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考核結束還剩一天，松�幾人照例和六姐、七哥去搶資源包。
靠著這段時間相處，雙方有了足夠的信任，苗素和胡亞馨會輪流留下來陪小十。
這天晚上輪到胡亞馨，她和小十站在門口同幾人揮手告別，“隊長，你們早些回來啊。”
“好，我們盡快。”松�回道，“你們也注意安全。”
七哥催促道︰“趕緊進去，別站在外面。”
小十非常听話，拽著還想說什麼的胡亞馨往老屋里走。
兩人將大門關上、鎖死，藏在房間最里面，用很小的聲音聊天。
這里是結界區域的邊緣地帶，里面的活死人異能者不會來這里嘗試出來，可外面活人異能者卻有可能進來。
兩人正小聲聊著，突然听到有敲門聲，敲了幾下又變成激烈的砸門聲，還有一道憤怒的喊聲傳來︰“媽的！開門！老子知道里面有人！趕緊給老子開門！”
小十個子小，膽子也小，她听到響動下意識要往櫃子里鑽。
“這邊。”胡亞馨拽著小十往後門跑，“藏起來沒用，跟我往外面跑。”
這間房子有後門，只是比起逃跑，小十更擅長躲藏，這才導致她先前被鄧昂找到。
可現在不說胡亞馨能不能藏到櫃子里，那喊聲一听就是來者不善，兩人被抓到就不可能有好下場。
胡亞馨拉著小十快速出了後門，毫不猶豫地往最近的資源包空投點跑，又用苗素的鵲羽低聲道︰“隊長，出事了，你們快點回來，有人闖進來了。”
她跟小十的聊天聲音很小，怕對方是耳朵過于靈敏，沒等松�回話就掐滅了鵲羽的通訊。
兩人跑了一陣子，就在胡亞馨以為甩掉那人時，一道陰冷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原來在這啊，可算是讓我好找。”
胡亞馨回頭一看，黑暗的小道上站了個更加黑暗的人影。
她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只對上一雙幽亮且貪婪的眼楮，像是鬣狗見了塊肉，興奮到要流口水。
“跑！”她立馬拽著小十加速逃跑。
小十的個子小，不善打斗，更跑不快，能成為十人組的一員，只是因為她的能力足夠有用。
被拽著跑了沒多久，她跟不上胡亞馨的腳步，“撲騰”一聲摔在地上。
這個時候，胡亞馨直接跑走是人之常情，這也是三人組中的小十被谷若戈設計為累贅的原因。
可胡亞馨停了下，立馬拽起小十，像扛麻袋似的把人扛到肩上，“嗖”一下沖出去，“跑啊，愣著做什麼啊！”
“我......”小十看著身後逐步逼近的人影，低聲道︰“亞馨姐姐，把我放下來吧，不然.....”
“放什麼放，不放！”胡亞馨跑的速度更快，聲音也不知覺放大，“你輕的和沒有似的，都沒我每天早上負重跑背身上的重量大呢。”
“听話，趴著別動，姐能帶你跑你一晚上，保證撐到六姐他們回來。” ，
被扛在肩上的小十看了胡亞馨一眼，嘴角忍不住揚了下。
胡亞馨在拼了命地逃跑，全然沒注意身後追著的異能者“ 當”一聲撞到什麼東西上。
六姐他們每天搶資源包的空投點固定，一邊在那邊跑，一邊在往回趕，胡亞馨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終是有驚無險地和大部隊重逢。
遠遠看到眾人的那刻，胡亞馨直接當場哭了起來，“六姐，隊長，你們可算來了，真的是嚇死我和小十了，我......”
她還在嚷嚷著，六姐一咬牙沖過去，將人用力往身後一拽，跟飛撲上來的異能者發狠地對打起來。
六姐和七哥是為殺人而從小培養的異能者，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格斗技巧，都不是尋常亡命之徒能比的。
松�將胡亞馨和小十扶起來的片刻功夫，六姐已經將那異能者打退，七哥站到她身邊，朝不遠處的異能者厲聲道︰“我們沒空陪你玩，不想死就滾遠點！”
“這可由不得你們。”那異能者眼神貪婪地打量著六姐和七哥，然後越過兩人，打量後面的松�幾人，咧嘴露出尖利碩大的牙齒。
那牙齒微微發黃，泛著腐臭味，粗壯的錐形前臼齒上面甚至還有絲絲縷縷的血絲。
他兩眼泛幽光，“嘿嘿”笑兩聲，笑的人頭皮發麻，“正好，你們幾個夠頂一段時間了。”
話音落下，他身後零零散散有人走出來。
他們像是一個原始的野獸族群，有一只找到獵物，剩下的也都會跟著圍上來。
幾息間，這人身後又多了十幾個，數量比六姐他們整整翻了一倍不止。
六姐沒有猶豫，將松�幾人擋在身後，“松�，帶小十走，不管用我們。”
松�連同意、或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不遠處的十幾個異能者已經全部攻上來，領頭的喊道︰“一個都別想走！”
項朔鈞伸手踫了下地面，胡亞馨和小十立刻被一道土牆隔在最後方，“別出來，遇到不對就趕緊跑！”
胡亞馨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個打火機丟過去，“項朔鈞，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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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朔鈞快速接過，看清是打火機的一瞬間，禁不住笑了下，“多謝，給的正是時候。”
項朔鈞，特殊型借力異能者，可以通過觸踫暫借所觸之物的元素之力。
他的異能可以說是次一級的神降，神降借的神明的力量，而他借的自然之力。
比起石頭，火在此刻的用處和威懾力肯定更大。
項朔鈞盯著沖在最前面的幾個異能者，火牆瞬間涌起，猛火熊熊灼燒，將灰暗的街道照亮，照出一張張猙獰的面容，映出一雙雙貪婪的眼楮。
打火機里能借的元素太少，只這一次就在項朔鈞手中成了灰燼。
他道︰“趁現在，能解決一個是一個。”
火牆在猛烈燃燒，可火勢已明顯漸小，七哥率先動手沖過去，一場廝殺也隨之展開。
六姐和七哥足夠強大，經侯涅生訓練的松�等人同樣不弱，可雙方人數差距巨大，加上胡亞馨是純粹的輔助異能，小十在明面上還沒有任何戰斗能力。
這麼下去，眾人落敗、被殺都是遲早的事，被胡亞馨抱著的小十眸色暗了暗。
若是胡亞馨的耳朵靈敏到一種程度，或許能听到小十體內有扇動翅膀的嗡嗡聲，細密緊促，像是在求救。
同一時間，勒無終見谷若戈突然停下來，問︰“哥哥，出什麼事了嗎？”
姬蜂寄居在死人體內，能在一定程度上模擬死者生前的性格和能力，也即現在眾人看到活死人。
大部分時間，這些姬蜂都是操控寄主自主活動，會定期給蜂王兼女王的谷若戈傳遞消息。
若是遇到不可控的情況，或無法解決的問題，這些姬蜂會立刻向谷若戈求救，獲得谷若戈的準確指令，或由谷若戈遠程操控。
勒無終了解谷若戈的能力，他像這樣突然停下來，大概率是某些活死人體內的姬蜂在朝他求救。
果不其然，谷若戈摸著勒無終的腦袋，道︰“是出了點事，要等一等再走。”
等一等表示谷若戈要分神遠程操控，而且還不是小事，必須要他全神貫注操作的那種。
“知道了。”勒無終往谷若戈身邊靠了靠，“哥哥，你會守好這里的。”
另一邊，幾個本已佔據上風的異能者猝不及防的被七哥打退，其中一人道︰“媽的，怎麼回事，他怎麼突然跟換了個人似的。”
又一人道︰“怕什麼，垂死掙扎罷了！”
說著，他們再次沖了上去。
經由谷若戈操控的六姐和七哥比原本的強上不少，可終究不可能直接改變戰局。
時間一長，在敵眾我寡的圍攻下，有人突破鄧昂的防守，張嘴朝苗素咬去。
那異能者雖是人形，但是嘴巴卻張開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尖銳的利齒泛著森然的白光，大到能將人的腦袋一口咬下。
谷若戈不可能讓苗素幾人死在這里，即使是要暴露六姐幾人是活死人的真相。
那一瞬間，六姐拽開苗素，自知再來不及完全躲開，就用力往旁邊移動，不讓那人將腦袋整個咬掉。
“六姐！”被拽開的苗素看到六姐的半個肩膀都被撕扯下來，同一側的手臂失了連接，也跟著軟綿綿地垂下。
那異能者叼著肉落到兩人不遠處，嘴巴嘗了血的腥甜味，眼楮里的幽光變得更亮。
他興奮地笑起來，聲音含糊且怪誕，又三下五除二當著幾人面將肉吃下去，然後舔了舔唇，打量六姐的目光就像看一塊美味的生肉。
“美女，你的肉味道不錯，我今天吃定你了。”
六姐沒有回話，臉上的表情也異常平靜，像是感受不到疼似的，苗素卻看著她空了一大塊的肩膀濕了眼眶，“六姐.....”
“別什麼六姐，三姐的了。”領頭的異能者挑釁道，“等進了我們肚子里都一......”
話沒說完，他听到“嗡嗡”聲，看到六姐殘缺的肩膀中不斷有蜜蜂鑽出。
那蜜蜂觸角細長，腹部狹長，與一般的蜜蜂形象相差甚遠。
領頭的異能者看著細長的蜜蜂，臉上的表情從猖狂逐漸變成驚恐，又渾身一顫，失聲道︰“殺人蜂......”
此話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六姐肩部的傷口快速愈合，她平靜看向那領頭的異能者，用溫和的語調說道︰“我本無意殺人，可我應人之約負責此次考核，有義務保護這些孩子的安全，你們既窮追不舍，我也留不得你們。”
若幽靈是一把瞬殺的鋒刃，殺人蜂就是一柄磨人的鈍刀，他兵不血刃，殺人無痕，讓人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
因此，在危險排行榜上，殺人蜂雖排在幽靈之下，可凶名卻遠比幽靈更加恐怖。
領頭的異能者看到漫天飛舞的姬蜂，像看到一道道死亡的催命符，喊道︰“跑！”
後面有人在他下令前就跑了，可沒跑幾步卻撞上一道無形的牆，還怎麼撞都撞不開。
他撲在無形的牆壁上，絕望的聲音下是滿是對死亡的恐懼，“出不去，這里有面牆堵著，我們出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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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幾人知道這無形的牆壁是怎麼回事。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結界的邊線會被移到這里？
小十推了下胡亞馨，從她的懷抱中掙脫，緩步從石牆後走出來，“我不想在這時候縮減結界範圍，但你們的行為逼我不得不這麼做。”
這一次，別說這群要吃人的異能者，連松�幾人也覺恐怖。
幾人記憶里怯懦膽小的女孩消失不見，她的步伐沉穩，面容平靜，隨著她走來，無形的結界也在快速縮小。
最後，她和這群異能者，還有數不清的姬蜂被一同鎖在細小的結界空間里，“殺了他們。”
飛在半空的姬蜂紛紛撕咬而上，數量多到可怕，死了一只還有無數只。
一時間，哀嚎聲，嘶吼聲接連不斷，可很快，這些聲音驟然消失，只剩一具具軀體呆板地站在那里。
操控著小十的谷若戈命令道︰“殺光，一個不留。”
侵入這些異能者體內的姬蜂操控著他們自相殘殺起來。
谷若戈沒有看人廝殺的喜好，解除結界，轉身走到松�幾人的不遠處，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抱歉，嚇到你們了吧。”
鄧昂被嚇地後退一步，松�和項朔鈞皆是沉默不語，苗素和胡亞馨躲在兩人後面。
最後，還是胡亞馨近乎崩潰地問︰“你.....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谷若戈操控著小十溫聲答道︰“我是你們的考核目標，同時也是你們的考核教官，我有理由教導你們，也必須確保你們的安全。”
胡亞馨半信半疑，苗素想起剛剛的情景，問話的聲音也有些發顫︰“是你殺了六姐他們嗎？”
“不算。”谷若戈答道，“他們來自一個殺手集團，是在圍剿小隨的過程中被小隨反殺的。”
他見幾人不懂小隨是誰，補充道︰“小隨就是端木隨，我是他父親的養子，是他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
提到端木隨的名字，幾人的恐懼明顯消散不少，松�問︰“殺人蜂，你借六姐他們的口說出來的故事是真是假？”
谷若戈答道︰“都是真的，一部分是他們的真實經歷，還有一部分是我的所見所聞。”
“為什麼？”松�異常不解，又問一遍︰“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
“我說了這是給你們的考核，而我也算考核的教官。”小十溫和的話語讓谷若戈的形象在幾人腦海中重新清晰起來，“在混亂區域，善良和天真或許空無一用，可若是完全舍棄，你們將與行尸走肉無異。”
說話間，六姐和七哥走到小十身後，谷若戈操控小十朝幾人溫和一笑，“諸位，考核即將結束，望諸位能從這段不算美好的經歷中尋得自己可受用之經驗。”
“那麼，山水有相逢，卻願此後會無期，希望我們日後不會再以殺人蜂的身份再逢。”
小十領著六姐和七哥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道︰“對了，天一亮考核就將結束，幾位現在便可返回最初進入的地方，你們的教官早已在那等候多時。”
風台市安全區監控室內，還在看監控的眾人︰“......”
不是，你撒謊都不打草稿的嗎？
嚴格算起來，考核還剩一天時間，谷若戈這話可謂是擅作主張，直接提前一天結束考核。
侯涅生站起來朝外走去，“走吧，他都這麼說了，我們也提前過去等著吧。”
剛投放完物資回來的翟薩討價還價道︰“不是，他說提前，我們就跟著提前啊？”
“跟他的話無關。”許明淵停下來，回頭看向翟薩解釋道︰“混亂區域出現時間不短，基本形成穩定的生態圈，不少異能者也有固定的活動區域。”
“那些吃人的異能者已經將自己歸為猛獸一類，一般情況下，猛獸不會離開自己的活動區域狩獵，尤其還是群體一起的。”
“他們剛剛的行為比起集體狩獵，更像是集體搬遷，很可能是結界外的混亂區域出了什麼事才導致的。"
“不管是什麼事，我們不缺這一天的考核時間，以防萬一，還是提早結束為好。”
他跟侯涅生率先走出去，翟薩愣了兩秒，嘟囔道︰“是我錯覺麼，怎麼感覺許明淵現在變得怪怪的？”
“不怪。”岑琛站起來活動幾下，“他成天跟小寵物待一會兒，不變得奇奇怪怪才不正常。”
翟薩︰“......”
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
幾人用最快速度到最初進入的地方，江旭變成丹頂鶴，叼著個喇叭進入結界，在半空循環播放“考核結束，全員回入口集合”。
應是有隊伍就在入口附近，江旭剛飛走沒多久，就有隊伍陸續走出來。
這三個月的經歷對他們來說顯然不好受，一個個見了教官險些當場落淚，等激動和喜悅過去，又紛紛沮喪地低下頭。
一人愁眉苦臉道︰“侯教官，我們沒有搶到傘。”
他一開口，剩下的人全都變得蔫了吧唧的，無精打采地等著將到來的風暴。
侯涅生淡淡道︰“意料之中，比起完成考核目標，這三個月的經歷更加寶貴。”
有些隊伍離入口比較遠，等到第二天晚上，最後一個隊伍才出來。
謝陽蟄清點一遍名單，確認所有新人都安全回來，道︰“侯先生，一個沒少。”
侯涅生點頭，站在教官隊伍中間，視線掃過或灰撲撲、或受了傷的新人們，淡然一笑，道︰“考核任務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希望你們能從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中吸取教訓、汲取經驗。”
“也希望這段經歷能幫你們認識這個殘忍又血腥的新世界，不求諸位未來上陣搏殺，建功立業；唯願日後善惡可辨，平安順遂。”
“那麼現在，恭喜諸位完成考核，平安歸來。”
“接下來，我們將返程回平燕安全區，大家也將有七天的休息時間。”
他降下微冷的細雨，拂去新人們積攢三月的疲憊和傷痛，在一片的歡呼聲中，道︰“各位，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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