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走到他身後，拍拍他的背︰“放心吧，他不會嫌棄你的啦，且不說老外和我們在觀念上的差別，都用你作為理由拒絕他了，還不是和你媽好上了？你也該相信，你影響不了他們的感情，就別想多了哈，乖。”
“你……真的這麼覺得？”他依舊背對著我，窗外的黑暗剛好映出玻璃上他仍有些彷徨的表情。
到底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
“當然，而且我見過他們找不到你，擔心的樣子，也見過他安慰你媽媽的樣子，反正看著他倆挺好的。”我又輕拍一下他，“那麼，現在可以和你媽一起去了吧？”
“我才不去當電燈泡呢。”他撇撇嘴。
“嘖，小小年紀這麼固執。”我皺眉瞪玻璃上的他，他視而不見，“對了，那她要是考察合格，以後會定居在美國吧？”
“不出意外的話，是。”
“那你……她打算怎麼安排？會帶你一起去吧？”
他垂下眼，嘟囔道︰“我才不去。”
“那怎麼行！難不成把你一個人留在太平洋這邊？！或者是你媽和老外婚後分居太平洋兩邊？！哎呀，哪個都不合適呀！”
我正說著，他嗖地轉過身與我面對面，並用無比幽怨的眼神盯著我，咬牙道︰“你就盼著把我支走，身邊就清淨了是吧？想都別想，我才不去，能答應他倆結婚都不錯了。”
“怎麼會，我關心的是怎樣對你最好。”我順順毛。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他不屑到，“不過，老實告訴你，在沒搞定你之前，我哪都不會去的，你要真為我好，就該早點答應才對。”
嘁，我翻個白眼，拒絕討論這個問題。
所謂，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小半年沒見過工作中的臭小子，不禁感嘆平台和專業的重要性。以往臭小子的作品以靜態的擺拍以及部分抓拍為主，突出模特自身的個人氣質，注重眼神和鏡頭的互動，構圖四平八穩，如今，在專業雜志的打磨下，最明顯的進步突顯在注重畫面氣氛的烘托，在模特與鏡頭互動中運用局部強光突出人物的立體性，構圖也老練很多，不再執著于追求人物的完整性，偶爾大膽裁切出的半副臉構圖以及刻意做的虛影效果能給人一種強烈的獵奇感。
除了以上這些，他還加入了動態表現，各種道具的動態到人物、服裝的動態，再加上對道具材質的運用更是讓我開了眼，打個比方，我第一次看到光水一種道具就可以當作靜態的鏡面、動態的潑水、水滴的圖案裝飾等等效果。
真真是親眼見證了時尚雜志里的活潑熱烈的運動系、清澈魔幻的童話系、厭世空洞的冷淡系、冷酷生硬的科幻系，當然還有昨晚我提議的五彩斑斕的搖滾系的誕生，原來，他早已能駕馭這個風格。
關鍵，這些都還只是拍攝過程中的原始圖片，等後期一做恐怕就更驚艷了。我驚嘆著他的進步，同時也意識到被甩了無數條街的我已經再沒能力給他當助理。
“還以為你會不吝鼓勵，”甦寧在筆記本電腦上快速過了一遍一天的成果，側頭看坐在一旁呆呆對著他的屏幕的我。
“簡直棒得我無從夸起。”我豎了豎大拇指。
“就這？還不夠。”他難得驕傲地揚起下巴，繼續等著我的表揚。
“嗯，學會了用光，畫面變高級了，構圖大膽了，畫面有沖擊力，會用更多道具，動態表現更有張力，還有，主題豐富了，各種風格都能涉獵。”
“還有呢？”
“嗯……”我又細想了一會，“最明顯的進步是，從普通的寫真相片升級成帶有藝術氣息的作品了。”
“喲，看不出來，真會夸人。”他終于滿意，露出淺淺的酒窩笑意盈盈。
“我這是肺腑之言好吧，真慚愧昨晚還自不量力給你提建議。”
他大約听出了我的失落，好看的臉蛋小心翼翼湊到我眼前︰“怎麼了？”
“我在感慨趕不上你進步的速度，沒法再給你做助理，你再不需要我了唄。”我一股腦把心里話倒了出來。
難得甦寧愣住，過了好一陣才慢慢咧起嘴角，了然得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揉揉我的發頂︰“傻子，你哪里看出來我不需要你了？”
“沒大沒小。”我偏頭拍開他的爪子，不開心。
“你看，沒有你提前踩點做方案，我是不是少說要多耗兩天？一個人起碼三個造型，沒有你，我一個人怎麼可能做得到？三個不同風格的造型，沒有統籌的設計和計劃，怎麼可能做到半天完成兩個人的拍攝速度？還有，舞台造型的應變能力讓你更關注造型整體的效果，你不再只看到妝面和發型了，看看你給她們搭的小配飾，都服務了整體造型的氛圍啊！傻子，你不能只看到我的進步，而忽略你自己的，沒有你，我今天出不了這些片，怎麼可能不再需要你？傻不傻？真是笨蛋！”
說著爪子又往我腦袋上按。
“你才是笨蛋，你才是傻子！”我嘴上爭辯著，也伸出爪子撓他，心里的郁結卻因為那一連串的反問暗暗舒展開來。
真好，原來我也很好。
拍攝完成，甦寧連夜趕去西安，我則被舒亦曉留下，美其名曰請我逛吃，實則陪她給哈尼買春節禮物。我累了幾天能作陪已經很給面子了，那死女人居然還嫌我給不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拜托，經歷這麼多款哈尼都不知道送啥，好意思問我一個從來沒哈尼的人！
香水太矯情，樂高太幼稚，皮帶太老套，服裝太沒情調，首飾又沒個性……逛了個把小時都找到合適的，我真是醉了。
“不然就買個手機吧，或者買台相機，給你拍拍美照也是可以的嘛。”我已經精疲力盡，攤在商場的休息椅上動彈不得。
“隨時可以召喚專業攝影師，我費這錢給他瞎折騰什麼勁，不過，手機倒可以考慮一下，走！”
“啊~！大姐，你行行好讓我歇十分鐘嘛，我腿都快逛斷了！”我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
“乖，買完姐姐回去請你吃夜宵。”
“回學校食堂吃？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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