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屋里迷漫著一股濃烈的糕點香精的氣味。陸峂楓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
服務員懶洋洋的拿著餐牌走過來。
“兩杯摩卡吧。”沈星醉搶著說︰“我記得你是喜歡摩卡的。”
陸峂楓一愣︰“你怎麼會知道？”
沈星醉冷冷地一笑︰“我知道的事可多呢。”
陸峂楓不做聲了，他有一刻的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追著沈星醉跑過來。那晚的事情之後，不是應該躲著她才對的嗎？
“你，剛才沒撞著吧？怎麼在大馬路上跟人吵起來了？”
繼續沉默似乎更為尷尬，陸峂楓還是決定先開口。
“怎麼？你是真的擔心我才跟過來的？”
沈星醉的語氣讓人很不爽。于是陸峂楓也變得不客氣起來。
“是的，如果不是因為你是雲落的妹妹，你想我會那麼緊張嗎？”
“果然，果然又是沈雲落。”
沈星醉眯起鳳眼，惱怒地說。
“在你心里只有沈雲落，我就只是沈雲落的妹妹嗎？”
陸峂楓被她的質問問得一愣︰“你不就是雲落的妹妹嗎？難道我們之間還是別的？”
“你……你說什麼？假裝失憶？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是在做夢嗎？”
沈星醉差點咆哮起來。正端著咖啡走來的服務生被她嚇了一跳，怔怔的站在一旁看著她。
“看什麼看？沒見過情侶吵架啊？你沒談過戀愛啊？”
沈星醉惡狠狠地吼過去。
服務生急忙放下咖啡︰“二位慢用。嗯……慢慢吵。”
“你嚇唬她干什麼呢？再說了，我們也不是情侶啊。”
陸峂楓嘆氣。
“我高興。”
沈星醉狠狠地瞪他一眼，手里使勁地攪著咖啡。
“沈星醉，那晚之後……其實……我一直想找你……”
陸峂楓想得頭都疼了，說出來的話卻如隔靴搔癢，沒有一點意義，他無奈地捏捏耳垂。
“我知道。那晚你喝醉了，不過是把我當成了沈雲落罷了。”
“不是，不是那樣的……其實，那晚我真是……我以為是夢呢，我是說……”
“你多大了還做春夢？那不是青春期男生才會做的事嗎？”
沈星醉語帶譏諷︰“你是有多愛沈雲落啊，夢里都是她？她知道嗎？陸峂楓，你還是不是男人啊？你們在一起多少年了？到現在你還在做春夢？是該說你純呢？還是該罵你蠢？”
“沈星醉，你別瞎扯。什麼做春夢？我對你姐姐……你不懂。”
“哼，我是不懂。”
沈星醉伸了伸秀美修長的腿，小心地將受傷的那條腿搭在了另一條上，嘴里還不住調侃︰“你那種柏拉圖式的愛情沒人會懂的，我只是沒想到你一個快三張的人了，還那麼羅曼蒂克，真讓人刮目相看。陸峂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沈雲落已經投入別人的懷抱了，你如果不緊張就算了。如果你心里真有那麼一絲不甘，就別再猶豫了。”
“不甘又能怎樣？”
陸峂楓將咖啡勺丟在碟子里，發出清脆的聲音。
“不甘就要做事啊，拿這咖啡勺出什麼氣？”
陸峂楓只是低下頭啜飲著咖啡。
“我說你倒是說話啊。”
沈星醉最見不得人這種樣子，不由著急起來。
“說什麼？做什麼事？”
“做……”
沈星醉略一猶豫︰“做我們那晚做的事啊。”
陸峂楓渾身一震。
“沈雲落跟我不一樣，她可是個純潔得近乎古板的人。你如果真跟她那個什麼了，她肯定會回心轉意的，不是，她肯定會對你死心塌地的。”
陸峂楓沒有答話，只是雙目有神的瞪著她，直看得沈星醉不自在起來︰“怎麼了？我說錯了？還是我臉上開了一朵花？”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陸峂楓終于開口了，聲音低沉得可怕。
“她是你姐姐。你這樣做不是在害她嗎？”
“害她？喲，你說的。”
沈星醉輕蔑地斜著眼。
“我怎麼就害她了？你不是愛她嗎？我這麼說不過是想成全你們啊，我又錯了？”
“你應該知道你姐姐跟你不一樣，她是一個把道德標準定得很高的人，你如果真的那麼做了，她還不一定會怎麼樣呢？”
“不一樣，不一樣。你們每個人都說她跟我不一樣。她就真的那麼高尚純潔？早知如此，那次在酒店我就不該先離開，我就該看著……”
沈星醉突兀地停下話頭。
陸峂楓疑惑地瞧著她︰“酒店？看著什麼？”
他的心里隱約想起了什麼。
沈星醉舉起咖啡杯，心虛地遮擋住自己的臉。
“酒店。我想起來了，那回是你帶雲落去喝酒，然後把她一個人扔在酒店的吧，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麼做那麼危險的事？她喝醉了你就該陪著她啊。”
“我……”
看來陸峂楓並不是很清楚那晚發生的事情。沈星醉放下心來。原來凌墨並沒有告訴他真相。
“那晚我也喝多了，”
陸峂楓心頭布滿疑雲。
“你也喝多了？怎麼沒跟雲落一塊兒在酒店休息？”
“啊？噢，我也不是很清楚。當時大伙兒都喝高了，估計是肖窈一時糊涂了，忘了我家的地址，沒辦法才讓雲落去酒店休息的吧。”
“你呢？你去哪兒了？”
陸峂楓步步緊逼，這件事現在看起來真的很蹊蹺。
“我，我回團里去了啊。好像是，肖窈陪我回去的吧。”
沈星醉只覺得心里一陣陣往外冒著涼氣。
“哎，你怎麼回事啊？我是犯人嗎？你也不是法官啊。”
沈星醉一口氣喝掉杯子里的咖啡。
“走了，團里還有事呢。一說起沈雲落你就瘋了。”
“哎，你……”
陸峂楓伸手欲拉。
“干嘛？還有什麼要說的？”
“我們倆的事還沒……”
“我說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不要這麼婆婆媽媽的？我跟你壓根就沒事。”
“啊？什麼意思？”
陸峂楓詫異地眨眨眼。沈星醉有一瞬間的窒息，沒想到這個男人的眼楮居然會放電。
她甩一甩頭︰想什麼呢？就算他貌似潘安又跟你有什麼關系？犯什麼花痴？
“我的意思是，那天晚上純屬意外，酒後發生的事就不算事。我不需要你負什麼責，你也不用擔心佔了我便宜。不過是兩個心情不好的人摟在一塊兒取了個暖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這樣也行？陸峂楓暗地里咽口唾沫。
“那，我們……”
“好了，好了。這事以後不要再提了，你有你的沈雲落，我追我的凌墨。你千萬不要以身相許啊，我受不了。”
沈星醉決絕的目光讓陸峂楓一下子釋然了。其實，他一直擔心的就是沈星醉會哭著喊著要他對她負責，他們的心里明明都沒有對方，卻因一時的失意做了這樣一件不道德的事---至少在陸峂楓心里這是一件不道德的事。
陸峂楓一直不敢直面沈星醉，甚至，在潛意識里他會自動將這件事屏蔽掉。可這種自欺欺人的做法又被他自己所不齒。因此，這段日子他內心的糾結和煎熬可想而知。一方面他不願放棄對沈雲落的愛，另一方面他又對沈星醉有著難以推卸的責任。最要命的是，她偏偏是雲落的妹妹。而現在，沈星醉的一句話徹底讓他釋然了，應該說是解脫了。
“你是說，我們之間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如果你願意，可以把這事當成做了一場夢。至于我。”
沈星醉無所謂地環抱起雙臂︰“我會徹底忘掉，忘得干干淨淨。”
陸峂楓再次無語，他無語地看著面前的女孩一臉陽光瀟灑的離開。而他自己卻像個被人丟棄的玩具，頹喪地愣在當地。現在到底是誰要誰負責啊？
沈星醉貌似灑脫的走出咖啡屋大門，屋外的陽光燦爛得刺疼了她的雙目，嘴里說得瀟灑，心里卻又隱約有一絲難過。他還是把她當成沈雲落的妹妹，他們之間之所以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是因為她是沈星醉，而是因為她是沈雲落的妹妹。
“難道我就這麼沒有魅力嗎？你們喜歡的始終是她。”
沈星醉自嘲地想。
她眯縫起眼楮四下搜尋著出租車，不經意間看見面前的車道上停著一輛異常熟悉的黑色林肯。沈星醉微微一愣。車里的人似乎突然有了感應一般緩緩搖下車窗。恰在這時，紅燈轉換成綠燈，車流開始向前移動。凌傲北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車窗又緩緩搖了上去。
沈星醉訕訕地笑了，就這麼過去了，以往的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雲飄煙散後，連做朋友的資格都沒有了。心底里有什麼地方空了一塊，仿佛是缺失了什麼，不覺得傷心，只是有隱隱的失落。她強迫自己仰頭看著太陽，陽光溫暖明亮，秋季里難得的好天氣。
“陽光溫淡，歲月靜好，你不來，我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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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想起這麼兩句不記得是在哪里看來的話了。
“凌墨，你知道我一直在這里等著你嗎？你不來，我不老。可是，你若一直不來呢？我這樣做，值得嗎？我不怕等你，我只怕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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