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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故友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美咖加冰 本章︰第62章 故友

    明淵確實足夠了解侯涅生,哦不,現在是龍訣才對。

    離開啟神殿,他便在日夜兼程去往樹神湖島。

    他其實確定不會派人來送死,可依舊沒走過度招搖的空路,選擇翻山越嶺過去。

    然而薄奚錦聿等人沒來,反是他稍作休憩時幾個不長眼的山匪圍了上來。

    為首那人道︰“喂!前面的,不想死就......”

    話沒說完,他人頭倏然落地,余下幾名山匪同樣沒能幸免。

    龍訣站在一堆尸體前,垂眼像在看垃圾,金色的火焰熊熊灼燒,燒出的余燼順著他的衣擺往上蔓延,將白色逐漸染成黑色。

    他不喜歡白色,顏色太過干淨純粹顯得招搖晃眼,殺人或是夜襲都不方便。

    可剛染一半,黑色如潮水般褪去,衣擺再次變回不染縴塵的白色。

    “罷了,這群垃圾的血腥氣讓人嫌惡。”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繼續趕往樹神湖島。

    樹神湖島是植物型異能者的聖地,他們享受樹神的富澤,自發听從樹神的命令和守護樹神的安全,即使樹神完全不需要他們的保護。

    巨樹位在湖島最深處,從碼頭游船過去需要半日,前提還是必須得到樹神的接見允許。

    侯涅生或許會遵守規矩,但龍訣必然不會。

    他越過碼頭,踩在湖面上,如履平地地徑直走向巨樹,步伐看著徐緩,卻轉瞬可行百米。

    這副來勢洶洶的模樣像是來尋仇的,惹得兩側浮島上的異能者全部出來迎擊。

    最先趕來的異能者怒道︰“喂,給我停下,你要是再敢往前別——”

    話說一半,他“撲騰”一聲跪倒在地,湖面涌起水化鐵鏈牢牢束在他身上。

    其他趕來的異能者瞧見這一幕也不多廢話,紛紛朝湖中央的前行之人攻去。

    霎那間,湖面上炸起滔天的水波,洶涌翻騰若海嘯,泛著金光的水化巨龍自其中顯現,低吟一聲強勢擋下所有攻擊。

    它環在龍訣身邊,伴隨又一聲的龍吟,不可抵御的名為的可怕壓迫感襲來,所有異能者先後跪倒下去,莫說繼續戰斗,竟是連抬頭都做不到。

    “懶得殺你們,不想死就老實跪著。”

    那聲音冷到極致,像從雪山之巔轟然而下的暴雪,轉瞬吞沒山下螻蟻般的眾生。

    跪在湖面上的異能者們只覺肩膀越來越重,身子也越來越冷。

    下一秒,無數綠色的枝條快速抽出湖面,暴雪消融,萬物回暖,樹神溫和若春風的聲音從正前方傳來。

    “經久未見,你的殺性還是這般重啊。”

    龍訣停下來,看著前方一手紙扇、面帶淺笑的納蘭濯,問︰“那日為何幫?”

    納蘭濯知道龍訣是指隱霜城鄔修衍假借樹神名頭,自己卻幫澄清的事。

    當時,他大可先保下鄔修衍,借此落了國師的名聲,順帶擄走還未恢復記憶的龍訣。

    “我不喜在外人面前敘舊。”納蘭濯溫和一笑,打開折扇輕扇幾下,轉身離去,“走吧,去巨樹慢慢聊。”

    龍訣沒回話,瞬息間追上納蘭濯,來到他身側,同他並肩而行。

    兩人走了片刻,納蘭濯的聲音從遠方傳來,“諸位,故友來訪,無需多慮。”

    隨著兩人的遠去,水化巨龍變回湖水,重新融入湖泊,幾乎窒息的壓迫感也消失不見。

    異能者們劫後余生地跪在原地,心底更是不約而同地產生一個想法。

    神他媽的故友,誰家故友來訪凶煞得跟來滅門一樣!

    不待兩人走到巨樹,附近的湖面泛起陣陣迷霧,龍訣道︰“說吧,沒人能听見。”

    “心急。”納蘭濯扇著折扇,含笑講道︰“無論過程如何,要的結果只有你登位成為新,我若處在的位子上,當年弒神一役大可殺掉所有人,只留你一個。”

    “可惜,心軟,怕你撐不下來,故意留我們幾個一命陪你再走一段時日。”

    “且不論目的為何,當年放我一命是真,我不喜欠人恩情,也一樣,隱霜城的事便當還了他的恩情。”

    “詭辯。”龍訣道,“你留了段百米樹根在外面,根本不可能真正殺死你。”

    “非也非也。”納蘭濯回道,“你敢賭定若真起殺心,找不到辦法徹底弄死我麼?”

    所有的異能都起源于,只要想,能殺死所有異能者,半神也一樣。

    同樣的,若是不願,也沒有異能者能殺死。

    龍訣不想承認承認納蘭濯所言是真相,懟道︰“你還是一樣,擅長詭辯。”

    “詭辯麼?”納蘭濯重復一遍,以玩笑的口吻道︰“說起,你可沒資格來質問我。”

    龍訣疑惑地“哦”一聲,“此話怎講?”

    納蘭濯問︰“若天下太平將傾,重回諸神時代,可只需殺百人便可化解此難,你當如何?”

    “殺夠百人。”龍訣想也不想地回道,“莫說百人,需殺夠千人也是如此。”

    納蘭濯輕笑一聲,又問︰“可現在你無需殺夠百人,只殺一人足矣,甚至那人先前就在你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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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訣腳步一頓,納蘭濯往前走幾步又轉過身來,身後被白霧朦朧的巨樹宛若未知的猛獸,神秘而危險,隨時能將人輕易碾成粉末,壓迫感十足。

    他望向龍訣,深綠色的眸中褪去溫和,取而代之的是鋒芒與殺意,“龍訣,你為何不殺了?”

    龍訣直勾勾地盯著納蘭濯,純金色的尖銳獸瞳泛著寒芒,“燭飲,現在我才是,殺他毫無意義,只要我活著,千年前的悲劇必將重演。”

    燭飲是納蘭濯的字,他已有千年沒听人再這麼喚過自己。

    而龍訣性子傲狂,又喜歡給人起外號,只有較真時才會喚人姓名或是字號。

    說來也是矛盾,分明是龍訣先來逼問納蘭濯當年為何要放過,可等納蘭濯真起了殺心,龍訣竟又同他對峙要保下。

    納蘭濯稍稍眯起眼,似是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反駁道︰“你這話只說對了一半,你是,卻是不完整的,剩下屬于的力量,一部分散在天地間,還有一部分在......”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合起折扇準指向千里外的啟神殿,確切的說是啟神殿內的明淵。

    龍訣嗤笑一聲,挑釁道︰“那你去啊,先把天地間的那部分力量收集起來,再把我倆同時殺掉。”

    不待納蘭濯回答,他又道︰“燭飲,你若能做到前者,剩下的事便不勞你出手,我先殺他,再自戕,此後世間無,人間風雲變幻放由眾生攪動,如何?”

    “你總叫旁人瘋狗,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納蘭濯變回溫文爾雅的翩翩君子,轉身緩步登上巨樹,“我若有那本事早就去做了,可惜我沒有,再者,現今人間難得太平,此事也無需著急。”

    龍訣的眼眸重新變回深色,跟著納蘭濯登上巨樹。

    自這天起,巨樹周邊籠罩起白色的濃霧,外界眾生再無法窺探巨樹內的樹神。

    起初有不少異能者擔心樹神的安危,再三考慮,還是決定去巨樹查看情況。

    幾個異能者穿過層層濃霧,登上可能已經變得危機四伏的巨樹,誰知竟听到樹神含笑的談話聲。

    他們循聲來到以往跪拜的地方抬頭一看,樹神如往日一般坐在粗枝上,只是身側多了那個危險程度和容貌等同的白衣男子。

    龍訣站在納蘭濯旁邊,垂眼掃過他們,“膽子倒是不小。”

    這眸光很冷,凍得幾人雙腿發軟,險些當場跪下。

    “這叫勇氣可嘉。”納蘭濯用折扇對幾人隔空點了下,“都退下吧,我倆是不可能打起來的。”

    幾人如獲大赦地離開,又听納蘭濯道︰“龍訣,把霧撤了,反正該說的也都說完了。”

    龍訣沒說話,濃霧卻在逐漸變淡,不等幾人下樹,霧氣徹底消散,巨樹重新回到眾人的視野中。

    納蘭濯看起來溫潤如玉,可實際上卻是個性格腹黑,喜歡挑事的家伙。

    例如,他明知道龍訣厭惡旁人觸踫自己的頭發,卻還是偷偷伸個枝條過去。

    眼看枝條要踫到頭發,龍訣伸手將枝條握住,眸中劃過一抹金光,枝條瞬間被燒得灰都不剩。

    他抬眼看向坐在粗枝上的納蘭濯,“有病,還是找死?”

    “那倒不至于。”納蘭濯垂眸打量龍訣幾下,“我只是好心想幫你束發而已。”

    龍訣喜歡將長發高束在腦後,一是嫌披發麻煩,二是能防止人觸踫,三是殺人比較方便,

    可他來湖島已有段時日,依舊穿著白衣,長發披散,與自己曾經的喜好背道而馳。

    龍訣伸手勾了縷長發在掌中,低頭看了幾眼,“麻煩,懶得再束。”

    納蘭濯玩味地“哦”一聲,不依不饒地問︰“當真只是嫌麻煩?”

    轟然一聲巨響,金雷將巨樹的樹冠劈焦了一大塊,濃烈的黑煙直沖天際,惹得湖島其他異能者紛紛出來觀望。

    一異能者道︰“那人又開始了?”

    又一異能者道︰“是啊,打的雷,老響了,差點給我耳朵整聾。”

    還有一異能者望向巨樹面露愁容,“不知道巨樹又被糟蹋成什麼樣,大人的日子可真不好過啊。”

    說到這,三人同時嘆了一口氣。

    自那叫龍訣的人來了,巨樹那邊狂風、海嘯、天火、驟雨、暴雪、雷擊......反正能有的天災總是輪著出現。

    眾人只嘆他們樹神的日子不好過,卻全然不知是樹神挑釁在先。

    納蘭濯生平只有听八卦和耍小動作這兩大愛好,偏偏還非要端個溫文爾雅的公子架子。

    龍訣雖說不斷降下天災,可到底是由著納蘭濯的性子,任憑閑言碎語也沒拆穿他的真面目。

    不過對湖島眾人來說,龍訣的到來也不是只有壞處。

    樹神時不時要睡上一陣子,逢人求見,他睡得淺當日便能見到,睡得深便必須等上幾日。

    若是無人求見,樹神睡上幾年,乃至幾十載都有可能。

    可龍訣來後,每每登上巨樹,他們總能听到樹神與對方的談話聲,只是談話的內容著實令人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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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柳雲若來湖島求見樹神,恰好听到龍訣問︰“燭飲,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死。”

    柳雲若驚得腳步一頓,心道哪家故友會問這種不吉祥的問題。

    誰知納蘭濯竟是認真回道︰“我跟暮雲有個賭約,揭曉結果前我就是吊一口氣也不可能死的,不過早死晚死,肯定死在你前面便是了。”

    柳雲若微冷的面容險些繃不住,其實吧,兩人能成友人當真是應該的。

    這談話內容著實駭人,她僵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她又站了片刻,納蘭濯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無礙,過來吧。”

    柳雲若走到巨樹主干前屈膝跪下,低著頭道︰“大人,皇城來人至柳氏求醫者。”

    納蘭濯問︰“為何?”

    柳雲若回道︰“具體不知,說是當今聖上想從柳氏求醫者去皇城,此事關乎重大,小女不知......”

    話沒說完,龍訣問︰“來使是何人?”

    不比湖島其他人,柳雲若在幾十年前見過龍訣。

    當年,她便覺得這人性子很冷,沒想居然還能更冷,甚至冷得天差地別。

    從前這人的冷是不與旁人親近的矜貴與疏離,現在卻是俯瞰世間眾生的孤傲和不屑。

    無論怎麼想這都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除了失憶,柳雲若想不到別的可能。

    再回想當年,她突然便明白為何樹神要自己好生招待卻不可聲張。

    因為那是樹神的故友,卻莫名......

    她的思慮太重,龍訣提醒道︰“柳雲若,回答我的問題。”

    這聲音比寒風刺骨,柳雲若禁不住抖了下,“來使是名男子,姓名不知,腰間佩戴玉牌,寫有神司二字。”

    “神司?”龍訣的語氣玩味,眸中卻劃過嗜血的殺意,“柳雲若,你是擔心族人去了皇城,若是得罪臨清回不來對吧?”

    柳雲若不知他如何猜到自己的憂慮,只能膽顫地點頭應道︰“是,兩地路途遙遠,若是族人醫術不精得罪聖上,定是九死一生。”

    “無需懼怕,我保你族人無憂。”龍訣抬手懸在半空,掌心無端出現一道傷口,殷紅的鮮血快速流出,又在半空中被金色的火焰灼燒成一串金赤相間的手鏈。

    他用傷口已經自愈的手揮了揮,手鏈直直飛到柳雲若面前的地上,“戴上,藏好,可保你族人此行性命無憂。”

    柳雲若沒敢接,納蘭濯盯著手鏈看了片刻,“拿著吧,慎用,皇城內無人可擋住其中的血龍。”

    無人可擋,說好听了是自保,說難听點便是弒君。

    柳雲若謝過兩人,拿著燙手山芋般的護身手鏈離開。

    待人離島,納蘭濯抬眼看了下龍訣,“為何如此生氣?”

    龍訣雖然行事瘋狂,但還沒瘋到要殺一個治世太平的明君,不過生氣的時候卻另當別論。

    這人總叫端木端瘋狗,自己卻也不遑多讓,生起氣來是誰都敢殺。

    納蘭濯沒等到回話,又問一遍︰“龍訣,問你話呢。”

    “不喜歡神這個字眼罷了。”龍訣隨便找了個理由敷衍,又有些強勢地命令道︰“爛木頭,替我看看啟神殿那邊的情況。”

    爛木頭是龍訣給納蘭濯起的外號,也是納蘭濯千百年來最不願意听到的三個字。

    他冷笑一聲,難得撕下溫潤的偽裝,“龍訣,讓我拔根頭發,不然你就自己滾回啟神殿去看。”

    龍訣討價還價道︰“拔頭發不行,但殺我泄憤的話多少次都可以。”

    納蘭濯以折扇為劍指向龍訣,語氣是又嫌又氣,“我殺你作甚,死又死不掉,還弄的我樹身一股子血腥味,要麼給我拔頭發,要麼自己滾回去看。”

    兩人就這個問題僵持七日,最後雙方誰也不讓誰,只得各退一步。

    龍訣強忍著殺意給納蘭濯拔了半根頭發,說是半根,實則只有一指長,半根的半根還不到。

    納蘭濯鬧歸鬧也知分寸,拔了頭發立刻當著龍訣的面銷毀,然後幫他借用植物探听啟神殿的現況。

    至于龍訣為何生氣,還要從柳雲若說來使是啟神殿神司說起。

    他跟薄奚錦聿等人相識幾十載,熟到只憑感知認出,可作為來使的神司他竟是不認識。

    說過啟神殿行皇命,本質卻是因他而存在,可他一走,山上立馬增添新人。

    騙過他太多次,多到兩人相遇後的每分每秒都飽含欺騙,好與不好只是為了讓他成為新。

    一個沒見過的神司不會讓龍訣生氣,可時隔千年,變成凡人卻連失憶的自己都要哄騙的可以。

    他在因生氣,他不想承認這點,也不可能告訴納蘭濯。

    然而能成為【孤命】軍師的人豈會蠢笨。

    納蘭濯窺探著啟神殿,又時不時打量龍訣幾眼。

    有機會殺卻不殺,甚至以命保下,現在還為了知曉的近況同意讓自己拔頭發。

    連著窺探好幾日,納蘭濯輕笑一聲,問︰“龍訣,你知道自己來我這幾年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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