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隔閡,真的沒有……”
她急急地否認,抬起頭,在昏暗的光線中努力想看清他的眼楮,手指撫上他的臉頰,帶著安撫的意味,“就是……情緒有時候像坐過山車,眼淚說來就來,力氣說沒就沒。拒絕你的時候,我自己心里也擰巴得很,怕你誤會,更怕……怕你覺得我不需要你了。”
她說著,聲音里又帶上了一絲委屈的濕意,“而且,我……我得承認,有時推開你,是有點‘自保’的小心思,” 她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帶著點撒嬌的抱怨,“你知不知道你靠過來的時候……魅力值有多超標?我意志力本來就被激素削弱了,再被你撩撥下去……我怕先控制不住的是我自己。”
裴語遲听著她帶著嬌嗔的“控訴”,看著她微紅的眼眶里映著細碎的月光,心頭最後那點陰霾終于被驅散了大半,一種被需要、被渴望的暖意和哭笑不得的憐惜涌上心頭。
他低低地笑了出來,胸腔發出愉悅的震動,忍不住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綿長而溫柔的吻。
“是這樣……” 他的聲音里帶著了然的笑意和濃濃的寵溺,手臂將她更緊地、卻又無比小心地擁在懷中,“是我魅力太大,讓裴太太犯難了?看來我得收斂點。”
他輕輕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語氣認真起來,“不過,以後心里擰巴了,或者想‘自保’了,直接告訴我,好不好?別讓我猜,也別怕我難受。知道你是在乎我、在乎寶寶才這樣,我只會更心疼,怎麼會誤會?”
他溫熱的氣息縈繞著她,帶著全然的包容和愛意。希雅滿足地喟嘆一聲,重新將臉埋回他頸窩,手指輕輕揪住他的衣襟,低低應道︰“嗯!知道了。”
他微微收緊了手臂,將她往自己懷里帶了帶,下巴輕輕抵在她發頂,呼吸溫熱而均勻,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克制。
希雅的身體在他懷中極其輕微地顫了一下,隨即,像被這持續的暖意和節奏漸漸融化。
她下意識地更緊地嵌進裴語遲的懷抱,像漂泊的船終于尋到港灣。一只手無意識地覆上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背,指尖仍帶著涼意,卻不再蜷縮,而是輕輕與他交疊,仿佛在無聲地確認著彼此的溫度和存在。
夜已深,窗外城市的光被厚重的窗簾濾成一片朦朧的暖橘,只在邊緣透出幾縷微弱的光線,溫柔地勾勒著房間的輪廓。
空調低低地運行著,發出幾乎听不見的輕響,反倒襯得室內愈發靜謐,只有兩人交融的呼吸,在黑暗中織成一張安穩的網。
希雅偷偷睜開眼,借著微光凝視著丈夫英俊的側臉——那熟悉的眉骨線條,緊閉的眼瞼下淡淡的青影,還有唇角因疲憊而微微下垂的弧度。
這張臉,她看過千百遍,熟悉到閉著眼都能描摹。此刻,它呼吸均勻而沉穩,像一座沉默的山,無聲地為她遮擋著風雨。
李墨口中那個“虛偽”、“算計”、“只愛身份”的男人,此刻正用最真實的疲憊和最深的克制擁抱著她。
他的懷抱沒有松開,哪怕被拒絕過,哪怕被質疑過,他依然在這里,像從未離開。
她看著看著,是心疼,是愧疚,更是遲來的、沉甸甸的懂得。
她終于明白,愛不是沒有裂痕,而是在裂痕出現時,有人願意俯身修補;不是永遠完美無瑕,而是在彼此最狼狽的時刻,依然選擇相擁而眠。
她輕輕動了動,將臉更深地埋進他頸窩,像幼時尋求庇護那般。
裴語遲似乎察覺到了,手臂本能地收緊了些,將她更深地納入懷中。
沒有言語,沒有承諾。只有相貼的體溫,和在寂靜中悄然彌合的距離。
夜色濃稠,卻不再冰冷。心牆倒塌處,光,終于照了進來。
……
清晨的陽光帶著銳利的角度穿透機場巨大的玻璃幕牆,將熙攘的出發層切割成明暗交錯的格子。
空氣里彌漫著離別的匆忙和引擎的低鳴。
廖敦敏將車停在臨時停靠區,動作利落地搬下行李箱。
希雅坐在座位上,遲遲不肯下車。
“下車吧。”
裴語遲繞到她這邊,拉開車門,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部分刺目的陽光,向她伸出手,聲音刻意放得平穩︰“時間還夠,我陪你走走,就當鍛煉了。”
“我……我不想走。”希雅避開他的目光,“早上有點惡心。”
裴語遲心疼地蹲下身,讓自己與座位上的希雅平視,溫柔地握住她微涼的手︰
“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要不要喝點溫水?我包里有保溫杯。”
看著希雅依然低垂的眼睫,裴語遲輕嘆了口氣,另一只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
“我知道最近你很辛苦,孕吐、情緒波動……”
他頓了頓,眼神里滿是疼惜︰
“要不這樣,你就坐在車里,我就在這兒陪你待一會兒,等你感覺好些了我再進去。反正時間還早,不急這一會兒。
裴語遲輕輕將希雅額前的碎發撥到耳後,用指腹極輕地、帶著安撫意味地摩挲著她的手臂內側。
他側過身,小心地調整姿勢,讓她能更舒服地倚靠著自己,“閉眼歇著,我在這兒。是不是胃里翻騰得厲害?包里有陳皮糖嗎?我記得你放了幾顆。”
希雅深吸一口氣,那口氣息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將冰涼的手放入他溫熱的掌心。
晨風帶著料峭寒意,她下意識地攏緊了身上的薄外套。
“穿這麼少?”裴語遲眉頭微蹙,立刻脫下自己的長款風衣,不由分說地裹住她。寬大的衣服瞬間將她嬌小的身形包裹,帶著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氣息和體溫。
“孕婦不怕冷……”她小聲辯解,但身體誠實地汲取著這份暖意,沒有拒絕。
廖敦敏推著行李車,沉默而迅速地拉開了十幾步的距離,將空間留給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