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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懷琴在 省分局的審訊室里審過很多人,但審自己人還是第一次。
房間的正中心,衛簡脖戴禁制頸環,且因為有和蕭問遠類似的前科問題,手銬腳銬也給一並安排上了。
然而和蕭問遠以前不同的是,衛簡的表情卻平靜淡然,他的坐姿也挺直端正,雙手合十靜靜地搭在膝蓋上,雙腳齊平地踩在地上,仿佛他才是負責審訊的人。
見牧懷琴遲遲沒有問話,衛簡又輕輕笑起來,“牧組長,別緊張,想問什麼就問吧。”
牧懷琴︰“......”
隔著審訊室窗口觀望的眾人︰“......”
顏司忍不住用手肘抵了下蕭問遠,道︰“同樣是犯事後尋死覓活的人,連出事的年紀都一樣,蕭問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怎麼差別就這麼大呢。”
蕭問遠將顏司的手肘推開,“這是什麼值得攀比的事嗎?”
顏司眸子一轉,嘟囔道︰“好像也是,只不過.....”
“別只不過了,顏司你十五六歲的時候也好不到哪去。”霍斬蘭插嘴道,“全都閉嘴,老老實實安靜听著。”
審訊室里,牧懷琴嘆了口氣,才道︰“衛簡,你從頭開始講吧,什麼時候覺醒的異能,為什麼要策劃這些事,報復梁兮妍又是什麼意思。”
衛簡微笑著看向牧懷琴,不時垂下幾次眼簾,似乎在思考該如何講述。
片刻後,他將雙手搭在桌上合十放好,才緩緩開口︰“梁兮妍用父親的愛、尚在腹中的我、還有學校的眾說紛紜成功嫁進衛家,做了豪門闊太太,但是她和奶奶的關系卻非常差,哪怕嫁入衛家又成功誕下我也沒有絲毫改善。“
”事實上,爺爺也不滿意梁兮妍這個兒媳婦,父親雖然是獨子,但爺爺卻不是,所以父親還有很多堂兄弟,介于這種情況,梁兮妍闊太太的位置坐得並不穩,她需要想辦法鞏固自己的地位,而沒什麼比培養一個听話且優秀的繼承人更合適了。”
衛簡面容清俊,體態端正,說話時語調適中,咬字清晰,目光也卡在一個舒適的距離,讓人即便被注視著也不會引起反感。
明明是溫和平靜的目光,但牧懷琴卻覺得壓抑沉悶,她听衛簡繼續平和地講述。
“她意識到了這點並對我進行極度苛刻的教育,我不能休息,沒有娛樂,必須日復一日完成她交給我的學習任務,無法完成的話,我還會受到懲罰,例如餓肚子,關黑屋,鎖陽台等。”
“我五歲時,因為受不了這些學習任務而向父親告狀,結果被她關了兩天兩夜,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死亡,我不明白這種感覺代表什麼,但我很害怕並不願再體會,于是我拼了命地完成她給我布置的任務,並如她所願地將優秀完美的一面展露出來。”
“之後,爺爺奶奶願意對她笑言相向,父親不會夾在其中而舉步維艱,她周邊的其他人也是,羨慕、恭維、討教......人人都羨慕她嫁了個富貴人家又生了個優秀兒子,也會夸贊我禮貌,懂事,還有聰明。”
“她嘗到了甜頭,我的學習任務變得更重了,在七歲時到了根本無法完成的地步,那一年我再次體會到死亡並就此覺醒了這個異能。”
話音落下,牧懷琴在得到衛簡準確答案的同時,心下還有種可怕的震撼,衛簡的情況和酆元說得幾乎一字不差。
無論酆元是看出來的,還是推出來的,真的恐怖到一種極端的境地了。
牧懷琴止住要回頭的沖動,問︰“之後呢,你開始用異能報復了梁兮妍嗎?”
不說旁人,本身就是異能者尤曉,還成天在一群異能者眼皮子底下晃悠,他被附體了這麼多年都無人可察覺,這足以證明衛簡對自己異能的運用把控已經到了一種細致入微的地步。
他要對梁兮妍做什麼,實在是太容易了。
可事實似乎不是牧懷琴想的那樣,衛簡搖了搖頭,道︰“我本沒有報復的打算,畢竟無論她待我如何,她是我的母親,我堅信她是愛我的,她的初衷定是為我好的。”
“可直到我附在她身上時,听到了她和別人聊天,听她親口說她不愛我,說我只是她的工具,那時我才決定要報復她。”
衛簡的話語依舊平緩而柔和,但牧懷琴卻偏偏听出了少年心底的絕望。
她听到這少年說︰“那一刻,她依舊是梁兮妍,但卻不再是我的母親,她只是一個好幾次險些將我逼死的惡人。”
雖說當時的衛簡決定要報復梁兮妍,但他只是個孩子,再加上現代人的思想觀念擺在這里,他從未想過做什麼殺人犯法的事情,只是偶爾讓梁兮妍在外人面前出糗和失態而已。
可是無論梁兮妍如何,得益于她的過分教育,年幼的衛簡在衛家一眾孩子里脫穎而出,成了他人憤恨嫉妒的存在,由此發生了十歲時的綁架案。
當時綁架衛簡的異能者已經因多次用異能綁架勒索贖金而被 省分局盯上了。
只是那異能者沒想到他這次綁架的孩子居然也是個異能者,以至于輕敵大意被衛簡反向控制了。
重新說起綁架案的時候,衛簡不知是想到什麼,臉上的微笑有幾分松動。
他沉默了一會兒,重新穩住微笑,才道︰“我控制綁匪後,本來想直接報警自救,但在另一邊的意識卻听到梁兮妍跟人說犯不著用我來威脅她,她能培養出第一個,就能培養出第二個。”
“听到這話,我真正心死了,甚至想解除對綁匪的控制,然後激怒他,讓他殺了我,以此來報復梁兮妍,但尤曉卻瞬間出現在我旁邊,我意識到這世上不是只有我一人有特殊能力,也想到了該如何用另一種兵不血刃的方式報復梁兮妍。”
......
站在審訊室外的顏司邊听邊點評道︰“挺好的,比小沒良心的當年讓人在學校門口脫衣服裸奔強。”
霍斬蘭補充道︰“差不了多少,衛簡做這事的時候比蕭問遠還小幾歲。”
顏司一听,感概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被迫把良從啊。”
蕭問遠︰“......”
真想給你倆直接關起來。
雖說挺想罵人的,但蕭問遠終究是沒開口反駁兩人,畢竟衛簡做的事跟他比起來確實是小兒科,小兒科到不會讓任何人發現異常。
衛簡通過假裝類似自閉癥的特殊癥狀把自己和尤曉綁定在一起,成功脫離了梁兮妍的掌控,而後通過讓梁兮妍一次次失態出糗將婆媳戰爭徹底點燃。
在點燃婆媳戰爭的同時,衛簡還在一點點改變衛承昱的思想,讓衛承昱最終選擇和梁兮妍離婚。
但听到衛簡講他操控梁兮妍二婚時,顏司越听越覺得離譜,他忍不住問︰“都是三十多的人了,戀愛腦都不至于離譜成這樣,就沒人覺得不對勁嗎?”
白日淡淡道︰“酆元。”
侯涅生解釋道︰“身隨心動,沒了意識和思想,再好的身體都只是一具空殼。我也說了附體附的是思想,思想和意識被改變了,又怎麼可能察覺出不對勁。”
霍斬蘭反問起來︰“你還說了思想被附體頂替時還會不記得期間發生的事呢,我看尤曉除了衛簡被綁架時的事情,別的事都記得挺清楚的,小寵物,你說話就不能全說真話嗎?”
侯涅生回懟道︰“附體可以改變和操縱思想,但誰規定必須完全頂替操縱的,偶爾影響一下也是可以的,難不成你會吃飯了就要一直吃還只吃一樣東西嗎?”
不等二人掐起來,衛簡的自述已經到最後階段了。
顏司看著有些熟悉的一幕,嘆了口氣又順帶搖了搖頭,“蕭問遠,他真就是你年少時的文明版啊。”
蕭問遠眼皮子跳了跳,“什麼叫文明版?”
顏司抬手,透過玻璃窗指向坐姿端正且面帶微笑的衛簡,“喏,同樣是要死不活的,人家衛簡怎麼沒像你那樣作天作地,看,多听話,多乖啊。”
幾人又在外面站了快半小時,里面的牧懷琴終于忍不住站起來,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有些崩潰地說︰“衛簡,你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小小年紀,也不知道跟誰學的,非要用這種想不開的方式解決問題。”
牧懷琴在分局負責人是脾氣最好的一個,說話做事也都比較柔和。
霍斬蘭來 省分局這幾年,從未見牧懷琴發過火,他道︰“衛簡也是可以啊,軟硬不吃,我第一次見牧組長發火。”
趕在顏司開口前,蕭問遠先一步朝顏司看去,顏司“切”一聲,道︰“我收回剛剛的評價行了吧,作天作地還是挺好的,至少不會把文明人給逼瘋了。”
無論牧懷琴怎麼勸,衛簡似乎就認定等死這一條路了,只是微笑著反復重復“我拒絕”這三個字,又或者重復之前在河岸淺灘上對霍斬蘭交代的遺言。
幾人在外面觀望了一陣子,現在別說牧懷琴了,連顏司都要被衛簡的態度給逼瘋了,邊揉著耳朵邊道︰“顛來倒去就這兩句話,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衛簡,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別擺出一副任由處置的樣子。”牧懷琴氣到摔門而出,她走到霍斬蘭幾人旁邊,無奈道︰“該說的都說了,我是勸不動了,先讓他好好靜靜吧,或者你們有誰有辦法就再進去跟他談談、說說。”
牧懷琴揉了下額頭,察覺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起來,她掏出來看了眼,又道︰“沈醫生說李凡香醒了,我先去了。”
她顯然是被氣急了,撂下一句“走的時候記得把審訊室的門鎖死”,頭也不帶回地飛速離開了。
听著腳步聲逐漸遠去,霍斬蘭幾人都站在原地,沒有要進去和衛簡談話的意思,又或者不知該如何談。
衛簡犯的這些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和他們幾人曾經的光輝事跡比,當真的就是小兒科了。
但因為錢壯尸體,牧懷琴等人都猜到局內現在不干淨了,至少 省分局是肯定不干淨了,而衛簡犯的事和本身異能都太適合當這個不干淨的人了。
事情敗露後,牧懷琴和霍斬蘭的第一反應就是把他當內奸了。
可偏偏衛簡不是,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報復梁兮妍,他的報復也如他所說兵不血刃,只是讓梁兮妍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向落魄。
最後還有陳一帆的問題,衛簡一點點改變了梁兮妍的思想,讓她真正做到了母親的職責,對這個孩子傾盡了母愛。
甚至衛簡在他自以為的遺言里反復強調,務必在他死後收養陳一帆,附體一旦解除,梁兮妍必然不會再愛陳一帆。
如此種種這般累加下來,衛簡的所作所為確實讓人憤怒,卻遠遠達不到該判死刑的地步,然而他自己就是一根筋地要去尋死。
雖說當年蕭問遠也折騰著要尋死,可他身邊有顏司緊盯,上面有霍斬蘭擔保,更上面還有背靠天衡山的端木家頂著,于是蕭問遠無論想不想,他只能活下來。
可是衛簡沒有,在這種特殊時段下,只要他不想活,擺在面前的真就只有死這一條路了。
幾人在審訊室的玻璃窗前不知站了多久,最後顏司率先開口打破沉寂,“蕭問遠,都是同樣的毛病,要不你這病友進去和衛簡交流一下心得?”
蕭問遠反問道︰“就不能是你進去電他嗎,問一次,電一次,一天電上個百八十次,說不定電著電著就被迫想開了。”
說起當年的那些事,顏司氣不打一處來,懟道︰“小沒良心的,原來你也知道自己那時候多氣人啊,一天電你百八十次都是少的了!”
他抬起手,明晃晃地威脅道︰“再問你一遍,你去不去?”
蕭問遠態度堅決,“不去,我自己都沒準備長活,你讓我去勸衛簡,你信不信......”
顏司指尖蹦出藍色的電弧,瞪著蕭問遠,“蕭問遠,你再說一句試試?”
蕭問遠當即將沒說完的話憋回去,然後乖乖閉嘴,順帶往後退幾步,斜靠在後面的走道上,全然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
片刻後,他察覺顏司有要進去勸人的意思才重新開口,“顏司,你不用去進去勸,衛簡打心底就沒想死。”
顏司的腳步一頓,霍斬蘭也問︰“蕭問遠?”
蕭問遠解釋道︰“一個鐵了心要死的人是不會有任何訴求的,而且自殺的法子多了去了,哪怕被人二十四小時盯著,想死也依舊容易。”
他透過玻璃窗看著審訊室中央坐得端正的衛簡,又大致看了下審訊室的內部結構,“就這屋子,光我能想到的法子就不下十種,真不想活了,逮著這種一個人待著的機會,早該動......”
見到顏司指尖的藍色電弧,蕭問遠改口道︰“反正那小鬼就是知道沒人會真讓他去死,在這里鬧脾氣用自殺威脅人呢,等什麼時候給他的兩個條件辦好了,什麼時候他就不想死了。”
他的語氣里夾了幾分不服氣,“犯了錯還不想擔責任,我當年都沒這種好事,他又憑什麼有,想得到挺美,放里面繼續關著吧。”
蕭問遠到底是正兒八經實踐過,過來人的黑歷史和話語極具參考性,顏司又指了下衛簡,隨口道︰“那我們現在就真放他在里面耗著啊。”
不等有人發表意見,他又道︰“萬一他比蕭問遠還倔呢,真要幫他把爛攤子全收拾了?”
想也知道不可能,白日平淡的聲音傳來,“酆元。”
白日的意思簡單明了,讓侯涅生去開導衛簡,總歸事情是侯涅生點破的。
侯涅生似乎也有這個打算,在白日喚了一聲後,直接抬腳朝一旁的審訊室大門走去。
他手搭在門把上,頓了一下才推門進去。
顏司突然感受到什麼,懶散的眼皮子都掀了上去,下一秒,他無可奈何又咬牙切齒地低聲道︰“不用藏著掖著了,都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酆元把這一段的監控監听全給屏蔽了。”
他的語氣很差,畢竟沒人知道酆元也會用電,而他一個明確記錄在案的電元素異能就擺在這里,真要哪天出什麼事,要查這段監控,都不用多想,肯定會認定是顏司做的。
想到以後可能要寫的幾千字處分檢討,顏司又不耐煩地低聲補充道︰“聲音盡可能小點,不然我這擾亂紀律的黑鍋是鐵定要背了。”
話音一轉,他又道︰“不過你們要樂意幫我寫檢討,那想說多大聲都行。”
霍斬蘭听了這話,剛張開的嘴巴立馬就閉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