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與海!
艾紀1472年7月27日的夜晚,隨著第一道閃電撕裂雲層,暴風雨伴隨著狂風席卷了整個雅典。
班克羅福特脫下了雨衣“我母親的身體怎麼樣?晚餐吃完了嗎?”
機要秘書柯帝士遞來毛巾“殿下不用擔心,戴安娜王妃的身體很健康。晚餐吃了一片三明治、半罐魚子醬和一杯牛奶。”
班克羅福特從柯帝士手中接過毛巾擦拭身上的水珠,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
戴安娜王妃的火刑已經被免除,改判監禁三年。如果在獄中表現良好,監禁時間還可以無限制縮短。監獄管理局每個月都會對犯人的表現進行評判,他們的局長怎麼敢得罪遠征軍司令員于是戴安娜王妃每一次的評判結果都是a+。局長給戴安娜王妃安排了單獨的房間和女僕,在牆面貼上粉紅色的合歡花壁紙,柔軟的床榻替代了原本的鐵板。床頭櫃是木匠臨時趕制的,材料是來自東方的昂貴沉香木,能散發出香水一樣的氣味。住在那里和住在宮殿里差不多,唯一的缺點是行動受限制。
這就是權力…擁有了權力所有人都會對你露出最諂媚的表情。
班克羅福特坐在窗前欣賞雨夜。雨越下越大,路兩邊的橄欖樹被狂風刮得晃動不止,稍細些的樹杈斷為兩截。兩名衛兵用木板擋住武器庫上鎖的鐵門,在木板外堆上沙土夯實。這樣積水就流不進武器庫里,可以防止武器受潮。雨聲太大了,互相听不清對方的聲音,于是兩名衛兵大聲的呼喊。
柯帝士把班克羅福特脫下的雨衣折疊起來,搭在衣架上,倒了一杯咖啡放在班克羅福特面前。
“今夜的雨真大。”班克羅福特看著天空翻滾的烏雲入神“如果沒有排水管道,現在的積雨肯定有半米深了。”
“是啊。”柯帝士輕聲說“殿下,時間不早了,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
班克羅福特輕輕點頭,脫下自己的軍裝丟到柯帝士懷里。這時窗外突然亮起一個搖曳的紅點,像是蠟燭燃燒時的小火苗。隔著幾千米的距離看過去像是小火苗,近看應該是頗為巨大的光源。
班克羅福特微微一愣。
那是監獄的方向…為什麼會亮起一個搖曳的紅點?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拉開抽屜握住黑色的指揮刀,砸毀窗戶沖了出去。速度極快,柯帝士只能看見一道黑影。
——
“怎麼回事?”監獄管理局局長布魯斯一邊穿上雨披一邊大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媽的下這麼大雨監獄居然會著火?”
“局長…”值班的衛兵神情慌張。
布魯斯一巴掌打在衛兵的臉上“混賬!還不快去通知警衛隊!”
“警衛隊已經趕到了。”衛兵低著頭“可連他們都沒有辦法,這火根本澆不滅…”
警衛隊確實已經趕到了,消防車停在路邊。甦菲瑪索殿下也在場,站在消防車廂上指揮警衛隊用水槍滅火。可燃燒的火焰並沒有被熄滅,水槍噴射出的水柱剛剛挪開就又燃燒起來。
“這是神火…連水都無法澆滅的神火!”教父維恩披著聖袍站在花壇上,手中抱著被淋濕的聖經“這是神的意志!神要懲罰被關押在監獄中的罪惡者,讓他們在烈火焚燒的痛苦中結束充滿罪惡的人生,他們的軀體將化為枯骨和焦炭!哈利路亞…淨化罪惡之炎听我呼喚,焚盡萬物之炎听我召來,滅絕靈魂之炎听我所命,永熾不息之炎听我指令,四界之炎降臨我身,五界之炎迎襲我敵,靈魂歸于混沌!”
“誰能讓那個老神棍閉嘴,滾回他的教堂里去?”甦菲瑪索怒吼。
一道黑影切割雨幕,撞開擋在面前的人沖向火海。地上的積水被長軍靴踩踏,濺起潑天的水花。
甦菲瑪索高喊“班克羅福特,等等!”
“等什麼?我媽媽在里面!”
“里面鎖著的都是有重罪的犯人,沒有國王的特許誰都不能把犯人帶出來,否則以叛國罪論處!”甦菲瑪索從車廂上跳下來,沖過去握緊班克羅福特的手腕“陷阱!這個時候只要你救戴安娜王妃出來就犯了叛國罪,某些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派人追殺你!”
不愧是維也特納元帥最看重的學生,甦菲瑪索瞬間就推理出這場大火是誰放的。這絕不是‘神火’,而是塞維爾博士的杰作!塞維爾博士連‘海神之心’都能破譯並作用到人體,制造出這種東西根本不算什麼。
甦菲瑪索不得不承認,這個陷阱布置得相當完美。班克羅福特不去踩就能保住遠征軍司令員的身份,可他不去踩戴安娜王妃就會被燒死。
“管不了那麼多了!”班克羅福特用力甩開甦菲瑪索的手,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沖向監獄。
火焰已經蔓延到媽媽的房間,時間不容許他猶豫,晚一秒鐘媽媽就可能葬身火海。這種時候,即使前方是萬丈深淵他也必須跳下去。權力和地位算什麼?連生命都是可以舍棄的東西!
“馬上通知亞度尼斯、愛德格和特瑞西,讓他們集結所有有權調動的軍隊,快!”甦菲瑪索對警衛隊員大聲的下令。
“是!”
監獄走廊兩側鐵質的欄桿後面,被烈火吞噬的犯人淒厲的慘叫著,那聲音痛苦到極致,讓人感到頭皮發麻。隨著他們慘叫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被焚為漆黑的焦炭。他們的表情從未那麼猙獰,四肢扭出詭異的弧度,像是一只只干癟的猴子。
恐懼…震撼…
這是地獄幽魂般的場景,足以給人留下一生的陰影。
班克羅福特在走廊里穿梭,沿螺旋型的樓梯步上頂層,撕毀襯衣用潮濕的布料捂住嘴和鼻子,無視那些焦炭和從鐵質欄桿後方伸出的手,被雨淋濕的頭發迅速變得干枯。
到處都是火焰和嗆人的濃煙,到處都是痛苦的慘叫聲。巨大的銅牛聳立在一側,火光照亮了牛的臉,那張臉似乎在笑。影子映在牆上,兩根鋒利的牛角拖得很長很長,像是吃人的惡魔。
班克羅福特砸開一扇門,門後的房間裝潢精致,天鵝絨的床燃燒著,兩米高的火焰焚毀了嵌著金箔的吊燈。
“媽媽,你在哪?我來接你了!”
“我在這兒!”陽台傳來戴安娜王妃的回應。
班克羅福特腳掌猛踏地面,閃現去陽台,陶瓷的地板磚直接碎裂成無數塊。
——
“警衛隊無法撲滅這場大火,火勢已經蔓延到戴安娜王妃的房間,半分鐘前班克羅福特殿下砸開監獄的門沖了進去,隨身攜帶有一把司令部的指揮刀。”通信員摘下耳機站起身來匯報。
“他進去了!”歐尼斯特情緒激動“哈哈哈哈…馬上通知克勞德,調動軍隊封鎖整個王宮,班克羅福特出現就炮火轟炸,不要吝惜彈藥!”
——
戴安娜王妃的頭發被烈火引燃了,班克羅福特從刀鞘里抽出指揮刀斜著一揮,燃燒的金色長發被整齊的切割下來。班克羅福特從後面抱住戴安娜王妃的腰,用肘擊砸開玻璃斜窗。
五十五米的高度,向下方看去一切都是那麼的渺小,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履帶式裝甲坦克像是軍綠色的小螞蟻。
這個高度跳下去,擁有海神之力的班克羅福特可以勉強承受,可戴安娜王妃不行,即使砸在班克羅福特身上也會受傷。
班克羅福特握緊了指揮刀的刀柄,放任身體前傾從破碎的斜窗跌落下去。在完全失重的狀態下,猛的把刀身刺入大理石牆面。
刀身和大理石摩擦形成阻力,墜落的速度減緩了很多。摩擦處發出令人感到牙酸的尖嘯聲,迸濺出金黃色的火花,在牆面留下三十米長的痕跡。
班克羅福特穩健的落地,把戴安娜王妃橫抱在懷里,像是童話中的王子抱著心愛的女人。指揮刀用人造合金制成,可以像切土豆泥那樣斬斷鋼鐵,這下直接廢了。班克羅福特松開手,刀柄落在地上的積水里,刀身嵌在大理石牆面的裂縫中,扭曲的不成樣子。
站在雨幕中的人都驚呆了…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居然平穩落地,那真的是人嗎?傳說中的英雄忒修斯都沒有這麼強悍吧?
“叛國者出現!”某輛坦克的艙蓋打開,站出身穿黑色雨衣的軍官“瞄準監獄…”
“砰!”
一顆子彈劃過天際,輕易洞穿那軍官的鋼盔和顱骨。
甦菲瑪索坐在一輛紅色機車上,左手緊握方向盤右手緊握火銃,漆黑的槍口還在冒煙“我是新希臘共和國第十三王女,立刻撤離甦加娜王宮,否則格殺勿論!”
警衛隊員肩挎統一制式的沖鋒槍,緊緊跟隨甦菲瑪索乘坐的機車。遠方亮起刺目的探照燈,履帶式裝甲坦克撞開白色的羅馬柱,艙蓋打開,站出身穿特戰服的軍人,擋在燃燒的監獄前面。
甦菲瑪索在軍部也有自己的勢力,監管負責保護國王的警衛隊和特戰隊,擁有少將軍餃。
“亞度尼斯,愛德格,立刻退下。”黑暗中走出身材魁梧的軍官。
“是!”警衛隊長和特戰隊長出列,對著那軍官鞠躬,同時揮動右臂。警衛隊員和特戰隊員們立刻撤到兩邊,只剩甦菲瑪索乘坐的機車還停在原地。她原本氣勢洶洶,突然失去了全部的軍隊。
那身材魁梧的軍官是維也特納元帥,新希臘共和國名義上的最高軍事長官。
“老師!”甦菲瑪索滿臉的不可置信“為什麼?!”
“王女殿下,請立刻退開。”維也特納元帥對著甦菲瑪索微微欠身“根據《刑事責任處罰條例》第二十九條規定,協助叛國者或對叛國者進行物資、金錢等協助的,同樣以叛國罪論處。”
甦菲瑪索呆滯的坐在機車里。維也特納元帥教會了她政治和軍事,帶著她騎馬在整個新希臘共和國的草原上飛奔,一起經歷過太多的事。在甦菲瑪索的記憶里,這個男人比所謂的‘父親’更加親切。可現在這個男人命令她退開,要用坦克和重炮炸死她的弟弟。
連這個男人也被權力收買了嗎?歐尼斯特最有可能成為未來的國王,所以他親自帶隊解決歐尼斯特的障礙…
維也特納元帥面無表情的打開機車艙門,握緊甦菲瑪索白皙的手腕猛地一拉“你們兩個保護好王女殿下。”
“全軍準備,瞄準監獄,炮火轟炸!”
“全軍準備,瞄準監獄,炮火轟炸!”
“媽媽,抱緊我。”班克羅福特單手抱著戴安娜王妃的腰,閃現到一名軍人身旁,從軍人的腰間抽出一把劍來。火焰在身後燃燒,照亮了他那張堅毅肅殺的臉,像是從地獄熔岩中走出的戰爭之神。
“這是怎麼回事?”戴安娜王妃茫然的問“外面怎麼有這麼多軍人…他們似乎想向我們開炮…”
“他們想殺死我們!”班克羅福特輕輕拍打戴安娜王妃的肩“媽媽別怕,殺出去就好了,我擁有海神之力。”
“你帶著我怎麼可能殺出去?”戴安娜王妃焦急的說“放開我,這樣你的速度就能更快一些!”
監獄外至少布置了兩個加強旅,人數不少于8000。
沖鋒槍上膛,坦克炮口轉向,對準被烈火吞噬的監獄吐出密如繁星的火光。
這一刻,強猛的狂風和震耳欲聾的聲波席卷了整個世界。石砌的牆面開裂,承重柱崩毀,巍峨高聳的監獄震顫著倒塌,幸存的犯人在瞬間全部死去。地面形成半徑二十五米的深坑,裂縫像蜘蛛網一樣向外蔓延。泥濘的積水從豁口流進坑里,連暴風雨都洗不去那濃重的硝煙。
甦菲瑪索痛苦的閉上眼楮,淚水無聲的滑落。紅色的長裙被暴雨淋濕,貼合著她玲瓏有致的身體。她的雙臂被人控制住了,否則只怕會倒在積水里。
“停止射擊!”指揮官高喊。
“停止射擊!”
地毯式轟炸持續了整整二十秒,這攻擊足以毀滅一座城市,連神都無法承受。叛國者已經死了,尸體的殘渣都不會留下。
硝煙逐漸散去,暴雨沖刷著殘破的廢墟,到處都是彈洞,連一塊完整的磚瓦都沒有。
“任務完成,叛國者已被擊斃。”指揮官從胸口摘下對講機。
“那是什麼?”有人高喊。
男孩懷抱著驚恐的女人,長劍豎起在面前,像神明一樣懸浮在天上。空中的黑雲形成漩渦,似乎是被什麼能量所牽引,而漩渦的中心正是男孩手中那把閃爍雷霆的長劍。
“象徵毀滅的無序之雷,審判終結的恐懼之電,化成制裁之光,形成憤怒之劍。解開環鎖的命運,破碎封閉的永恆,創造與毀滅之主,請聆听我的誓言,將一切歸於最終的虛無,在此與吾訂立契約——深藍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