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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舊時的規矩，
四合院分為三種，廣亮大門，金柱大門，蠻子門。
廣亮大門住的是王侯將相，
金柱大門住的是達官貴人，
蠻子門住的是商戶。
古時候講究士農工商。
商戶即便是有錢，住的房子也不能太過奢華。
所以蠻子門從外表看，
不如廣亮大門和金柱大門深邃氣派，等級也比前者低。
當然，
現在成了新社會，早沒有了那些個臭講究。
1953年第一個五年計劃之後，
為了努力實現工業化，
全國工廠開始招收幾百萬工人。
大量的農民涌入城市，他們要吃住。
政府和工廠要負責安置。
在這樣的前提下，
只要產權不清晰，或者是公房，
不管你是什麼門，
都直接塞進十幾戶，幾十戶住戶沒商量。
除了那些產權清晰的房子，
其他的四合院都給住成了大雜院。
昔日的高門大院，
如今每戶只有一個到兩個屋子，
沒有廚房，就自己搭建窩棚。
沒有廁所，
那就使用巷子里的公廁。
張成飛走進院子里，
左右打量了一番。
該說不說，
這個跨院當街道辦確實合適。
大小合適，又安靜。
他按照記憶，
走進了街道辦王主任的辦公室。
敲敲門，進去先叫一聲王姨。
街道王主任正在看書，
听到叫聲一抬頭，微微一怔，
“小伙子，你是？？”
--覺得熟悉，可又想不起來是誰。
張成飛調皮一笑，
“王姨，我是大成子啊，您怎麼連我都不記得了？”
“哎呀，你大成子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王主任一拍大腿，笑起來。
她跟張成飛的媽可是好姐妹，
以前張成飛他媽沒去世的時候，倆人老在一起打麻將。
只可惜好姐妹沒福氣，
剛解放就走了。
不過也是因此，
她才更心疼沒媽的張成飛。
拉著張成飛的手讓他坐下，
王主任一邊倒水，一邊詢問他的近況。
當听到張成飛說已經退伍，以後要留在四九城的時候，
她的反應和閻埠貴一樣。
“是該回來了，張奶奶年紀大了，你在家的話，還能照顧她。”
雖說老張死了後，
她反復告訴張奶奶，有困難就找街道辦解決。
可老太太倔脾氣，啥事兒都自己弄，
能自己解決的，絕不給政府添麻煩。
她也挺苦惱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張成飛說道。
“王姨，我今天過來，還得麻煩您幫忙把我檔案給弄下。”
--這幾年全國的城市戶口都是吃定量糧食，
既然回來了，就得在街道辦登記一下，
糧本，副食本，還有布票什麼的都得領取。
沒了這些東西，
在城市里簡直沒辦法生存。
王主任也沒廢話，直接就給辦了。
一邊弄，
一邊隨口問著張成飛的工作是怎麼安排的。
是去軋鋼廠保衛科，還是什麼。
“我去南鑼鼓巷派出所，不去軋鋼廠。”張成飛解釋道。
現在看起來，
工人的保衛科比派出所要好一些，
但要不了幾年，
起風之後，工廠就會亂起來，
相比之下，
反而是派出所更穩定。
而且系統要是要破案才能得獎勵，當然要去案子更多的地方。
王主任听罷，也沒說什麼。
她跟張成飛認識也不是三五年了，
知道這孩子心里有主意，
他既然去派出所，自然有一番道理。
把手里的材料都處理好之後，
王主任把東西遞到外屋辦公室的辦事員桌子上，
“小宋，你幫大成子把糧本什麼的都給弄了，弄好了就放我桌子上。我出去一下。”
說完，
朝著里屋的張成飛招了招手。
“走吧，王姨帶你去派出所落戶籍。”
張成飛邁開大長腿，幾步走到她身邊。
兩人到了院子外頭，
王主任指著一輛自行車，“會騎嗎？”
張成飛用小手指挖挖耳朵，“王姨你說啥？”
“您不該問會不會騎，您應該問，時速多少？會不會大撒把？”
王主任朝他翻了個白眼，
“你小子，我們光榮的人民子弟兵隊伍，還沒教你學會低調啊？”
還是這麼的臭屁！
她還以為就這樣式兒的，到了部隊里得被操練的夠嗆呢。
張成飛咧嘴一笑，
“嘿，您別說王姨，剛進部隊時候，就因為我刺頭兒又愛䱇瑟，直接就被分到了炊事班，然後您猜怎麼著？”
“怎麼著？”王主任挑眉，好奇地看著他。
張成飛哼笑一聲，“我天天在菜里給他們加煤灰。”
“噗嗤！”王主任忍俊不禁，“然後呢？沒被發現？”
張成飛扶著自行車，一腳踹開腳蹬子，坐了上去。
“發現了，然後我就被發配去喂豬了。”
“我一生氣，給豬都取了領導們的名字。”
好家伙，
整整喂了半年豬啊，
要不是後來狙擊成績好，被調去當偵察兵，
張成飛都以為自己要養一輩子豬了。
“哈哈哈哈哈....”這下王主任是真的笑了。
這混小子，
還真是他能干出來的事兒。
看到她笑，張成飛也笑了，
他長腿一跨，坐在了自行車上，
等王主任坐好，立刻使勁一蹬地，然後登上腳蹬子。
“王姨，坐好，咱們準備起飛！！”
自行車如利劍一般竄出，
直接朝著鼓樓東大街而去。
王主任嚇得慌忙拽緊車架子。
“臭小子，慢一點兒！”
張成飛壞笑一聲，反而更是快了幾分。
自行車一路飛快地行駛
中間遇到小石子兒，巔的王主任屁股飛起，又重重落下。
到派出所門口，張成飛一個腳剎，
自行車一個帥氣的神龍擺尾，穩穩停下來。
王主任下車，
二話不說抄起鞋子就要暴揍張成飛。
“混賬東西，你這是把你姨新買的自行車當坦克開啊！”
---一輛自行車一百六十八，
可花了她倆月工資呢！！！
要是被這小混蛋顛壞了，她得心疼死！
張成飛一個閃身，躲過王主任的鞋。
“這不沒壞嗎？王姨別太小氣，我可是听說了，這二八大杠抗造的很。”
就這樣事兒的自行車，
騎個幾十年一點事兒沒有。
一車傳三代，人走車還在！！
“臭貧吧你就，我看以後誰家的小丫頭能收拾你！”王主任嗔怪。
兩人說著鬧著，
一路進了派出所。
王主任先找戶籍科的熟人，
幫張成飛把戶口給落了。
要不說有熟人好辦事兒，
攏共也就十來分鐘，張成飛的戶口就辦妥。
然後又帶著他去報道。
按說入職報道這事兒跟她沒關系，
但這不順手的事兒嗎？
再說了，
她覺得自己在派出所有熟人，
過去說幾句，也算支持張成飛的工作。
進了專管人事的副所長的辦公室，
兩人坐下，
王主任跟宋先鋒搭著話，話里話外都在捧張成飛。
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上無的。
反正這宋先鋒是這幾年才調到南鑼鼓巷派出所的，根本不認識張成飛。
王主任都想好了，
以前那些事情她現在不說，
多夸夸，爭取下福利待遇，
等張成飛工作安排好了，
宋先鋒再知道了那些混事兒，
一切木已成舟，後悔也晚了。
誰料副所長宋先鋒看過張成飛帶來的資料之後，
眼中立刻閃過驚喜。
這可是榮立功集體一等功，個人三等功的軍人，
最重要的是，
他今年才二十二歲！！
“果然是年少有為啊，張成飛同志！！”
他站起來，不由得拍了拍張成飛的肩膀。
“這樣，你跟王主任先坐下，我找一下所長。”
---雖然他是專管人事的副所長，
但像是張成飛這樣立過重大軍功的退伍軍人的崗位安排，
還是需要跟所長商量一下。
嘶！
王主任臉色頓時變得尷尬。
南鑼鼓巷派出所所長老馬，跟張成飛可是老熟人。
他過來的話，
剛才自個兒編的那些瞎話可就都露餡兒了。
果然，
幾分鐘後，
當馬德志所長走進來，
發現副所長說著那個“非常年少有為”的，剛退伍的小伙子，
居然是張成飛的時候，
頓時就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
“唉呀媽呀，老宋啊，這就是你說的前途無量？？”
“艾瑪，笑死我了......哈哈哈......還好苗子.......”
笑的宋先鋒一臉懵逼。
他的視線，
不停的在馬所長笑的扭曲的臉，
王主任尷尬的臉，
和張成飛無辜的臉上游弋，
不是，
怎麼回事兒啊？
馬所長好不容易笑夠了，這才坐下，喝了口水開始看張成飛的資料。
“所長，您認識張成飛同志？”宋先鋒小心翼翼地問。
馬所長點點頭，“咱們派出所，啊不，咱們東城區所有的派出所，工齡超過六年的民警，沒有不認識丫張成飛的。”
“這臭小子，自打十二歲開始，就頻繁造訪東城區的各個派出所，看守所。說句不好听的，簡直是以派出所為家，以看守所為學校！！哪個基層民警提起丫不頭疼啊？”
“其中最倒霉的，就要數我了！！因為我跟他爸是戰友，加上他爸又忙，每次都是我去兄弟派出所把丫領回來。”
說到這里，
馬所長恨的直磨後槽牙。
每次領了人之後，
他還得搭錢請這混小子吃飯！！
最重要的是，
這小混蛋還不領情！！
宋副所長听的直咋舌，“張成飛同志現在站在這里，我還真看不出來...”
“可不嘛，現在人模狗樣的。”馬所長嗤笑，“部隊這個大熔爐，還是能磨練人。”
張成飛不滿地開口，“這不都怨您嗎？馬叔？”
--當初就是在他的大力提議下，
他爹才會把他送進部隊的。
張成飛還記得馬所長當時說的話，
他說什麼，
“老張啊，大成子這樣式兒的，要是不去部隊磨練一下，以後妥妥的就是挨槍子兒的材料啊！”
就這一句話，
他就當了六年的兵。
馬所長听到張成飛的抱怨，
起身想給給他一個腦瓜蹦兒，
卻發現張成飛現在長大了，高大威猛的，根本夠不著。
無奈，
只好悻悻然收回手，冷笑一聲。
“你小子可別不知好歹，要不是我的建議，你丫早就從少年犯預備役，成長為成年犯了。哪兒還有機會打入我們光榮的人民警察隊伍？”
說完，
從桌子上拿起張成飛的資料。
好小子，
六年時間拿到了三個軍功章，倒是沒讓自己失望。
也不枉費自己當年請他吃的那些飯，和當年勸老張送他去當兵的良苦用心。
糧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