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仙!
歐陽靖熙和杭黎瓔與手持鐵鏈的海雲和萬山對視,互相都是一愣。
杭黎瓔最先反應過來,她不關心什麼海不海雲的,立刻對萬山說道
“快走,我們是來救你的,外面備好了馬。”
“我父親呢?”萬山抓住歐陽靖熙的手臂。
“他……”
歐陽靖熙目光躲閃,看了眼杭黎瓔,又瞄了眼萬山。
“已經送他出山了。”
“他的病怎麼樣了?可有解開秘籍?”
“秘籍在我這里。”杭黎瓔急忙岔開話題,沒有說病的事。
如果萬山听到父親已死的消息,肯定會瘋掉!誠如歐陽靖熙所言,這件事必須瞞著她,直到……杭黎瓔也不知該瞞到何時,多想把真相藏在心底,藏到無人問津,藏到海枯石爛。
海雲沒察覺幾人心中的憂慮,說道“您想必是她師傅杭黎瓔,這麼說,現在可以煉制化靈丹了?”
歐陽靖熙和杭黎瓔都滿臉不解,略帶鄙夷地看向海雲,不知這少年究竟什麼來頭。
萬山看出二人困惑,于是幫忙解釋道“這是海雲,他也需要化靈丹,一路上幫了我很多忙。”
杭黎瓔哪還顧得上這些,她匆匆點頭。
“事不宜遲,上馬再說!”
四人立刻走出思過室。
走廊上躺著兩個虛清弟子,是那一壯一瘦二人,萬山對他們印象不差,連忙問道“他們這是……”
“只是昏過去了。”歐陽靖熙解釋,“用了三步倒。”
海雲不知道“三步倒”是什麼東西,但光听名字也能猜到用途。
三步倒真的只需要三步嗎?如果只走兩步,就能挺過藥效?大概是不能的。他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海雲跟著他們出去過道,走時瞥見獄卒的腰後還有兩柄劍,于是停下腳步,把其中一柄看起來質量更好的佩劍撿了起來。
他是修習劍術的武者,劍雖不趁手,總比沒有的好,這一路上誰知道會遇到什麼麻煩?有備無患最重要。
歐陽靖熙看在眼里,沒有多說什麼,率先一步離開地牢,不想和萬山有獨處的機會。
現在是丑時末了,清源山寂寥無比,連蟲鳴都听不見。
一陣夜風吹過,朦朧的月光似乎都要被吹散,黑暗迅速淹沒了一切,馬兒感受到不同尋常的緊張氛圍,蹄子不停撅著地,急不可耐,想要離開。
正是個逃跑的好日子。
海雲是最後出來的。
四下無人,看起來虛清派對他們的監護並不嚴密,這倒讓他覺得意外,他很快看到幾匹駿馬在黑暗中等待。
剛才那陣轟轟烈烈的馬蹄聲,是因為他們牽來了四匹馬,所以听上去人多勢眾。
海雲不知道的是,其實一開始,歐陽靖熙只打算帶萬山走,杭黎瓔說不能落下另外一人,才多牽來了一匹。
“會騎馬吧?”杭黎瓔問海雲。
“嗯!”
“那就上馬。”她說。
海雲不遑多讓,縱身騎上馬鞍。
“歐陽靖熙領路,我殿後,山路難走,莫要跟丟了!”杭黎瓔勒住韁繩,技藝嫻熟,胯下的馬很順從地掉了個頭,老老實實跟在最後。
說話之間,歐陽靖熙已然揚鞭,一聲輕輕的“駕”,馬就沖了出去,沿著修葺平坦的山路狂奔。
海雲又一次見到了深夜的清源山。
如牆壁裂縫般的樹枝不斷從身旁掠過,仿佛三伏天提前到來,海雲覺得又熱又濕,越獄成功的緊張感令心髒怦怦亂跳。
馬在身下喘著,那陣陣起伏影響到了他的心率。
他深吸口氣,冷的進來,熱的出去。
海雲這會兒不僅感到悶熱,也產生砭骨的冷——是恐懼的冷,無望的冷。
他這才清醒過來,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他違抗了官府的通緝,逃走了。如果無法成仙,人間就會變成地獄!
“喂!什麼人!站住!”有人在後頭的山間喊。
海雲回頭,就看到了台上閃過一道明晃晃的箭簇。
是虛清弟子!他們敢放箭嗎?漆黑一片,在未確認馬背上的人的身份前,他們敢嗎?
他們敢!
因為,深夜不會有任何人借此通行。
挽弓人將弓拉至最滿。
海雲不假思索大喊“小心身後!”
在抽出長劍的同時,了台上的弟子已松手送箭。
箭引勁風,銀光如流,仿佛撲向獵物的饑餓的狼,一聲劃破夜幕的呼嘯頓時射了過來。
海雲听準聲響,咬住時機,向身後揮劍,劍結結實實地打在羽箭上,一時間星火迸射。
這聲踫撞,打破了沉默的夜晚。
霎時,虛清派上上下下都動了起來,石海肖刺耳的警報聲傳遍清源山,沉睡的鳥兒被驚醒;野獸躁動不安,發出威脅的咆哮;晚風吹得更烈,似乎這片郁郁蔥蔥的森林完全無法阻擋它的步伐。
到處都能看到虛清弟子的身影,他們翻身上馬,手持弓箭奔上蜿蜒的山路,搖曳的火把無限放大了樹林的陰影,箭芒閃爍,宛如星辰。
虛清以獵戶起家,雖然現在成了煉丹制藥大派,但弓是他們一脈相承的底蘊,沒人忘,沒人敢忘。
一張張牛角弓在夜空下閃著獸性的光,一囊二十八支梅針箭猶如毒辣的鷹隼,穿林打葉,擦梢貫風,這都是索命的箭!
海雲忙不迭地應付箭雨。
一名弟子看清了他們的真面目,大喊道“是囚犯!他們想逃!”
“快追!封住猛虎口!”
猛虎口在山路中段,是一道深邃無比的溝壑,黑暗無光,礫石遍布,更有如虎牙般尖銳的石筍,猶如老虎張開血盆大口,靜候行人,故得名猛虎口。
在戰亂年代,虛清借此險峻偏安一隅,如今在上面架設了廊橋,是離山唯一通路。
倘若被攔在那里,他們便無路可退了!
海雲知道猛虎口之險峻,也借此辨別了方向。
上山時未經過猛虎口,是因為從東面來的,換言之,他們現在正往西逃。
坐落在亂石之上的廊橋,可謂罕見景色,但海雲無瑕欣賞,他看到虛清弟子分成三大隊,一隊加速狂奔企圖搶先站住廊橋,一隊圍繞在他們周圍,另一隊緊隨其後,窮追不舍。
而不遠,那座廊橋正靜靜等待,屬于它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