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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面男保持著沉默，繼續玩弄手中的匕首。
張雲凡思索起來︰
“如果他要殺我，很早就可以動手，無須等到現在。
“而且他主動轉移話題，似乎有什麼別的目的…”
想到這里，張雲凡接著說道︰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拖延時間。”
新器官中出現一絲詫異的情緒，張雲凡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確實在拖延時間！
“我的目的跟你一樣。”灰面男簡潔地回答道。
張雲凡的目的很簡單，尋找一擊斃命的機會，同時盡可能獲取更多信息。
“你應該已經觀察我很久了。”張雲凡試探性地說道。
灰面男抓住匕首快速說道︰
“確實如此，所以我才需要謹慎。
“你怎麼看都是個普通人，卻能發現影子里的我，就我所知這世間只有幾個人能做到，而你並不是他們中的一員。
“所以你是個奇怪的人，我很感興趣。”
新器官察覺到一種微妙的“慌張”感，這種感覺被壓抑在灰面男情緒的最深處，隱藏得很好。
張雲凡上次體驗這種感覺是加班時偷偷玩游戲，那時上司突然過來詢問工作進度，他把游戲窗口最小化了。
所以這種慌張感是…
欺騙時的不自信。
灰面男在說謊！
他拖延時間並不是出于謹慎，可能是在等待支援。
張雲凡被自己的想法嚇出一身冷汗。
在毫無戰斗經驗的情況下，對付眼前的灰面人很勉強。
如果同時面對幾個，甚至一群灰面人，生存的希望微乎其微。
張雲凡接著說道︰
“我已經身中劇毒，話都說不清，早晚都是一‘始’，你就發發善心，讓我‘始’的明白一點。”
“你確實中毒了，但不是那根手指。”
灰面男一邊說一邊用匕首尖指向張雲凡略微縮在身後的右手。
張雲凡瞳孔都放大了不少，暗道一聲“不好”。
“你的指頭應該是你的依仗，而且你很有信心。”
灰面男的語氣輕松自如，完全沒有任何不自信，剛才那種慌張也消失不見。
他突然開始向前走，邊走邊說︰
“看來你不打算配合，我只能從尸體上得到答案了。”
張雲凡立即開始後退，但奇怪的是，新器官沒有感覺到任何殺意，反而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像是爺爺看到了外孫…
這是一種慈愛的感覺…
張雲凡徹底迷惑了。
灰面男步速緩慢，任由對方後退，同時悠閑地說道︰
“林家的遺物接近失控，一旦暴走，將產生不可預計的結果，至少都能毀滅晉陽鎮，而我可以避免這種慘劇發生。”
林家的遺物…張雲凡捕捉到一個信息。
原來灰面男前後所說的遺物並不是同一個！
林家的遺物有毀滅一個鎮的威能，那他的也絕對不會弱…
這下麻煩了…
這時，張雲凡差點被絆倒，翠綠的竹葉下似乎有什麼東西牢牢控制住了他的雙腳。
灰面男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勸你放棄抵抗，把身體交給我，我承諾，不會讓你感覺到任何痛苦。
“說起來你應該覺得驕傲，因為你一個人的性命至少可以拯救數千人。”
說到這，他拍了兩下手，再攤開，動作像個吃到可口點心的孩子。
“多麼美妙，不是嗎？”
隨著新器官中感動、喜悅和激動的情緒接連出現，張雲凡愣住了。
現在的氛圍如同兩個知心好友在談論夢想，他甚至沒有發覺黑指中的氣息已經聚集到了極限。
突然，新器官中所有外來情緒全都失去蹤影，一干二淨似乎它們從未存在過。
下一瞬，是冰冷、陰暗還有死亡…
無窮無盡的可怕殺意猛然涌來。
張雲凡感覺墜入了冰窖，汗毛根根豎起，喉結抬高，心髒和呼吸都停了下來。
他條件反射地伸出右手。
此時兩人只有三步之遙，這種距離下連續發動空氣炮，即使對方做出閃避也能命中幾次。
然而，灰面男絲毫沒有避開的打算。
他任由匕首從手中滑落，雙手快速合十，在兩人之間凝出一層無形屏障，同時催動腰間玉牌，激發出一層灰色迷霧，籠罩在了身上。
第一下，屏障像玻璃一樣粉碎。
第二下，灰霧潰散。
第三下，灰面男右胸的衣物連同血肉一齊爆開，露出肌肉和森森白骨。
第四下，面具破碎，下面是一張劃有十字形刀疤的面孔。
第五第六下擊中了左下肋，肋骨根根斷裂，肺和心髒鼓了出來。
接下來的三次，什麼都沒發生，黑指內的氣息消耗殆盡。
張雲凡感到雙腳的束縛瞬間解除，大口呼吸著，身體不住地顫抖起來。
濃重的殺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驚奇和詫異。
剛才發動的攻擊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張雲凡這才回過神來。
黑指的攻擊效果超乎了預料，可更令他震驚的是，灰面男還沒有倒下。
這不科學！
只見灰面男低頭看了看自己殘破的身體，緊接著，他抬起頭，瞪大眼楮，嘴角上揚，像個小丑一樣詭異地笑了起來。
張雲凡忍不住後退一步，新器官中的驚奇和詫異逐漸轉變成了…狂喜。
狂喜，他死到臨頭居然在狂喜！
灰面男吐出口中的鮮血，用抑揚頓挫的聲音平靜地說道︰
“我大概猜到你的能力了。
“你可以感知思維，或是情緒。”
張雲凡甚至听到了自己脈搏涌動的聲音。
灰面男用手按住露在外面不斷跳動的心髒，眉毛上揚，眼神中出現一縷憂傷。
狂喜轉為遺憾。
“原諒我的身體狀況不允許跟你繼續聊天了。
“很可惜，這是為數不多的好身體…”
灰面男沉默片刻，然後重新浮現出笑容道︰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話音剛落，他的笑容消失，同時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噗通。”
新器官中的情緒隨之散去。
微風中夾雜著血腥味。
死了？
死了嗎？
受了嚴重外傷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還能笑嘻嘻地談笑風生？
張雲凡從未見過這種陣勢。
來不及多想，他繼續調動體內氣息，醞釀新一輪攻擊。
不管灰面人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只要把他轟成渣渣就沒有威脅了。
幾秒後，頭腦中毫無感情的提示音響起︰
“憤怒魔能增加10點。”
他死了。
張雲凡長出一口氣，忍不住坐到了地上。
終于結束了，我贏了。
他貪婪地呼吸著林間的空氣，仿佛有人欠他似的。
麻感從胸口向四肢蔓延，襲擊成功的興奮逐漸被初次殺人的茫然所代替。
看著流出身體、冒著熱氣的器官，張雲凡腸胃一陣翻涌，忍不住彎腰干嘔起來。
在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他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殺人。
早在嘗試右手黑指技能的時候，他就反復在心中演練了將來可能出現的場景，自認為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設想和實踐是兩碼事，張雲凡還是被血腥的尸體震撼到了。
“是他先要殺我，我只不過是自衛罷了。”
這樣想，負罪感略微減弱了一些。
可憐的指頭由于積累太多氣息，比之前脹大不少，摸起來冷硬如冰塊。
張雲凡趕緊搓動中指，防止過度充血導致壞死。
直到現在，他還困惑不解，弄不明白灰面男為什麼不發動攻擊，也不清楚他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分鐘後，手指的脹痛緩和，張雲凡站起來向灰面男走去。
可沒走兩步，他就停下了。
因為那家伙露在外面的心髒還在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