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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正準備刷完最後一道題洗洗睡，一旁的手機傳來新消息提示聲。我點開看，居然是甦寧，只發了三個字︰睡了嗎？
我看了下時鐘，已經十一點半，正疑惑他大半夜給我發消息作什麼，手卻已經把“沒睡”兩字回了過去。
很快他的電話就來了。
“顧月希，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我……打不通月川的電話。”
我看看漆黑的客廳，說︰“嗯，月川早睡著了。你找他有什麼事？明天一早我轉告他吧。”
電話那頭猶豫了一下︰“明天……那……算了。”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我覺得他說話的聲音有些打飄。
“沒事了。”
掛了電話，我覺得有點奇怪，沒急事誰會這個點打電話，而且還是打給我找月川，最後又說沒事，太奇怪了。
越想越不對勁，我決定再打過去問問。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起來。
“甦寧，你這麼晚打電話過來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還好……”剛說完兩個字他的話就停了，過了一陣才繼續回答︰“就是有點……不舒服。”
看吧，我就說有問題︰“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我有點肚子疼……”
“肚子疼？你要我怎麼幫你？叫月川？不行那家伙不靠譜，我叫我爸吧。”
“別！”他趕緊叫住我，“不用這麼麻煩。你能不能讓月川幫我去藥店買點藥？我現在……沒法自己去。”
“我去吧……”
他又打斷道︰“太晚了，你……”
“行了，就這樣。”太晚？藥店就在小區門衛對面，難道還會踫到鬼不成？
出門後，我才想起來他沒告訴我肚子疼在哪里，藥店醫生怎麼對癥拿藥？也好，還是先去趟他家看一下吧。
敲門後過了很久甦寧才拖沓著來開門，眼前的他貓腰捂著肚子，眉頭緊鎖、臉色慘白。
“天吶，你這是怎麼了？”他的情況比我預想的差很多。
“我不知道……剛才突然肚子疼起來，上吐下瀉……”他的聲音虛弱。
“該不會是食物中毒吧？”上次听說隔壁大叔也是半夜上吐下瀉，送到醫院才知道是食物中毒，吊了一晚上水才緩過勁來，“要不，我讓我爸開車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我吃點藥應該就能好……”正說著，他忽然靠在牆邊臉抵著牆，低頭不說話，看來是一陣腹痛，而且痛得不輕。
“你這樣子隨便吃藥怕是不行，不肯讓我爸送，那就現在我陪你去醫院！”我果斷幫他做了決定。
打車到醫院已過十二點，醫院急診科燈火通明。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晚到醫院，也是第一次自己操作就醫流程。在護士的指導下，我把預檢後的甦寧先安頓在休息區，然後去掛號，接著返回休息區陪他等候醫生叫號。
剛才忙著預檢、掛號，這會兒在等候區坐下後才注意到身邊形色匆匆的人們。病人們有東倒西歪發燒的，頭破血流受傷的，坐著輪椅發呆的或躺在擔架上呻吟的，而身邊陪伴的有家人、朋友、同事、工友……他們有的安靜等待，有的焦急張望，有的默默哭泣……從前听人說過，只有進了醫院，才能體會到健康的重要。現在身處其中，特別是半夜的急診科，看者身邊的人們，真切體會了一把小小急診室承載著的人生百味，讓人無比感慨我們的平安健康何其珍貴。
收回視線，看鄰座一身黑衣的甦寧，他側著身，依舊貓腰靠坐在不銹鋼座椅上，雙手緊緊按著腹部，頭倚靠在冰冷的椅背上，臉色在蒼白的日光燈下顯得更加煞白。我伸手輕輕把他拉過來，讓他的腦袋靠在我肩上。有些意外這次他如此順從，估計是實在沒力氣反抗吧。
“還想上廁所或者吐嗎？”我輕聲問。
他微微搖頭，腦袋壓在我肩上，看不到他的表情。
“前面還有十來個人，要不你躺我腿上休息一會兒？”
他依舊搖頭。
“你以前生病都是自己到藥店買藥吃？”
這次他點點頭。
心里濕答答的，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我伸手摸他的頭。這孩子太倔 也太可憐了……
突然，感到他的身體漸漸緊繃。
“又疼了？”我問。
他點頭。
看他咬牙隱忍的樣子，我除了焦躁地看叫號屏幕，什麼都幫不了，這感覺真的很糟糕。于是，我伸手輕撫他的背，希望能在心理上緩解一些他的疼痛。月川說過，甦寧比他小將近一歲，但看身形，他倆的差距遠遠不止一歲，此刻手心下明顯瘦削的脊背和肩胛骨在告訴我，他實在太瘦了！
僵了好一陣，他的背才慢慢放松下來，耳畔傳來虛弱的聲音︰“我感覺……好像比剛才在家時好些了。”
這傻小子怕我擔心，在安慰我呢。
我理理他貼在前額的頭發︰“小鬼，你怎麼就這麼讓人心疼呢？”
半小時後終于叫到我們，醫生初步檢查並了解情況後，說可能是急性腸胃炎，讓我陪他先去抽血化驗，等結果出來後再給他看。好在急診化驗單出得快，二十分鐘後我把所有化驗單交給醫生時，他肯定地告訴我們，甦寧得的是不太嚴重的急性腸胃炎，只需口服抗生素和幾個輔助藥物應該就會恢復，並囑咐我們如果到明天下午沒好轉，就再來醫院。
我緊張地向醫生確定了幾次不需要吊水嗎？醫生笑著安慰我們︰“放心，按時吃藥，你弟弟很快會好的。”
我和甦寧對視了一下，一起舒了口氣。
取完藥，坐上出租車回家已經接近凌晨三點。本想讓他直接去我們家休息，他堅決不肯，說怕影響大家休息。幾次提議被駁回後，我無耐，只能扶他回自己家。
鋪好床，甦寧乖巧地躺下。他蜷縮著抱緊枕頭側躺，肚子痛的時候，皺眉咬牙把臉用力埋進枕頭，不疼的時候，會側著臉看我，看我忙著幫他把脫下的衣服放一旁的椅子上，看我跑廚房給他燒熱水，看我打水給他擦臉……
“顧月希，對不起，耽誤了你一晚上。”他的聲音軟軟的不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