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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民國二年
悍馬開近了。
兩個人從車上跳下來，正是孟小帥和吳 ，他們回來了！
孟小帥穿著一件桔黃色緊身半袖，白色七分褲，雖然滿身塵土，但是依然很醒目。吳 不知道從哪里換上了藏青色長袍，醬色對襟馬褂，黑色翻毛短靴，手里還拎著一頂很大的斗笠。
漿汁兒一直豎著耳朵听。
直到孟小帥和吳 走到我們面前，我還在愣神。
孟小帥一下抱住了我，在我額頭上狠狠親了一下。
我打量著他們，我發現，兩個人的氣色很好，好像剛剛在沙漠上轉了一圈回來。
我說︰“就你們……兩個人？”
孟小帥說︰“你以為我們帶來了救援？”
我說︰“你們去哪兒了？”
孟小帥說︰“10天了，說來話長，快進帳篷，熱死了！”
我們躲進帳篷里，孟小帥先問了︰“你們怎麼還在這兒？”
我說︰“我簡要跟你們介紹一下當下的情況——第一，我和季風沒走出去，回來了。第二，現在我們的汽油不夠了，已經走不了了。第三，我們看到了救援人員，他們就在附近，可是我們互相看不見。第四，令狐山要來殺我們。第五，我們多了一個人，他叫白沙，他的兩個女朋友都死在了湖邊，他正在那片蘆葦里默哀。第六，這個湖里的水，還有湖邊的植物，它們都會殺人……”
孟小帥說︰“你們的故事也很魔幻啊。”
我說︰“發生了這麼多事，你好像不驚訝？”
孟小帥看了看我，說︰“我和吳 經歷了更離奇的事！”
吳 開口了︰“我來說吧——第一，我們出去了，看到了一個鎮子。後來我們才知道，我們穿越了時間，回到了100年前。第二，那是我們的前生前世。第三，我們和上輩子的自己踫面了，就在那一瞬間，我們回到了羅布泊，就像一場噩夢突然醒了。”
我說︰“等等，信息量太大了，讓我消化消化。”
漿汁兒小聲問孟小帥︰“那輩子你們是不是……一對兒？”
孟小帥笑了︰“我是個女匪，他是我的馬仔。”
吳 說︰“準確地說，我是二當家的。”
孟小帥看著漿汁兒，有點幸災樂禍地問︰“你知道他和誰是一對兒嗎？”
漿汁兒敏感地反問︰“誰？”
孟小帥說︰“你。”
孟小帥和吳 在通道里穿行，大概走了半個多鐘頭，他們也看到了出口。
吳 先鑽了出去，然後他驚訝地跑回來，對孟小帥說︰“你猜我看見什麼了？”
孟小帥摘掉了氧氣面罩，喝道︰“別賣關子！”
吳 說︰“一個鎮子！”
孟小帥說︰“你是不是還瘋著呢！剛走了半個多鐘頭，怎麼可能走出羅布泊！”
吳 說︰“你跟我來看。”
孟小帥跟著他鑽了出去，身後其實是個山洞，旁邊雜草叢生，有些荒蠻。不遠處是條河，河上有座老舊的石橋。再往遠處看，真有一個鎮子，能看見青磚瓦頂的房子，典型的關中民居，還能看見街道中間高高的牌樓。
仰頭看看，天很藍，年輕的太陽生氣勃勃地照耀。
孟小帥使勁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感覺一下洗掉了羅布泊的所有沙塵。
吳 說︰“這是哪兒啊？看起來很古樸。”
孟小帥說︰“你問我！看看手機有信號了嗎？”
吳 掏出手機看了看，搖搖頭。
孟小帥說︰“只要有人煙了就好！走！”
吳 沒有動，孟小帥回頭看了看他，說︰“讓我背你？”
吳 說︰“我怎麼感覺我們走進了電影……”
孟小帥說︰“我一直就想演電影，可是沒機會。”
說完，她就朝前走了。吳 背著背包跟上來。
他們在荒草亂樹中朝前走了很遠，終于來到了一條黃土路上，路面坑坑窪窪的，不過很硬實。
走著走著，孟小帥突然對吳 說︰“你還記得剛才那個山洞嗎？”
吳 說︰“我一直記著路呢。”
這時候，背後傳來了一陣鈴鐺聲，兩個人回頭一看，出現了一輛大 轆驢車，隨著那輛驢車越來越近，兩個人都驚呆了，那個趕車人30多歲，他腦門上光禿禿的，後腦勺上竟然留著一根辮子！他上身穿著一件白粗布褂子，下身穿著一條黑粗布褲子，腳上穿著一雙破爛的草鞋！
孟小帥嘟囔道︰“真他媽像在拍電影哎。”
吳 很謹慎地說︰“我們是不是該藏起來觀察觀察？”
孟小帥說︰“我們做賊了？”
吳 說︰“我感覺什麼地方不對勁……”
孟小帥說︰“哪里不對勁？”
吳 使勁抽了抽鼻子，又仰頭看了看天，說︰“哪里都不對勁。比如，太陽照在身上的感覺，還有空氣的味道，好像都和過去不一樣……”
孟小帥說︰“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不這麼疑神疑鬼啊！”
這時候，那輛驢車已經來到了跟前。
孟小帥正要擺手，那個趕車人自己把驢叫住了︰“吁！——”
然後，趕車人坐在車上，好奇地打量路旁這兩個人。
孟小帥說︰“師傅，這是什麼地方啊？”
趕車人說話了，滿口濃重的關中口音，孟小帥在陝西土生土長，也勉強能听懂，他說的是︰“你們是留洋回來的吧？”
孟小帥愣了一下。留洋，這個詞太古老了。
吳 問︰“他說什麼？”
孟小帥說︰“他問我們是不是留洋回來的。”
吳 馬上敏感地問趕車人︰“現在是哪一年？”
趕車人說︰“民國啦。”
吳 問孟小帥︰“他說什麼？”
孟小帥愣愣地看著趕車人，傻了，根本顧不上搭理吳 了。過了會兒，她才用關中話問︰“民國哪一年？”
趕車人說︰“民國二年，現在是袁大總統管天下了！你們剛從外國回來？”
孟小帥說︰“是，是，tha
k?you……前面那個鎮子叫什麼？”
趕車人說︰“那是井鎮。”
孟小帥說︰“這里離西安多遠？”
趕車人說︰“西安都督府？起碼要走上一天哩。”
孟小帥說︰“謝謝，謝謝。”
趕車人又看了幾眼孟小帥和吳 ，這才喊了一聲“駕！駕！”
驢就“ 噠 噠”邁步了，木輪子“吱扭吱扭”響。走出一段路，趕車人又回頭看了看他們，他見孟小帥和吳 都在看他，轉過頭去，吼起了秦腔︰“西方路上一只鵝！口含靈芝念彌陀！扁毛都有修行義！人不修行為什麼！駕動祥雲莫久站，五福堂前去撒錢！……”
吳 又問︰“他說民國？”
孟小帥說︰“他說現在是民國二年……”
吳 說︰“民國二年，那應該是1913年！我看我們沒有留辮子，所以才認為我們是留洋回來的！”
孟小帥說︰“民國還留辮子嗎？”
吳 說︰“去年就該剪了，這里可能太落後了。我們現在怎麼辦？”
孟小帥說︰“我們去西安。”
吳 說︰“西安在哪兒？”
孟小帥說︰“剛才那人說起碼要走上一天。”
吳 說︰“他說的是騎馬吧！”
孟小帥學著那個人的口音小聲重復著︰“起罵……起罵……嗯，他說的應該是騎馬。算了，我們去鎮里吧，弄點吃的。”
吳 說︰“我們不能去。”
孟小帥說︰“為什麼？”
吳 說︰“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回到了100年前！我們帶的錢他們都不認識……”
孟小帥說︰“我沒想買東西，我們可以去討點吃的啊。”
吳 說︰“只要一說話，我們就會漏洞百出！弄不好他們去報了官府，我們就麻煩了。”
孟小帥說︰“怕什麼！我還想去見見袁世凱呢！”
吳 拽著孟小帥回到了樹林中，他央求說︰“你千萬別胡來！你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孟小帥被吳 拽進了樹林中，在一塊草叢中坐下來。
吳 抓著頭發，突然問︰“我是不是瘋了？”
孟小帥說︰“我不知道。”
吳 說︰“你告訴我，你是真實的嗎？”
孟小帥說︰“什麼意思啊！”
吳 說︰“你是不是跟著我鑽進了那條刻著‘悶’的通道，然後從一個山洞走出來，看到了一個梳著辮子的人，他說這是1913年……”
孟小帥說︰“你對自己也疑神疑鬼！我告訴你，這，是，真，的！”
吳 說︰“ok。”
然後他繼續低頭苦思冥想，等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孟小帥已經從背包里掏出夾心餅干，大口吃起來。
吳 說︰“你藏在這兒，我去鎮子打探一下，如果可能的話，我會弄點吃的回來。”
孟小帥說︰“你去偷？要是被人抓住了，我可沒大洋去贖你！”
吳 說︰“你別管了。”
吳 站起身之後，又說︰“我得化化妝。”
孟小帥說︰“怎麼化？”
吳 說︰“你帶剪子了嗎？”
孟小帥說︰“你想干什麼？”
吳 說︰“把頭發剪了。”
孟小帥“撲哧”一下笑了︰“你沒辮子啊。”
吳 看了看孟小帥的頭發，說︰“把你的頭發剪下來，給我接上。”
孟小帥說︰“你不要做夢了。”
吳 說︰“那我搞個草帽戴上吧。”他一邊說一邊四下張望︰“最好再搞一身粗布衣服。”
孟小帥突然瞪大了眼楮︰“你想殺人？”
吳 說︰“殺人又怎麼樣？這些人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