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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陽和姜晴的事情,九尾族早就傳遍了,只是外人還不知曉。
九尾族因困居植陽山雪山屏障內,直至姜晴出生,時隔半個世紀才有了新生荒神帶來的生機。姜晴出生時便能顯現出美麗的六條,其中五條真尾更是搖曳生姿,難以忽視。額間出現蓮花圖騰,是聖潔的代表。
秋冬時節留下的冰雪在春日到來之時便逐漸融化,一旁的松樹上還掛著沉重的雪水,水順著樹干往下,露出青松細長的葉子。在與太陽交手那一刻,負載枝干上的雪水就此罷手,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滴到地面,將稀疏的地面砸出不一樣的顏色,將嬌嫩的草芽壓塌。
仔細听,似乎一旁的蟋蟀在叫,定楮一看,泥土里出現扭捏樣子的蚯蚓,潮濕的地底似乎是蜜糖一般的吸引,柔弱的身子一股腦往下鑽去。
瓢蟲出現在綠色的葉子上顯得十分扎眼。
到了接近夏日的時節,植陽山綠草蔥蔥,整個山林變得熱鬧起來。到處都是風吹葉動發出不同的聲響,蜻蜓煽動翅膀,蜜蜂嗡嗡,知了在樹上佔據整個演唱會的絕對優勢,一掃秋冬帶來的悲涼和蕭疏。
植陽山山位于荒界朔方之最,每每秋冬之際,這里總是最為蕭條難當。
但姜晴認為山間最好玩的不是有多少新奇的玩意,也不在于季節帶來的變化,而是即便是看過千遍萬遍的地方,等太陽升起,等月亮爬上,這里每日每日都是不同的樣貌。
時常躺在太陽下,暖洋洋的陽光照著,輕風略過時撫摸著身上的絨毛,然後懶洋洋的睡一下午,便跑回去,從不失約。
姜晴只能在指定地域四處玩耍,只要不輕易闖出屏障之外,徒遭反噬,就算是冷蘭也拿她沒有辦法。
冷蘭時常冷著臉對姜晴,希望姜晴少些玩心,多修煉法術,就算九尾族再難歸位,也要有個一技之長護住自己的周全。冷蘭對封印屏障雖然心有不甘,前人失誤導致如此下場,冷蘭作為族長,也只能無奈接受現實。
姜晴愛玩,時而隨著群鹿奔跑,時而跳入澄清湖中戲水,時而攀爬喬木似乎整個植陽山都是自己的掌控範圍內。姜晴早晨照例打翻隔壁家大爺昨晚裝滿的水缸,在地上用樹枝寫上︰“就是我干的,你能拿我怎麼樣?”寫完撒腿就跑。
路過擺著果攤子的大姐身邊,隨手就順走一顆果子,還要大聲大喊一句︰“多謝大姐請吃果子啦。”說完一蹦一跳的離開,路過肆堂清早打掃干淨的道路,用力把一旁樹葉打下來或不知道哪里弄來的石頭泥塊堆在路中間,然後嫁禍到一個光頭爺爺身上... ...
大家也只是笑笑,斥責兩聲,第二日若是見缸里的水沒動靜,果子還是一樣多,肆堂門前的道路還依舊干淨。大家都要懷著忐忑的心情,問姜晴父母一聲︰“孩子是不是今日不舒服?”
似乎不管姜晴做任何事,九尾荒神們都會笑著眼,讓她當心摔著,開心就好。
“姜晴,早些回來。”這是姜晴父母最常對姜晴說的話。
姜晴也只會應付幾聲,按照自己的想法回來,有時姜晴父母實在放心不下,跑到山林里邊,就看著她在草地里呼呼大睡。
“在這里有什麼好睡的,回家不好嗎?當心著涼了。”
姜晴只會說︰“不要吵我,讓我自己玩好嗎?”吵著吵著,姜晴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大家只會心疼姜晴可憐一個同齡人都沒有,批評姜晴父母不要對她如此嚴格,要多給予孩子愛意。
每次爭吵的結局都大同小異,姜晴也估摸到了其中的精妙之處,只有在人多的時候大哭,父母就不敢再吭聲。就算是冷蘭來了,見到這場景,也只會皺著眉讓姜晴不要哭了,帶不了半點斥責。
由于備受寵愛,又有超高的天賦,不免有人喜歡亂嚼舌根。
他們只要一見到姜晴來了,就揚起自己的尾巴,然後用水沾濕,摸成一把劍的模樣。其中一人跳起來大叫道︰“哎呦,那麼厲害,你這不是斷月矢劍嗎?”
姜晴听罷火冒三丈,雖然那群比她大些,但加起來都打不過她。不過只要她一想動手,立刻就有人說︰“哎呦,那麼厲害,怪不得是被神女選中的人。”
自己的一條尾是斷月矢,斷月矢是神歷代女的武器,這已經成了姜晴的一個心結。從很小開始,即便是開心的日子,只要听到任何關于神女二字的,關于斷月矢三字的,姜晴心里都不舒服。
隨著年齡漸長,大家對豆蔻年華青春靚麗的姜晴更是偏愛有加,處處都讓著她,讓她開心一些,但不知為何,姜晴發現自己越來越難開心起來了。除了附屬神女而生的傳言不斷的侵襲著渾身神經,仿佛還有其他的,一種淡淡的綿軟無邊的憂傷彌漫上來。
每次躺在草叢中,照著陽光,剛閉上眼便會有一股莫名的心煩意亂打擾美好的下午覺,有時候一直睜著眼,看著樹影婆娑隨風搖曳,看著看著,更加煩悶。
這時天上忽然烏雲密布,看樣子是一陣雨,姜晴也不躲,就呆呆地往天上看,雨水打在身上臉上。看著看著,好像,這場大雨能與夏天經常出現的陣雨有什麼不同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雨就停了,姜晴身上衣服濕了,又照著太陽,渾身濕熱濕熱的,更是有些不舒服,但又說不上那里不舒服,總之一整天都好像有些虛弱無力,提不起興致。
姜晴父母不知她怎麼回事,請來冷蘭,冷蘭依舊冷著臉皺著眉。
冷蘭說︰“這倒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冷蘭思來想去,與冷蘭父母商議,要斷了姜晴情根。從此不受情感影響。
姜晴父母一听便知曉到底姜晴心中發生何事,沉默良久。
“都怪我們這做父母的無用,若是孩子能結識同齡朋友,多見見世面,也不會因為別人一兩句話這樣。要是有機會,就算是拼了老命也在所不辭。”說罷連連嘆氣,冷蘭坐在一旁,一言不發。離開的時候,冷蘭說︰”我再想想辦法。”
即便是不知為何開心不起來,姜晴仍舊每日跑到山里曬太陽,剛要閉上眼時,听到一旁有輕輕地喘氣聲,姜晴立馬變成小狐狸模樣,撒腿就跑。跑了一段路,再回過頭,竟然無任何響動。小爪子抓了抓腦袋上的毛發,又仔細舔了舔爪子,對面還是無任何動靜,于是探著頭,小步小步往前,靠近灌木叢時,一陣輕風帶著一股劇烈的血腥氣,嚇得姜晴又往後邊跑去。跑開一段距離,又默默地踏著草,緩緩地靠近,姜晴心想︰“這是什麼東西?可從未聞過如此臭味。”
輕輕扒開草叢,見一人蜷縮著身子,側躺在草叢中,眉眼緊閉,雙手交叉在胸口面前,那劇烈的血腥氣正是從胸口處的傷發出的。
姜晴左右上下打探,仔細看去,那人臉上沾滿了灰,一身灰色衣服也破爛不堪,手上有大大小小的傷痕,看樣子十分難受的樣子。
“救人要緊。”姜晴快速跑下山,去大爺家取了些水,順手拿了大姐的果子,又到醫師家順了一把不知是何用處的草藥,再次往山里邊去。
姜晴將東西堆在那人面前,那人微微睜開眼,見到面前的一只搖曳著大尾巴的灰黑色狐,皺著眉,又閉上了眼。(夏天)
“怎麼回事,你倒是吃啊。”姜晴見他沒有動靜,有些疑惑,見他身上傷勢不輕,于是將水遞到他唇邊,那人閉著眼,輕輕地抿了幾口。
到了時間,姜晴得回家去,免得父母擔心。在夜里,姜晴夢到了一只飛翔的蒼鷹,就和雪山的飛著的蒼鷹一樣雄偉,又夢到了蟒蛇,夢到了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懶懶的睡了一覺。
第二日起床,姜晴依舊到處搗亂,大家看姜晴玩鬧的興致又回來了,不免也開心了不少。
姜晴拿著果子往山里走去,可那人已經不在那地方了,聞著已經就快消失淡淡的血腥氣,姜晴迷迷糊糊地居然在山間又睡著了。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摸了摸姜晴,姜晴睜開眼,那人笑了笑,說︰“小狐狸,多謝你了。”見姜晴懷里還帶著果子,伸手拿起一個,一口咬開。“很甜的果子。”
姜晴瞪著眼楮,看著那人似乎變了一個,臉上沒了疲倦和難受,露出爽朗的笑容,姜晴用爪子摸了摸他胸口的傷,那人抓住她毛茸茸的爪子,姜晴嚇得往整個炸毛。
那人托著姜晴,“別怕,小狐狸,你救了我,我不會傷害你的。”姜晴听罷,才漸漸放松下來。
“這附近有水嗎?我身上太臭了。”那人低著頭問,聞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做出嫌棄的表情。
姜晴往後退了幾步,想起那湖水,咬著那人腿褲。
那人露出欣喜的面容,問道︰“你帶我去嗎?”姜晴一路小跑,那人跟在後邊,撥開樹枝,見一汪清澈。
那人開心笑了笑,摸了摸姜晴的腦袋,說︰“小狐狸,你可真聰明。”說罷,脫光了衣物,就往湖中走去,直到水漫過肩膀。姜晴在岸上看著,那人肩膀偉岸寬闊,身上全是結實的肌肉,背部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疤,他舉手投足之間帶著些勇猛的氣勢。但他看起來年紀並不大。那人轉過頭,已經將臉上的灰洗了干淨,看起來俊朗不少,笑著挑水濺到姜晴腳邊,問︰“小狐狸,你會游水嗎?”姜晴往樹後邊躲去。
過一會兒,那人光著身子走上岸,姜晴直往後邊退去。
“我的衣服太髒了,等洗完晾干之後再穿上。”那人似乎在解釋,姜晴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在他後方看著他洗衣晾衣。
“小狐狸,這山腳下是不是住著許多人家?”
姜晴沒有回應,那人一手搭在姜晴腦袋上,接著說︰“你偷果子時,可要當心不要被抓咯。”姜晴發出哼哼嗚嗚的聲響。
听到山底下父母的叫喚,姜晴用腦袋蹭了蹭那人的手就撒腿往山下跑去。
夜晚,姜晴夢到了那湖水,那人在月光下沐浴著,轉過頭來,說︰“小狐狸,過來一起玩啊。”
姜晴游了過去,一瞬間換成少女的模樣,那人拉著姜晴的手,大笑起來。
“沒事,我教你。”
兩人嬉鬧不經意間,姜晴覺著身體似乎有了些變化,臉蛋有些滾燙... ...早起時,問父親要了不穿的衣物,說是用來墊著睡覺,拿多了幾個果子又跑到山間,那人雙手吊在樹枝上,鍛煉身體。
姜晴出現在面前,那人開心地說︰“小狐狸,你又來了?”
見姜晴嘴邊咬著一件長袍,接過看了看︰“你還給我帶了衣服。”
那人當即換上“新衣”,問︰“怎麼樣?我穿著還行吧?”姜晴乖巧點了點頭。見他明朗的笑容,姜晴心中也愉快。
兩人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那人有些憂傷地開口說︰“我原以為這世界沒有天空。”停頓了一會兒,將姜晴攔在懷里。
“有許許多多破碎的片段縈繞在我腦海里,我連我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了。”
姜晴歪著腦袋,心想︰“怎麼會忘記自己名字呢?”
那人見姜晴歪著腦袋的可愛模樣,不免笑了笑,摸了摸頭︰“不用擔心,沒有名字,那就再取一個吧...嗯...就叫... ...安陽怎麼樣?”
姜晴遲疑一會兒,點了點頭。
“那你呢,小狐狸你叫什麼名字?”
姜晴真想跳起來,讓他看看自己原本的模樣,大聲的說︰“我叫姜晴。”可,他明顯不是九尾族人,冷蘭明令不能與外人接觸。況且,自己一直都是以狐狸的形象出現,要突然開口,是不是很奇怪?這要怎麼才能說呢?姜晴趴在他胸口上,听著他的心跳聲,隨著他呼吸聲,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醒來時,那人已經離開。
發現身上多了一個玉佩,姜晴看著那雕刻著狐狸模樣的玉佩,霎時間恍然若失,來來回回在山間尋找,始終不見蹤影。在山腳處屏障外邊看到一個剛被吃剩下的果核,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姜晴將玉佩藏在心口位置,耷拉著耳朵回到家中,晚飯也吃的少了,早早就躺在床上,讓父母不要打擾。
姜晴父母見了,不禁皺起眉。
“如今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還是請族長斷了這情根,這樣孩子便不會如此難受。”
說著說著,三人商量時間,帶姜晴來到祠堂。台面上擺滿了吃食,青天白日的兩支白燭明晃晃的燃燒著,兩旁還有兩只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兩只九尾,一只高傲抬著頭,一只平視前方。
冷蘭依舊冷著臉。
“緣生緣起,緣寂緣滅,請各位宗師法老見證... ...”
咚!一聲脆響打斷了冷蘭說話,姜晴袋中的玉佩掉落下來,姜晴剛要彎腰去撿起時,冷蘭先一步拿到,仔細看一會兒.
在冷蘭臉上閃過一道煞白,轉頭問︰“姜晴,這是哪來的?”
姜晴伸手想拿回玉佩,不料被冷蘭一扇,倒在地上︰“問你話,就要好好回答。”
冷蘭即便對姜晴總是冷著臉,也從未動手,姜晴父母也陰著臉坐在一旁︰“姜晴,快起來回族長問話。”
姜晴站起來拍了拍身上,說︰“安陽給我的。”
說完冷蘭臉上又是一陣煞白︰“誰是安陽?那里的?那個族群?”
姜晴被逼問著,想起這幾天的經歷,又覺得是安陽‘背叛’了自己,一陣委屈涌上心頭。“我不知道。”說罷嗚嗚哭了起來,族人在祀堂門口張望著,大家議論紛紛,姜晴父母站起來,將玉佩來來回回端詳,皺著眉。
冷蘭拿著玉佩徑直走開了,留下一句︰“將姜晴押入禁地門口。”
“爹爹,阿娘!”姜晴叫著,想掙脫逃出。
但她父母就站在原地,面面相覷,輕輕地念叨幾句,便在人群中散去。族人不知發生何事,以為姜晴又惹了冷蘭生氣,看完熱鬧便各自做事去了。姜晴跪在地上,膝蓋處一陣陣刺痛︰“族長,我錯了。”
“錯在那里?”
“我... ...”姜晴不知如何回應,在一旁嗚嗚叫著,想讓冷蘭放過她,又說︰“不應該嬉鬧眾荒神,不應該不听族長和父母的勸誡,不應該... ...”
“好了,不必再說。左右你說這些也不是真心認錯。”
冷蘭站在她面前,將手搭在她腦袋上,待一旁的人全部離去。冷蘭深吸一口氣,說道︰“奴會預言開啟了。姜晴,你是關鍵。”
“爹爹阿娘,族長,你在說什麼?”姜晴不解。
姜晴母親上前一些摸了摸姜晴的臉蛋,深情地說道︰“微臣見過九尾少主。”姜晴猛地一驚,她抓住母親的手,“阿娘,你說什麼?你在說什麼胡話?”
姜晴的父親直接跪倒在姜晴面前,說︰“少主是靈康上神的女兒,我們這些凡胎只不過養了你些時候罷了。”
“族長,族長。我爹爹阿娘怎麼了?”姜晴哭著求著。冷蘭也雙淚俱下,她緊緊地抓著姜晴的雙手,說︰“姜晴,十年前我放手賭了一把,如今贏了一半。記住今後你的一舉一動,都將關乎九尾全族的命運。”
“族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