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一期的訓練由安黎和沈書爾負責,侯涅生等人再次閑下來,每天早上打個卡就能各自偷懶去,唯有謝陽蟄是個例外。
謝陽蟄是個無法閑下來的人,只有忙碌的工作才能充實他少有波瀾的內心。
端木隨清楚這點,每天都讓端木楚秋給他派送不少工作,有端木家的,也有總局的。
這天,謝陽蟄打完卡回家,剛坐到沙發上,電腦都還沒來得及打開,端木楚秋打開大門走進來,手上還抱著一沓文件。
謝陽蟄分神看了他一眼,“今天怎麼親自過來?”
端木楚秋關上門,將文件放到桌上,又反客為主地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喝完才道︰“在附近忙事情,忙完正好順路來你這坐坐。”
謝陽蟄淡淡“嗯”一聲,拿起桌上的文件翻了翻,提醒道︰“端木楚秋,這里有一部分是總局的機密文件,需要端木隨親自處理。”
端木楚秋道︰“我知道,家主沒搞錯,專門要我給你處理的。”
“理由。”謝陽蟄將文件放回去,冰冷的眼鏡片後是一雙更冰冷的眼楮,“端木隨不會忙到無法自己處理這些文件,給我一個我必須幫他處理的理由。”
“家主還真是了解你啊,不枉費他交代我要專門跑一趟。”端木楚秋將空杯放到桌上,整個人也端坐起來,姿態嚴肅的像在進行一場生死談判。
“家主沒兩年就到三十歲,過了三十,他隨時都可能死,他在總局的位置需要有人接替,岑憬是個合適的人選,可岑修文現在是局長,中央不可能讓岑憬接這個位置。”
“你是家主一手提拔和培養的,更是他藏在管理局里隸屬天衡山的暗棋,他的位置由你接手再合適不過,現在幫他處理這些文件,你真正接手後不會有真空期,以你的工作能力,可以完美堵上所有不滿者的嘴。”
謝陽蟄沒有回話,反而冷漠地推了推眼鏡。
端木楚秋跟謝陽蟄共事多年,知道他這樣是在深思熟慮,而且最後有很大概率會拒絕。
見狀,端木楚秋又道︰“謝陽蟄,你前段時間在忙新人培訓所以不知道,其實家主從今年開年就開始考慮這些後事了。”
“不瞞你說,家主需要為府君留下一下傳承者,他是親生父親的那種,本來已經定好結親對象,感情也培養的不錯,過幾天就準備上門說親,因為一些外部原因只能取消。”
“他讓你處理這些文件,一是方便你日後接受他的位置,二是他在給自己物色結親對象,平燕內已經沒他瞧的上的,他現在正往周邊臨近的安全區找,這段時間也確實沒空忙這些事。”
“他......”
“端木楚秋,打感情牌對我沒用。”謝陽蟄無情地打斷端木楚秋,邊打字辦公邊道︰“端木隨既然了解我,那麼他讓你說服我的理由絕對不是這個。”
他指尖敲擊筆記本鍵盤的聲音冰冷機械,屏幕的白光照在他臉上完全驅散陽光從一側窗戶透進來的暖意。
謝陽蟄是個很冷的,冷淡和冷漠的冷,讓人感覺不到常人該有的情緒波動,但不會感覺恐怖。
這一次,端木楚秋覺得他冷到恐怖,像一座即將噴涌的火山,可山口處結了層無法化開的厚冰,翻涌的熱浪順著冰層不斷涌出,竟是冷的燙人。
生氣,端木楚秋沒來由地感覺謝陽蟄在生氣,氣到極點卻無法發泄。
端木楚秋想起家主讓他轉告的話,當即起身去倒了杯熱水給自己壓壓驚,因為他無法想象有情感冷漠癥的人被逼到發火會有多恐怖。
他喝了兩杯熱水才感覺身上的寒意散去,又端了杯熱水放在桌上,讓蒸騰的熱氣隔在他和謝陽蟄中間。
他看了謝陽蟄一眼,沉默兩秒,道︰“謝陽蟄,以最差的情況來說,家主的孩子剛出生他就會死,往好了說,家主也頂多陪孩子到三四歲。”
“家主死後,你不可能指望一個三四歲孩子掌端木家的權,在他有能力坐上家主之位前,你是端木家的代家主,權力和地位和家主等同。”
“你清楚端木家的水有多深,權有多大,你現在幫家主管理的只是冰山一角。”
“謝陽蟄,你難以感知到感情,所以家主不跟你談感情,只講利益。”
端木楚秋見謝陽蟄還算接受良好,頓了幾秒,正式切入正題。
“謝陽蟄,日後接手家主在總局的位置,這是你成為端木家代家主的條件。”
“只要你坐上在這兩個位置,縱使家主已死,世上有的只也會是謝陽蟄,或者任何你想編寫的名字和身份,選擇權完全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這是家主給你的承諾,還記得麼,絕對的利益換取永恆的忠誠。”
“謝陽蟄,要麼背叛家主,要麼接受好處。”
“除此以外,你沒有第三個選擇。”
謝陽蟄沉默地敲擊鍵盤,水母觸手卻將桌上屬于總局的機密文件收進了【死獄】幻境中。
端木楚秋知道他這是選擇接受家主的安排,正打算松一口氣,冷淡的問話聲傳來︰“如果我不接受,他打算怎麼做,實話實說,我清楚他這人有多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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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楚秋答道︰“你是家主的左右手,但家主不介意以自斷一臂的方式逼謝陽蟄這個身份背叛和死去。”
謝陽蟄淡淡應了一聲,顯然是對此沒有半點意外,他又問︰“如果沒有我,他會選擇誰來繼承?”
端木楚秋道︰“沒有你,也會有別人,家主需要埋個暗棋進總局。”
謝陽蟄用水母觸手卷起端木楚秋,將他直接送到房門口,“他要求我已經全部接受,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端木楚秋在門口愣了一下,謝陽蟄又用水母觸手把門打開,將人推出去後,“砰”一聲關上門。
被攆出來的端木楚秋︰“......”
家主,你是知道會被趕出來才不親自來說的吧。
異能者的壽命長于普通人,莫說三十歲,六十歲都會是青年模樣,對普通人來說三十歲同樣是短壽,因此,少人會有過了三十就要死的概念。
端木隨見岑憬等人都忘記自己的壽命問題,除了必要的謝陽蟄,也懶的去跟他們提這傷心事,可岑憬幾人會忽略,侯涅生和許明淵卻不會。
沈書爾和安黎負責的醫療訓練還有三天,結束後,謝陽蟄會重新忙于新人考核,能幫端木隨分擔的工作就少了很多,他要趁現在還有時間,趕緊定下新的姻親人選。
這天傍晚,端木隨相親回來,正開車回總局,突然收到侯涅生的短信。
【這里,過來吃飯。】
下面跟了個定位地址,離總局不算太遠,是一家新開的火鍋店。
端木隨改道過去,許是新開業的緣故,火鍋店的生意火爆,他過去時已經沒有停車位,最後晚了快一個小時才跟兩人會合。
上次被反復打擾的經歷還歷歷在目,許明淵吸取教訓,提前幾天在這家店定了包廂。
端木隨進到包廂時,雙色的鍋底“咕嘟咕嘟”翻涌著,蒸騰的熱氣混著辛辣味闖入他的鼻腔,桌上已經擺了不少菜品,不過全都擺放完整。
端木隨看向兩人,略帶歉意道︰“抱歉,我來晚了。”
許明淵朝端木隨笑了笑,“沒事,來了就好。”
他坐下來,帶路的服務生說了句“幾位就餐愉快”,輕輕關上房門。
侯涅生將房間的監控屏蔽,拿起一個盤子往鍋里下菜,混著“撲騰撲騰”的聲音,問︰“相親如何?”
端木隨沒想到叫自己過來是問這事,想到這段時間的相親經歷,突然覺得翟薩都順眼不少,至少這條蛇只靠美色和食物就能滿足。
他嘆了一口氣,遺憾道︰“不怎麼順利,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
侯涅生又問︰“找到合適的人選後,你打算怎麼做?”
這是端木隨老師兼主子,更是他要留後的原因。
他沒有半點隱瞞,如實答道︰“對方若是需要培養感情,可以先交往一段時間,沒有這方面的意願,就最快速度領證結婚,備孕生子。”
“一旦確認女方懷孕,在我死之前,端木家全員都會被嚴密監控,確保不會有任何年紀小于我孩子的新生兒誕生。”
“此事我已吩咐給楚秋和莊一醉,他倆正著手安排此事,等我死後也會嚴密進行,無需府君操心。”
“在我的預期中,我能陪孩子到他三歲左右,那正好是大腦發育的黃金時段,也是繼承審判異能最合適的年紀。”
他喝了口水,想了下,補充道︰“至于我現在總局的職位,謝陽蟄那邊我已經交代好,也會在死前將他提拔到稍次于我的職位上,方便他日後接手我的職位。”
他考慮的非常全面,還是完全站在侯涅生的角度上考慮上的。
端木家其他人難擔重任,從基因遺傳的角度來說,端木隨的孩子對侯涅生來說確實是傳承者的最優選。
謝陽蟄是端木隨埋在總局內屬于天衡山的暗器,他接手端木隨的位置,天衡山依舊可以掌握總局和中央的情況。
端木家是端木端留給侯涅生的一把刀,這句話歷經兩千年,竟在端木隨身上真正應驗。
許明淵不知這事是好是壞,雖說當時只是一縷殘魂,但端木隨也算他看著長大的。
他從白湯里涮了幾塊肉放到侯涅生的碗中,看著端木隨認真問道︰“你既然把婚姻當作工具,打算如何對待女方,等你死後又要如何處理?”
端木隨清楚許明淵現在非比以往,似乎成了跟府君類似的存在,他依舊是如實答道︰“只要女方和我心意,我會直接和她坦言我的目的,我娶她只是要她以我妻子的身份為我生下一個孩子。”
“為了達成這一目的,我會滿足她的物質要求和情感訴求,按照她的想法飾演她理想中的男友和丈夫。”
“等生下孩子,她可以選擇離婚,我死時同樣如此,如果她兩次都選擇留下,只要她不想指染端木家的權,或過分插手孩子的成長,她能以端木隨妻子的身份被端木家養到死。”
許明淵又問︰“如果她想要權或插手了呢?”
就像雷斯特說的那樣,端木隨不會對誰動心,他會娶妻肯定是想通過婚姻得到某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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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他用敘事的冷漠口吻道︰“若是那樣就留不得了。”
許明淵看著端木隨沒說話,這是端木端的後人,由侯涅生親手教養。
這一刻,他在端木隨清楚看到兩人的影子,屬于端木端的瘋狂和屬于侯涅生的殘忍。
侯涅生也看出這點,竟有些遺憾自己將這孩子教導地太好。
他看著端木隨,溫聲勸道︰“端木隨,世間有四季輪轉,家國有盛衰往復,我能接受你之後的傳承者平庸無為,你不必強逼自己娶妻生子,必須留下一個血脈,一切順應而為便可。”
端木隨想問侯涅生如果那天許明淵沒有成功阻止他,他現在會對自己說這些話麼。
可倆人是師徒,也是主僕,這話端木隨問不出口。
他沉默片刻,道︰“府君,你的意思我清楚,但我無法接受新的傳承者平庸無為,更無法接受他有天將我好不容易奪回來的東西再還回去。”
“府君或許不需要一個優秀的傳承者,但我需要一個優秀的端木氏家主。”
侯涅生感知到端木隨的想法,眸中閃過復雜的神色,“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便可。”
許明淵來回看了看,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勸不動,根本勸不動。
結束這個話題,雙方的聊天變得愉快,直到端木隨觀察到侯涅生只吃白湯的,不確定地問︰“府君,你是不能吃辣嗎?”
說來也是怪異,侯涅生殺人,殺己皆是不眨眼,多疼都能裝的像沒事人,偏偏舌尖嘗不得辛辣,若非被納蘭濯取走了眼淚,吃了辣還得流眼淚。
他放下筷子,看了端木隨一眼,肯定道︰“能,但不喜歡吃。”
許明淵︰“......”
你猜我這鴛鴦鍋的白鍋是為誰點的。
端木隨︰“......”
我好像發現了什麼奇怪的點。
侯涅生感知到兩人想法的當即輕咳一聲,“吃飯,別在那里胡思亂想。”
飯後,雙方在火鍋店門口分開,端木隨剛坐上車,端木楚秋發信息過來,說相親對象已經到達平燕安全區,定了明天的中午飯局,餐廳地址也一並發了過來。
端木隨不是容易煩躁的人,可同女人相處卻是個例外,他當真是搞不懂這些女人的心思。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他又找了快一個月才發現燕濼君是個多好的對象,甚至......
端木隨輕嘆一口氣,懷疑自己大抵是相親相魔怔了,腦子里竟突然閃過雷斯特當時試探的話,覺得找對象真不如養只貓。
不過說起雷斯特,端木隨記起當時在天台上答應他的事,當即給鐘夏打了個電話。
“鐘夏,幫我做件事,去江省莫港安全區盤一套好的門面開咖啡館,裝修風格以暖色和溫馨為主,必須要有一個能曬到太陽的吧台位置。”
鐘夏沒想到家主專門打電話給自己是為這種小事,好奇道︰“家主,我能知道你突然要開咖啡店的原因嗎?”
“可以。”端木隨打開免提,邊開車邊回道︰“那咖啡店是之前讓雷斯特幫忙辦事的酬勞,不過他只掛個名頭,店鋪的經營由你全權負責,收入分配你日後自己跟他商量。”
“另外,如果在我死前,雷斯特沒從寧省回來,你記得主動把店交給他,省的他說我這人心黑,不遵守承受。”
鐘夏知道端木家的傳承規則,卻不想時間過的這樣快,再過兩年就可能是端木隨的壽限。
端木隨能從容面對、隨口提及自己的死亡,可鐘夏卻做不到。
她恍惚了好一陣,失了智一般地問道︰“家主,這事府君沒辦法解決嗎?”
端木隨笑了笑,反問道︰“鐘夏,你在說什麼傻話呢。”
“是啊。”鐘夏的聲音略微發顫,“可能是我最近拍戲太忙,給自己忙失神了,居然問出這種白痴問題。”
端木隨假裝沒听出她的哀傷,提醒道︰“這事交給你了,盡快辦好,以現在的局勢來看,越往後買商鋪越困難。”
“知道了,我這兩天就去辦,家主,記得早些休息。”鐘夏說完,主動掛斷電話。
“早些休息麼。”端木隨喃喃著,目視前方寬闊但略顯空蕩的街道,深沉的聲音听不出是遺憾,還是疲倦。
“現在可不是休息的時候,等死後長眠,我多的是時間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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