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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就把大學生活的每一天匯報了個遍,直到甦寧不著痕跡地看了下手機時間,我才意識到他明天一早要上課,該放他回家了。
愉快的一天本該就此結束,可我為啥要同意讓他送我回宿舍呢?送就送了,我為啥要看地上那小鬼背著大包小包的影子呢?隨便看看就算了,我為啥忽然覺得他像家人,是疼我愛我的家人呢?
這一連串不應該的結果就是,前一天面對家人離開時心底冒出的那種被遺棄的恐慌突然再次籠罩了我,厚重的分離焦慮在心底猛烈翻騰。
我用盡全力壓抑自己的情緒。把視線從地上移到頗有設計感的路燈,再轉到茂密的行道樹,最後停在灰暗的夜空,才勉強把眼淚留在眼眶里。
“那個……宿舍就在前面,太晚了,你早點回去吧。”我在背光處裝作理劉海,順便不著痕跡地擦掉眼角快要滑下的淚珠。
“一個人在學校……還習慣嗎?”他突然側頭看我,不知哪里被他看出端倪,立刻拉我停下腳步,“你怎麼了?”
“沒,沒怎麼。”我瞬間淚崩,趕緊用手背胡亂擦臉著頰。
“在學校受委屈了?”他低頭湊到我跟前,焦急地問。
“不是……怎麼就哭了呢?”我吸吸鼻子,硬擠出個笑臉。
“同學欺負你了?”他把我拖到亮處,這樣能看清我的表情,同時也讓我看到他的劍眉星目里映滿了讓我心安的急躁。
“沒有,怎麼會。你別那麼緊張……就,只是單純的不太習慣……”我低頭,心里頗為愧疚,“對不起,在你面前倒沒忍住……讓你擔心了……其實一切都好,只是第一次真正離開家,沒有朝夕相處的家人陪伴……一個人在陌生的環境……雖然身邊的人相處都挺融洽,但……你可能理解不了,那種心里的孤單沒法忽略,每到晚上就更……”
明明家離學校不遠,怎麼還那麼想家……我徹底破功,眼淚再次泛濫語無倫次得說不下去。
“我……或許……能理解你……”甦寧輕聲道,變聲期的聲音低沉了,還帶著一些沙啞。
我猛然抬頭,他的眼神那麼平靜,那麼穩……
我怎麼忘了,他早已一個人生活……
“有些……無助是麼?”他輕聲問。
“嗯,還有些失落和無耐。”我也老實交待。
他點頭。
他的理解撫慰了我,我紅著眼圈問︰“很快……很快就會適應的,對嗎?”
“嗯。”他勾起唇角堅定地點頭,接著又忽然臉色一變,嚴肅地說到,“還有個事兒要和你算一下賬。”
“算賬?”他的話題轉得太快,我的情緒有些跟不上。
“要不是今天叔叔讓我給你帶零食,我都不知道你在本市上學,說說看,這本賬你覺得應該怎麼算?”
“你不知道?”我抹了抹臉頰,破涕而笑︰“不可能,我肯定說過。”
“這倒是,你說過,你說……很遠很遠……”他故意壓低眉眼。
“很遠?”我吸吸鼻子努力回憶。啊,想起來了,上次逗他說我要去很遠的地方上學,後來忘了告訴他真相嗎?
“那次我說得那麼浮夸,你怎麼可能信!……你居然信了?!噗……你就沒問過月川和我爸媽?”這下我真笑出了聲。
“我問過你還問他們干什麼。”
“他們也沒在你面前提過?昨天他們來吃飯你都不知道?”
“最近忙著在學校準備攝影展的事,快一個禮拜沒去你家了。”
“哈哈……無意中竟把你蒙在鼓里這麼久……哈哈,我錯了,要不……下次請你吃飯賠罪?”
……
這個細膩的男孩成功趕跑了我的消極情緒,當我在宿舍門口接過他手里那個巨大的零食袋時,忍不住微微仰頭,輕聲對他說了聲謝謝。
而他看著我抿唇一笑,眼中一片璀璨……等一下,在那迷人的眼楮里,我為什麼看到了慈母般的光芒……這不科學!
此後,甦寧只要有空,晚上都會給我帶些好吃的。我明白他的擔心,可我總要自己慢慢適應不是?一個小我足足五歲的初中生三天兩頭橫跨c市來安慰我一個堂堂大學生,我心有愧啊!
推托幾次後,他答應減少來的次數,只在上攝影課的日子過來,我掐指一算,一星期來兩次也不算少了,行吧,反正不答應我也攔不住他的腿是吧。
開學後的第一個周末,我沒有像其他本市的學生那樣回家,看著他們背著一周的髒衣服離開,我的心情有點復雜。
因為開學前一天,爸媽拉著我促膝長談,其中最讓我不能理解的一點就是他們要求我進大學後起碼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我委屈地反問他們為什麼和別人家的父母不同,本市的同學可基本都被要求每周都回家的,他倆笑而不語,只說時間長了我自然明白。我覺得這或許也是引發我感到孤獨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一個周末,寢室里的四個人不知道熄燈時間比平時晚,十點前大家便已躺在床上,由于第二天不需要早起訓練,我們放心地八卦,聊天內容從討論班里的帥哥變成了說各自的家鄉。
班里的同學大部分來自全國各地,宿舍的四人,除了我是當地的,其他三位各來自河北唐山、河南洛陽和山西大同。從她們口里,我知道了唐山也有大閘蟹,大同的粉塵污染很厲害,河南的高考錄取率有多低……當她們知道我周末留在學校後,一致要求我帶她們逛c市,從免費的博物館開始,打卡每個c市旅游的必到點。
我發現她們列出的打卡點大多都是我們平時不會想到去的地方,或許和她們一起逛c市會和以前很不一樣呢。
漸漸的,我開始有些明白爸媽不準我回家過周末的目的。他們想讓我融入到這些同學中,就像他們曾經對我和月川說的,要用開放的心態接受世界的多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