青花楞在原地呆呆地往門口看去,胖乙听到聲響則拿起一柴棍,就往門口去,剛卡在嘴邊的呵斥聲被西月的雙眼冷淡給摁了下去。

    胖乙將手中的柴棍扔下,搓了搓手,磕磕絆絆的說︰“姑娘來這里有什麼事嗎?”

    西月看著一個臉頰稚氣未脫卻始終皺著雙眉的,西月輕聲的問道︰“昨晚有一位叫青花的長輩,可是在這里?”

    胖乙誠懇地點了點頭,並指向姚青花。姚青花手中的杯子沒抓穩,滾在地面上,隨後踉踉蹌蹌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露出一列黃色崎嶇不全的牙口,雙手抱拳,小聲地說︰“姑娘莫怪,昨日我發了酒瘋,冒犯了姑娘。”

    西月只是淡淡一笑,說︰“老前輩莫記掛在心,什麼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听村子里人說前輩是這一帶數一數二的燒瓷人,我今日來是討個陶瓷玩意的。”

    姚青花一听,臉上都有了紅暈,周圍環視了一圈,帶著西月進了屋內。

    屋內到處都裝設滿了架子,到處都是燒好的瓷器,大大小小形態各異,五彩繽紛琳瑯滿目。姚青花一邊走一邊問︰“姑娘是想要什麼型的?要用作什麼?是送人還是自用?喜歡哪種瓷釉?... ...”

    西月沒有回答,眼楮一排排的掃過,從大華尊大小型的太白尊,從單青花到五彩花紋,從大到小,一一細細看去。

    除了瓷器之外,還有不少琺瑯琉璃。一處三彩琉璃觀音像映在眼前,淺藍色頭飾,一塊鵝黃色石頭壓著綠色祥雲圖案瓖邊黃絲綢,端坐在蓮花寶座上,青綠色長衫,鵝黃色相襯,淺藍作為配飾。

    西月斷定,那並不是荒界之物。

    走了許久,在靠近正廳一張巨型的畫面前,看到了一個小馬造型。渾身是褐黃色,馬脊部分微微泛白,馬背上有馬鞍,是綠色的,馬蹄穩穩的站住,是白色的。

    西月沒有著急詢問,也沒有動手去拿,只是大致停留了一下目光,就被巨大的畫吸引了。那畫像斑駁,紙張在牆面上翹起,崩開,脫落,畫的是《光耀尊者訓言》中寬宥曇花一說。

    相傳花神族掌管曇花的荒神在夜間值班時打了一個瞌睡,夜半在月光下曇花悄悄地就開了,荒神沒能在曇花開放時候摘取曇花心,好用于培育下一代曇花。一覺醒來,曇花已經敗了,花心沒有了光彩,荒神自知有錯,于是主動向光耀尊者請罪。

    光耀尊者說︰“這花開的不是時候,寬宥這朵曇花吧!”于是寬宥曇花成為了一段佳話。

    這也是狩殿下宥曇的名字由來。

    說是正值青蠶族族長半辛之子因涉嫌私自吞並他人領土,子系全被正法,為了穩固青蠶族的地位,荒主七術與青蠶凌群婚配,生子,取名雲宥曇,其意義可想而知。

    看著西月發呆,姚青花說︰“姑娘,這畫很老了,不值錢。”

    西月從袖子里拿出一小袋銀兩,放在姚青花手中,姚青花愣屏住呼吸住一會兒,掂了掂,眼楮瞪得渾圓。忍不住打開一個小口往里邊看,白花花的一片,都是銀元,雙眼都亮了起來,看向那暗淡的紙畫,臉上的笑容又收了起來。

    他雙手緊緊地將銀元圍在大手內,身子微微往前傾,低著頭說︰“姑娘,這畫本也不是名貴的東西,如今年歲上來了,風也吹水也浸的,怕是揭不下來了。要不?您看看其它的東西?”

    西月將目光移到了一處雪狐畫像之中,圖中之人身姿挺拔目光如炬,身後七條搖曳生姿的雪狐尾巴。西月伸手輕輕地在畫布上點點,指尖被塵灰染黑。姚青花有些遲疑,他解釋說︰“姑娘,這畫也是老畫,蒙了陳灰,已經看不出紋理。總不是名家之手,也不好揭下來... ...”

    西月問︰“這畫中人是哪位?”

    “我是個沒文化的,有人送了來,我便守著。其中什麼,實不知啊。”姚青花說。

    西月點了點頭,手指著那黃褐色的陶瓷小馬,說︰“我就要那個。”

    姚青花順著西月手指看去,遲疑了好一會兒,將銀元放到自己的兜里,伸手小馬拿下來。手捏著袖子四處擦了擦,遞到西月面前,笑嘻嘻說︰“姑娘看上了這小馬?”

    西月接過,和落復說白界女子給她的那個小馬大小相差無幾。西月仔細看了看,前右馬蹄腳下印有一個雯字,西月嘴角微微一笑,說一聲︰“那便成交吧!”

    姚青花笑得眼楮都看不見了,嘴里一堆的贊美的話。

    胖乙從外面進來,見西月手中拿著小馬,立刻就說︰“這個不賣!”說罷就要伸手去拿。

    西月靈巧地躲了一下,歪著頭對胖乙說︰“姚前輩已經將其賣給我了。”說罷看向姚青花。

    姚青花哎呀呀一聲立馬抓住小胖乙的手,說︰“賣賣賣,賣的,怎麼不賣呢!姑娘喜歡便拿去,賣不賣的,我也是拿個人情,不讓姑娘覺得虧了我什麼的。”

    胖乙皺起眉,掙脫姚青花的手,對著西月雙手抱拳。

    他嚴肅地說︰“姑娘,這不能拿走,這是一個客人放在這里的,我們還等人拿回去呢!”

    姚青花一手摁著褲袋中的銀元,不讓它發出聲響,立馬轉身擋在胖乙面前。

    姚青花說︰“那有什麼客人啊,姑娘,你先走一步吧,我還有要事要和小徒弟商量一下。”

    胖乙嗚的一聲蹲在地上就大哭撒潑,姚青花見了只能擋在他面前,笑嘻嘻說道︰“姑娘先走一步,我和小徒弟有些過節需要商量清楚。”

    “姑娘,你拿走了,師傅就再也回不了家了。你只是看它形狀可愛想要,可對于師傅而言,是身家性命。”胖乙說道。

    姚青花過去就要捂著胖乙的嘴,胖乙接著說道︰“我師傅不是荒界之人。”

    “我知道。”西月順著小馬看向姚青花,他顫顫巍巍不知所措,手中緊緊地捂著銀元。西月又拿出一袋銀元,“這樣夠了嗎?”

    胖乙擦掉眼淚,“姑娘,這是性命,不是錢可以衡量的。”

    西月心中暗想姚青花定是有話要說,她不是個追問的性格,將銀元放下就要走開。胖乙追了出來想攔在西月面前,但那小女孩正在院子里繼續偷陶瓷罐,姚青花也見了。

    他哎呀呀一路喊過去,然後大吼︰“你這個小偷,小時不學好,看我怎麼教訓你!”

    小女孩絲毫不慌張,將一個大陶罐搬起來,用力砸下,磅——一聲清脆的聲響,陶罐碎了一地,小女孩凶神惡煞地說︰“說我偷你的,你的又不值錢!當鋪老伯當是垃圾扔了!”

    西月緩緩走出來,小女孩見了就要跑,西月用一個守護圈將小女孩圍住,像困在泡泡里緩緩飄過來。小女孩先是一驚,然後放聲大哭。

    西月走前去,伸出手,說︰“把我的玉佩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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