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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陰冷。
灰色的天空下，林中鬼影重重，陰風嗚嗚作響。
張雲凡躲藏的那珠灌木在“破碎世界”降臨後便喪失綠意，變成一棵光禿禿的“鐵樹”，在他身上勾出條條血痕。
竹林完全變了模樣，竹子干枯布滿裂紋，每一節都向內凹陷，葉子像是脫了水的標本，無力地耷拉在枝頭。
地面上，厚重的灰燼代替了落葉，慘白一片足有小腿高。
在匕首的幫助下，張雲凡劈開荊棘從鐵網中掙脫出來，本就淒慘的襯衫越發破碎。
他背靠一顆小樹，雙手緊握匕首，精神高度緊繃，隨時注意著任何風吹草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周圍一片沉寂，平靜的像是凌晨的墓園。
沒有任何動物的聲音，沒有黑色油狀物，沒有詭異難聞的氣味。
到處都彌漫著一種說不清的死亡氣息。
張雲凡完全融入到了環境中，唯有心跳聲和嘴上不斷衰弱的酥麻感證明時間正在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雙手由于過度用力開始僵硬，緊繃的雙腿也出現了酸脹感，可他卻完全無法放松，這是身體本能的應激反應。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張雲凡使勁咬破舌尖，鮮血流出，腥味讓思維變得清晰不少。
他克服恐懼，強迫自己閉上雙眼，緩慢均勻地深呼吸，連續進行了數次。
從一數到十…
肩膀放松，胸腹不再緊張。
再從十數到一…
雙臂自然下垂，面部肌肉變得柔和。
稍微放松後，他檢查起自己的身體狀況。
荊棘勾出了許多白里泛紅的劃痕，有的地方被扎破流出鮮血，但問題不大。
左臂的符文紛紛暗淡，再怎麼揉搓也沒有回應。
右手上，黑指的僵硬感明顯減弱，“希爾的胃袋”乖巧地閉上了嘴巴，“種子”里面空空如也，沒有任何情緒。
“必須做點什麼。”
張雲凡思考起來，這是他第二次來到破碎世界。
“我是怎麼來的，該怎麼回去？
“也許有某種規律，也許進入和回歸需要某種契機…比如特定的動作或者環境。”
張雲凡開始回憶自己來到破碎世界前在做什麼。
第一次他只不過從地上爬了起來，除此之外什麼都沒做。
這次他召喚了艾米麗，融合了“希爾的胃袋”，也沒做什麼特殊的事情。
兩次之間似乎沒有任何聯系。
張雲凡感到有些慌張，雖然沒有鐘表，但他確信這次停留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上一次，而他依舊在這里，這說明破碎世界的出現可能毫無規律。
他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會在這里停留多久，妮可不知道，腦海中毫無感情的聲音也不知道。
也許會是幾天，也許會是幾年，或者也可能是…
永遠。
張雲凡不自覺地向左偏了一下腦袋，潛意識否決了這種可能性。
“答案一定藏在某個地方，等著我去發掘。
“可…真的有去發掘的必要嗎？
“我完全可以，待在這里…”
這里很安全，沒有油人和怪物，也听不到龐大物體的動靜，張雲凡很想蜷縮在樹下，一直躲在這里，直到另一個世界回歸。
可是，他突然想到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那就是食物和水源。
這里只有灰燼和枯樹，甚至連帶毒的竹筍都沒有，躲著不動早晚會渴死。
他想起電視上科教頻道講過︰人不喝水最多只能堅持三天…
“至少不能留在這里。
“必須想辦法獲得信息，尋找回去的線索。”
張雲凡點了點頭，暗暗下定決心。
可是該去哪呢？
生活不是游戲副本，沒有系統設定的主線任務，一切都需要依靠自己去尋覓。
竹林里干枯的植物還有一地灰燼讓他摸不清頭緒。
要想獲得更多信息，首先需要去信息充沛的地方…
那就是…晉陽鎮。
破碎世界中的晉陽鎮。
比起現在所處的竹林，那里存有太多的未知和不合理，而且上次張雲凡離開破碎世界前，有什麼巨大的東西過來了，他很好奇晉陽鎮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那就去晉陽鎮？”
答案明顯且唯一，可雙腿卻不听使喚。
一想到詭異的油人，靠著牆壁身材比例失調的人形怪物，張雲凡還沒開始邁步，就會產生一種明顯的抵觸情緒，一種退縮感。
太多未知構成的恐懼陰影像一張從高空籠罩而來的漆黑幕布，壓過了尚未到來的饑渴感。
張雲凡眼楮轉動，瞄向一顆大樹的低端，那里的樹根有一個自然地凹陷處，顯得既安全又可靠，厚重的灰燼就像棉褥子一樣溫暖愜意。
“嘶…”
張雲凡又咬了一下舌尖，腦海中有所明悟。
決不能像現在這樣躲在竹林里！
一味地逃避或者等待都不是辦法，這種安全感是陷阱，是脆弱且危險的。
可他依然站在那里沒有動彈，長時間緊繃的神經配合上色彩單調的灰色世界，讓他的視野中出現了幻覺。
他無力控制，任由思緒紛飛。
那是慘白病床上母親虛弱的笑臉，她說︰
“公司跟學校不一樣，需要一個適應過程，最好別跟領導起沖突…
“我知道你忙，有空跟妹妹多聯系，以後好好工作，別來看我了。”
張雲凡的眼皮抽動了兩下，略微低下頭。
領導…自以為是的代名詞…
他聯想起公司開啟新項目時，領導慷慨激昂的陳詞︰
“我們的目標很大，夢想很遙遠，但成功不是一蹴而就的，如果我們直面珠穆朗瑪峰，難免會被它的巍峨所嚇倒，但只要我們低下頭，腳踏實地，著眼于具體的每一步，那麼，雄峰也終將會被我們征服。”
張雲凡習慣性地冷笑一聲，眼前浮現出領導張牙舞爪的浮夸動作。
這是公司慣用的“畫大餅”策略，至于餅里摻雜了多少水分，也許只有上帝才知道。
“我已經在公司里待了三年，眼看就能咬上一口大餅了，可惜…”
他扯動嘴角，自嘲地笑了笑，穿越以後，一切都發展的太快，讓人目不暇接。
思緒跳躍間，一個虛幻的身影浮現而出，頭帶尖角，身後有尾巴。
隨之而來的，還有帶著曖昧的俏皮聲音︰
“多給姐姐賺點魔能，姐姐會好好疼愛你的。
“想我了，就摸摸我，的符號~”
她是這個世界里為數不多的善意。
張雲凡下意識摸向手腕上的粉紅色符文，同時浮現出一抹笑容，雖然依舊毫無應答，但他覺得心中清明了許多。
“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我要想辦法回家，看看母親和妹妹…
“我要給妮可賺魔能，還要幫助林雨柔…
“呵呵，薛瑤還欠我三個要求…”
張雲凡忍不住笑出了聲，感覺身體溫暖了不少。
“可以先在晉陽鎮外面看看，不進去，應該不會太危險。”
想到這里，他不再迷惘和猶豫，目光凝實，緩慢邁出一步。
再一步。
接下來，一切容易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