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眾生!
她的眼眸紅蓮灼灼,玉蘭手指合上少女尤睜的眼,似嘆息一般,道“晚華,安心的睡吧,魂魄不要走得太遠,怕姐姐找不到你,記得,佛祖的慈航渡不得……等著姐姐……”
佛說,這一世,你去尋找幸福罷,她狠狠啐了一口,依舊滾落紅塵,降生到這片據說有佛光普照的國土,一個信佛崇佛的國度。
她以為等著她的依舊是孤單無依的寂寞歲月,偏老天給了她一個完整的家,有疼愛自己的爹娘,有美麗溫婉的妹妹,幸福和樂,她冰冷的心被鑿開了一個洞,滲進了陽光的氣息,于是,她動搖了,幾乎要信了佛本慈悲。
可是意外的幸福就像曇花,美麗片刻,還來不及嗅到它誘人的芳香便枯萎了。
上天狠心奪走她的爹娘,她還有晚華,之後又狠心的將晚華丟進妓院,她一把火毀了那個銷魂魔窟,晚華又回到她身邊,可是,如今,晚華也走了,她的千年孤獨萬年寂寞,注定要延續,直到魂飛魄散。
佛騙了她,她以為是幸福等著她的卻是更深的絕望與孤寂,佛,終究不肯渡她。
晚華,你擔心我不愛自己麼,不必擔心,因為我現在除了自己,沒有可愛之人,可守之物,我心里除了恨與怨,便只剩自己,我會好好愛自己的,若不愛,又將如何看到眾生的毀滅?
將少女抱到另一間屋子,替她淨身換衣,獨坐床邊,看著她絕世的容顏,她閉上眼,淚如串珠。晚華,你先睡一會,姐姐出去,很快就會回來,等著。
掩上院門,她往城里走,夕陽在她身後凝成一個淒涼而絕美的背景。
城門口,她回眸一望,那菩提山在夕陽浸染下,散發出一種如血的紅暈,詭異而妖嬈。
菩提山?佛祖,你今日讓我淚灑菩提,他日我定要血浸菩提山,當眾人怨靈沖天,待看你如何渡!
冷笑著,她大步進城。
相府。
門前,兩只石獅,暮色浸染,火紅的晚霞下端肅而神秘。
彤紅的霞光中一團火紅的煙雲由遠飄近,府外端凝肅然的侍衛不禁卸下面具,眼神好奇的飄向紅雲。
紅雲近,美人臨,侍衛眼中瑰麗多姿的晚霞頓時黯淡成灰白的背景,惟有美人絕世傾國的容顏在綻放異彩。
風鬟霧鬢,紅紗飄渺,身姿妖嬈,眸光流盼,絳唇映日,豐神冶麗,讓人心蕩神搖,魂魄俱殤。
似笑非笑的掃了眼那幾個丟魂失魄的男人,她心中冷笑,男人,不過如此罷。
馬蹄聲, 轆聲,隱約而至,她回眸,百媚生嬌,眸光閃亮,看著團雲飛紗漸漸而來。
黑馬、車夫、輕紗,近前來,朱門外的侍衛斂起驚艷之神,重新戴上端凝肅然的面具,她瞥見,冷冷一笑。
馬蹄住,黑馬濕潤的眸子晶亮晶亮,鼻中呼出的濕熱氣息噴上她火紅的紗衣,面目冷峻的車夫跳下車,看見她,眼中掠過一絲異彩,旋即恢復冷漠,出手如電,眨眼,腰上的配劍已經橫在她縴細的脖頸上。
她微微一笑,略帶不屑,眼眸越過他,直逼馬車,透過輕紗幔射向幔後人。
他架住她,驚奇于她的冷靜,手上未動分毫,似是在等著車中人的指示。
沉靜片刻,紗幔後傳出天籟之音,“莫笑,不得無禮。”
聞言,車夫收劍退到一邊,她瞥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莫笑?果真人如其名。
不愧是官場打滾的人,他倒會裝客氣,什麼叫不得無禮,讓手下拿劍架著人家脖子,半天才出聲,倒是有禮。
出了聲,車里的人再無動作,想試驗她的耐性麼?
輕笑一聲,聲如泉鳴鶯啼,“蓮相可是見不得人麼?”
似有輕微的笑聲自車中傳出,白色的紗幔隨之舞動,玉指生蓮紗後露,白色滾邊的流袖、回風溯雪的寬袍,清婷秀雅的身姿,閑雅無匹的動作,下得車來,輕紗幔在身後揚起一片白霧。
墨發如雲,玉顏如月,盛顏仙姿譬如流風之回雪,輕雲之蔽日,長眉連娟,攏煙清眸,在霞光下嫣色微微,漫開一片迷離水色。
她神色微動,迷蒙如水墨,清雅如白蓮,如此之人,無怪乎百姓驚其為天人,稱其“白蓮水相”,連當朝天子也戲稱他為“蓮卿”,蓮相之名傳天下,其原本姓名卻被忽略,他叫言無殤,無言而自殤。
溫文秀雅,行事低調,權傾朝野,手握兵權,卻又深得皇帝信任和重用的朝臣,古來有幾,惟蓮相而已。且不論這其中真假,此人,非同一般,不容小覷。
她笑道,“不愧是蓮相。”
他回以一笑,“姑娘見笑了。”聲音溫潤中略帶磁啞。
稍頓,又道,“姑娘是為本相而來?”
不喜歡拐彎抹角,如此正好,她也不喜歡,勾唇輕笑,“此番來,是想和蓮相借一寶。”
“哦——寶?”絹秀的眉微動,狹長的鳳目泛起些許流麗色澤,“不知道相府有何寶物?”
朱唇輕吐,“五芒寒玉珠。”
聞言,一旁的莫笑驀地一震,眼中多了抹戒備。他卻只淡淡一笑,道“五芒寒玉珠?傳說中能讓人返老還童、甚至起死回生的天下至寶?本相也一直想瞧瞧這天下至寶為何物,可惜一直無緣得見。”
她絕色的眼眸中掠過一絲譏嘲,彎彎唇,道“若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何需在此浪費時間。”
眼光越過她掃了眼石獅,轉而看著她,淡笑道,“本相自知入不了姑娘眼,可姑娘的話未免太直接了,本相竟讓姑娘如此不屑?”
他避而不答?她冷笑不語。
沉默片刻,她顏色未變,他淺笑盈盈,忽然說道,“既是天下至寶,本相又豈能輕易借人?”
是要講條件,好,公平交易!眼波流轉,嬌唇含春,“蓮相有何條件?”
“條件?沒有。”看著她眸色漸沉,他笑得愈發淡然。
她不氣不急,只是媚波橫生的眸子冷卻下來,如寒冰凝霜,語氣森冷,“蓮相借是不借?”
對于她態度的轉變,他不以為意,依舊笑得從容淡定,“借寶?——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