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你三姨婆做了神經接駁手術。"
母親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說是要把年輕時跳芭蕾的記憶數字化。"她手腕輕抖，空中浮現出穿著機械外骨骼的老人在虛擬舞台上旋轉，全息足尖劃過的地方綻開量子玫瑰。
庭院外傳來反重力引擎的嗡鳴，幾艘印著"火星農業局"標志的運輸艦正在雲層中卸貨。
透過半透明的能量屏障，能看到基因改良的梧桐幼苗正被納米機器人植入地殼，它們的根系將在三個月內穿透地幔，把整個東亞改造成靈氣充沛的修煉聖地。
"你父親上個月去海王星視察蟲洞基站，順道捎回來這個。"
母親從旗袍襟口摘下一枚冰晶吊墜，內部封存著正在結晶的暗物質流，"說是叫什麼"星核淚"，現在的小年輕都拿這個當定情信物。"
蘭風忽然注意到母親發間閃爍的幽藍光澤——那是瓖嵌在青絲中的納米修復儀，正在悄然對抗時間的侵蝕。
他想起百年前離開時，母親還固執地拒絕任何生物科技，如今卻能把量子植入體說得像談論新款旗袍般稀松平常。
"下月初是你太姑奶奶二百歲壽辰。"
母親調出懸浮在空中的電子請柬，全息紅綢上跳動著三十七個殖民星的坐標，"她堅持要在冥王星遺產酒店辦宴會，說要在"太陽系盡頭"找回青春。"
茶盞中的倒影忽然泛起漣漪，同步軌道上的防御矩陣正在校準。
蘭風望著那些游弋在近地軌道的星艦，突然意識到每艘船上可能都坐著某個素未謀面的表親。
他們穿著基因調整後的完美皮囊，帶著植入式翻譯器，在火星熔岩管城市與土星環生態穹頂之間穿梭，卻依然保留著逢年過節催婚的古老傳統。
夕陽將庭院染成琥珀色時，母親的量子手環突然投射出緊急通訊。
全息畫面里，穿著星盟制服的遠方表佷正在天王星防線執勤，背後是正在組裝的反物質炮台"姑奶奶，能麻煩您問問天尊表哥，這個道紋共鳴器的靈脈接駁"
蘭風在母親狡黠的笑容中接過通訊，看見年輕士兵背後的舷窗外，璀璨星河中漂浮著熟悉的青蓮徽記——那是他百年前種下的火種，如今已長成籠罩整個太陽系的巨樹，而樹蔭下嬉戲的，盡是血脈相連的星辰。
……
宴會廳的水晶吊燈折射著人造極光，蘭風站在落地窗前，指尖的香檳杯壁上凝結著細小的冰晶。
身後觥籌交錯的聲音像隔著一層真空，那些刻意壓低卻依然能听清的諂媚話語，讓他想起仙界某些小宗門長老的嘴臉。
"表弟，這是我家閨女，剛從火星藝術學院畢業，主修古典舞"一位遠房表姐拉著女兒湊過來，女孩穿著最新款的納米禮服，裙擺會根據心情變換顏色——此刻正泛著討好的粉紅。
蘭風微微頷首，目光卻越過她，望向窗外懸浮在近地軌道的星艦。
那里有他親手刻下的防御陣紋，比這些虛與委蛇的寒暄真實得多。
"天尊表哥！"又一個穿著定制西裝的年輕人擠過來，手腕上的量子終端顯示著某顆小行星的礦產股份，"我們公司最近在開發靈能電池，如果能得到您的指點"
蘭風指尖輕輕一叩杯沿，香檳瞬間凍結成冰雕。
年輕人訕笑著退開，融化的酒液滴在他 亮的皮鞋上。
不遠處，蘭母正被幾個珠光寶氣的婦人圍著。
她們的女兒們像櫥窗里的精致人偶，掛著訓練過的甜美笑容，時不時朝蘭風的方向偷瞄。
"我家媛媛可是自然生育的純血統，連基因優化都沒做過呢！"
"听說天尊喜歡古琴？巧了，我孫女剛考過銀河傳統樂器的十級"
蘭母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茶盞擱在鎏金托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兒要娶之女，只有下嫁，沒有高攀一說。"
聲音不輕不重，卻讓整個宴會廳驟然安靜。
那些精心燙卷的鬢角、涂抹著星塵口紅的嘴唇都僵在原地。
角落里傳來智能侍應生滑過地面的細微聲響，它正給某位表叔公更換人造心髒的備用能源——這位靠著蘭氏醫療技術活到兩百歲的老親戚，此刻正用混濁的眼球打量著場中的尷尬。
蘭風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這些人的祖輩或許還曾在田間地頭勞作，如今卻戴著反重力項鏈，談論著星際殖民地的分紅，卻依然改不了骨子里的市儈。
他們身上最新款的生物芯片，甚至比某些修真界的低階法寶還要精密，可思維卻停留在最原始的攀附階段。
"失陪。"他放下冰雕般的酒杯，杯底與桌面接觸的瞬間，整個宴會廳的重力場微微扭曲。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全息裝飾突然下墜，像一場微型流星雨。
走出宴會廳時，同步軌道上的防御矩陣正好掠過一道青光。
那是他百年前種在長城腳下的星紋藤，如今已蔓延成守護整個太陽系的脈絡。
比起這些汲汲營營的所謂親人，那些沉默的鋼鐵與符文反而更讓他覺得親切。
母親的信息浮現在視網膜上【後院梅樹下給你溫了醒酒湯】
蘭風輕笑。果然，這世上能讓他感到真實的，永遠只有那片梅樹下的方寸之地。
……
顧知秋的全息投影在茶香中微微閃爍，這位一百七十余歲老將軍的眉宇間依舊帶著當年執掌龍組時的鋒銳。
他摩挲著手中那枚刻有"山河永固"的青銅令牌，忽然輕笑一聲"你小子倒是痛快，知道這些年我替你擋了多少彈劾嗎？"
茶案上的量子沙盤突然亮起，浮現出三百二十七個標紅的星際坐標——全是蘭氏親戚們插手的產業。
從火星稀土走私到土星環空間站的黑市交易，密密麻麻的違規記錄像血管瘤般附著在太陽系經濟命脈上。
"你那個表舅去年在柯伊伯帶搞基因走私，用的還是你當年留在月球的實驗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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