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晚高峰依然令人窒息，盡管不遠的路程，希雅還是花了半天的時間才把熱騰騰的餃子帶過來。
她沒忘記順道去了裴語遲常去的一家老店——那是王英俊推薦，說那里的涼拌菜比較合他胃口。
推開病房門時，裴語遲正倚在床頭發呆，面色還是蒼白得有些過分。
她輕手放下保溫袋把飯盒一一打開，催促他趁熱吃，“你平時就吃得不多，剛出icu，更瘦了，多吃點。”
她轉頭收拾幾張整理袋時，不經意瞥見床頭的托盤上多了一張藍邊的醫院收費單。紙張還帶著新打印出來的熱度，格外顯眼。
她皺了下眉頭。早上的查房她在場，主治醫師並沒有提過任何加藥或者調整治療方案。怎麼這會兒又多出一份賬單來？
略翻幾行，她的目光在“重組人輔黴q10軟膠囊”、“胞磷膽堿鈉口服液”、“牛磺酸片”等藥名上停住，眉頭微蹙。
這些藥——她不是外行，手機一查便知道，大多用于改善腦部疲勞及代謝恢復，甚至有些是運動醫學領域用于短期高精力耗竭恢復的藥物。
她轉頭看他，“你今天吃藥了嗎？醫生早上可沒說這些。”
裴語遲正在喝湯，手一頓，“啊……嗯。詹秋然來過，她又開了新的藥給我。”
她沉默片刻，指尖在賬單上的藥品名滑動著。她感到一絲異樣，詹秋然不經主治批準是不該擅自加藥的。
而且，就連用藥方向都特別，像是應對某種高強度生命活動負荷後的加強治療。
她抬頭“你身體還有其他問題？”
裴語遲偏過頭，聲音淡淡地“沒有，就是有點累，詹秋然看我氣色不好，給我開了點補藥。”
語氣籠統，回答也太快了，像是事先準備過的。
希雅沒有再問，只是垂眼幫他蓋好被子。
飯後裴語遲很快又昏睡過去，呼吸綿長。
……
住院的第二十天，裴語遲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目光緩緩投向窗台外那只孤零零的小鳥。
它在枝頭輕輕顫動，似乎無意中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而警覺，仿佛在那微小的身影中窺見了某種暗示。
這幾天，他清晰地感受到身體的變化在悄然發生。
記憶變得異常清晰，似乎每一段過去的經歷都能在腦海中細膩重現，細節之處仿佛歷歷在目。
思維的速度也似乎被無限放大，復雜的邏輯關系在瞬間被理清，甚至能在無形中預判未來可能出現的場景。
更令人心生不安的是，他對記憶的掌控已近乎完美。可以隨意調取過去的畫面，像翻開一本小說或電影，反復觀看。
還能在腦海中進行多維空間的推演——想象自己站在不同角度觀察同一房間，或者模擬未來的一幕幕情景。
這些能力，像是一份“饋贈”，卻也帶來潛藏的恐懼。每當他試圖掌控這些力量時，心底那一絲隱隱的不安便愈發濃烈。
他知道，自己正站在一條未知的邊緣，前方或許是天賦的輝煌，亦或是深淵的深淵……
每天清晨，詹秋然都會準時走進病房，手里拿著一沓厚厚的檢測報告和筆記本電腦。她習慣性地先掃一眼床邊的心電監護儀，再看向裴語遲那張依舊清俊卻愈發沉靜的臉。
“昨晚睡得怎麼樣？”她輕聲問，語氣中藏著醫生的職業冷靜。
“還行。”裴語遲笑了笑，眼神卻有些空茫，“凌晨三點才睡著，躺下之前數了三百只羊，後來發現是狼群在開會。”
詹秋然沒有笑，她停下手中的筆，抬起頭，目光靜靜地落在他臉上“你還是睡不好？”
裴語遲的笑容微微一滯，輕輕“嗯”了一聲，像是怕驚動什麼似的。
他靠在枕頭上，肩膀微垂，原本就清瘦的臉顯得更加疲憊“好像一閉上眼，腦子里就開始放電影……全是些沒頭沒尾的畫面。”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聲音里透出的沙啞與無力。
詹秋然看著他，眼神里閃過一絲心疼，語氣也軟了下來“我知道失眠很難受？但你不肯吃藥，有沒有嘗試別的方法？”
裴語遲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我試過听白噪音、冥想、甚至喝了熱牛奶……但不管用。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我是怕睡覺，還是怕醒來。”
那一刻，他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卻讓整個房間都陷入了一種沉重的安靜。
那天傍晚，詹秋然坐在實驗室里，翻看著最新的腦電圖數據，指尖不自覺地停頓在屏幕上的一組異常波形上。
她將數據導入ai模型進行交叉比對，結果讓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裴語遲的大腦神經突觸連接密度正在以指數級增長，同時線粒體活性提升至普通人的三倍以上。
這意味著，他的細胞不僅在高效供能，還在不斷重構自身的神經系統。
更令人震驚的是，他的大腦活躍區域已經超越了人類已知的神經網絡模式，仿佛某種未知的智能正在悄然覺醒。
詹秋然盯著屏幕良久，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水筆。她想起昨天查房時裴語遲的眼神，那種超脫常理的洞察力，仿佛能看穿她的每一個念頭。
她開始注意到一些危險信號。
裴語遲偶爾會陷入短暫的意識混亂，仿佛“多維思維”太多，導致自我認知模糊。
有一次，他在喝水時突然愣住，眼神渙散，嘴里喃喃說著某種听不懂的語言。幾秒鐘後才恢復過來，卻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還有一次，護士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手臂，他竟然沒有任何反應。詹秋然立刻進行了痛覺測試，結果令人震驚——他對疼痛幾乎毫無感知。
這在臨床上極為罕見，也可能意味著他在未來可能失去對危險的本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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