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眾生!
他抱起她,走向雕花的床。
柔軟的床微陷,他覆上她,迷醉的眼看著她說道,“池兒,你,不能離開我。”
這一句讓溫情迷亂轟然破碎,她的眼神倏然清晰,神智恢復冰冷,一把,推開他。
他的情瞬間冷卻,迷離的眸清湛逼人,眼神冷冷凝住她,望進她的靈魂,忽然間輕笑起來,淡淡說道,“劫麼?如此甚好。”丟下意味不明的一句,他起身,平靜地整理衣衫,然後,推門,遠去。
她慢慢坐起,低喃,“劫麼,輪回本就是劫,人與人間的相遇,又豈能不是劫難?”
走下來,將衣衫著上,眼楮看向窗外。
夕陽,令人心醉的美麗,像一幅悲傷的畫卷,默認抖落屬于它的傷痛。她狠狠一咬,唇疼痛破裂,眼眸瞬間冰冷。
秋天,是場華麗的悲傷,美得驚心動魄,絕望得令人心碎,最終,都要被冷酷的冬風摧毀。
桂花浮玉,正月滿天街,夜涼如洗。
富麗堂皇的宮殿,銀燭高燃,各色精致的五彩宮燈掛滿,襯得金碧輝煌的大殿愈發美輪美奐。
中秋月宴,皇家的盛大節宴,朝野眾臣,後宮嬪妃,齊集一堂,歡度佳節。
丹陛之上,鸞座鳳駕,玉階之下,朝臣嬪妃。
鸞座上,鳳流軒身著九龍金袍,頭戴九毓冕,五色玉珠明亮璀璨,流光溢彩,龍顏愉悅。
鳳駕中,長孫無垢身著織金龍鳳紅色大袖衣,頭戴龍鳳珠翠冠,璀璨逼人,容光明麗,端莊秀雅。
而鸞座右邊的主座則空著,太後沒有出席。
玉階右邊,賢王、國舅、蓮相為首的大臣,朝服正冠,情緒飽滿。左邊列坐貴、淑、德、三妃為首的眾嬪妃,金鈿釵環、衣香鬢影、千嬌百媚、爭奇斗艷。
鸞座正對遠處的高台,高台上兩側樂師宮女吹彈各種樂器,中有五色燦爛之衣的舞姬獻技。鼓樂聲裂金石,響遏行雲。舞態與歌聲相應,高下疾徐,得心應手,真如一群蛺蝶,翩躚飛舞于花間,又如二月黃鶯,宛轉嬌啼于葉底。
席間,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朝臣闊談,妃嬪曼語,熱鬧非凡。
宴席進行到一半,忽然,曲罷笙歇,歌住舞止,樂師歌姬全然退下,興致盎然的眾人大感疑惑,宴席未罷,何以歌舞先撤,從來未有事,莫非是皇上有重大的事情要宣布?
鳳流軒唇邊吟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似乎並不打算開口,熱鬧的大殿一時間安靜異常,一旁的皇後也忍不住側目,到底皇上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鳳流軒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瞥了眼波瀾不驚的言無殤,接觸到他的目光,言無殤身子微僵,迷蒙的眸子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旋即垂下眼,悠哉地淺酌。
一旁的賢王鳳流澤似乎感覺到兩人間的異樣,看了眼言無殤,將杯中玉漿一口飲盡,唇邊浮起若有若無的笑意。
忽然,有輕細的聲音自幕後鑽出來,似泉水叮咚,又似玉石輕叩,絲絲清悅入耳,讓人如置身幽谷,忽而隱約有鳥啾鳴,空靈婉轉,眾人不由凝神屏息,傾听大自然的樂章。
忽然,樂聲突轉,舞台上空飄下漫天飛花,紛紛揚揚如雨似雪,一五彩羽衣的美人隨著花雨飄落,如九霄天人下凡,一股馥郁醉人的桂子香隨風飄來,殿中眾人呼吸一窒,頓時目瞪口呆。
美人高綰飛天髻,身著彩霓裳,薄紗遮面,隨歌起舞,初時若抑若揚,旋進旋退,曼妙身體惟為舞衣遮掩,惟冶艷妖嬈的眸子,風情流動,讓人魂魄俱銷。迨後一陣緊一陣,柳腰折損,蓮步輕移,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舞到深處,但見衣裳上下飛翻,不復見眉目與身體矣,真如一朵彩雲。但覺五色繽紛,人目欲眩,忽然一聲檀板,歌舞齊止,美人騰旋飛天,飄然而去。
殿中眾人卻仍自沉浸在舞裙歌板的清歡中,魂銷神迷,久久無聲,良久,不知是誰,輕輕鼓掌,眾人方醒,皆用力跟著鼓掌,甚至有大臣忘形叫好。
朝臣轟動,忘形喝彩,眾嬪妃則面色轉陰,眉目含妒,絞皺繡帕。
丹陛上,皇後面色如常,皇上笑意溫雅,澄澈的眼眸剔透如鏡,燦若星辰,瞥了眼座下泰然自若,自斟自酌的言無殤,忽而笑道,“宣!”
身邊的老太監一甩塵拂,尖細的聲音劃破夜靜,“宣——舞姬媚煙池上殿——”
聲音漸傳漸遠,美人愈行愈近,眾人神情緊張,呼吸摒斂,眼眸湛亮,盛滿好奇與期待。
忽然,殿中響起輕微的吸氣聲,朝臣目光如炬,嬪妃眸光復雜,像是被線牽引,定格在美人身上。
身姿曼妙,絳紗衣,柳腰輕擺,血步搖,翠鳴珠;鬢發如雲,血玉映,麗花顏。依依不語,恍若越國西子;脈脈含情,絕勝趙家合德。眸光流曳,面映芙蓉,艷冶銷魂,容光奪魄。真是回頭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民女媚煙池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她盈盈跪拜,臻首垂眸,唇邊笑意如花。
言無殤抬眼,手中的玉杯微傾。
長孫無垢臉色微動,目光微瞥皇上,但見他嘴角含春,目光灼灼,盯著階下麗人,不由眼神微閃。
“平身。”
“謝萬歲。”站起身,卻不經意,瞥到他,四目相交,如觸電般,即刻移開。
身旁,鳳流澤鳳目一眯,淺淺一笑,意味深長。國舅長孫無忌,面色端凝,長眉微蹙。
“抬起頭來,讓朕瞧瞧。”鳳流軒笑著示意她抬起頭,她慢慢抬頭,望進他笑意融融的眸子,嫣然一笑,嬌媚動人。
鳳流軒略微一怔,嘆道,“好個冶艷動人,百媚生嬌的美人!”眸色一略,“做朕的媚妃,如何?”
此語一出,四座皆愕,忘了君臣之禮,眼光齊刷刷地轉向天子。
身份顯赫的王公重臣之女甫入宮尚不能立即封妃,如今皇上居然要封一個身份卑微的舞姬為妃,且還是以姓為封,甚至還要征求那舞姬的意見?!如此荒唐的做法又怎能不讓人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