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天地間，久久回蕩不散。
明明是很平淡的語氣，連任何起伏都沒有，卻字字振聾發聵。
以神州立誓，立的還是血誓。
誓言既成，不可更改。
在場的所有人都震撼于夜挽瀾竟然二話不說就立下了這樣的誓言，試問，又有幾人能夠做到這一步？
“好！”項家大長老大喝一聲，“夜小姐有如此魄力，我等自然也不會庸人自擾，從今日開始，項家，以夜小姐為尊！”
這話一出，項少虞不僅不怒，反而十分欣慰︰“大長老，你是最懂事的。”
項家大長老︰“……？”
他長了項少虞不知多少歲數，竟然被一個小孩子說懂事。
“項少虞，沒大沒小，不知尊老！”項家大長老沒好氣道，“你要是有夜小姐一分，老夫都不會罵你。”
項少虞依然沒有生氣，笑眯眯道︰“那就多謝大長老夸獎夜小姐了。”
“你……”項家大長老氣得不輕。
若不是還有這麼多人看著，他一定一腳踹上去。
“我甦家，也事事以阿瀾為首。”甦雪青上前一步，擲地有聲，“為神州，在所不辭！”
甦家子弟面帶激動之色，異口同聲︰“為神州，在所不辭！”
霍雲弈更是緩緩單膝下跪，行大禮︰“霍家，請夜小姐指示！”
“夜小姐已經將天音樂法修煉至了第八重，遠超我等。”林家大長老拱手，“別說林家家主，就算是太上長老這個位置，夜小姐也坐得起。”
“昔年我容家太上長老早已算出，夜小姐乃是天定之人，會引發神州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容祈淡淡一笑，“如今，諸位也是看到了。”
這句話一出，更加堅定了眾人追隨夜挽瀾的決心。
容家太上長老看到的事情，絕對不會有假。
何況，夜挽瀾的實力他們有目共睹。
互相斗爭三百年的五大世家，在這一刻奇跡般地聯合了起來。
這在一秒前，還是誰都無法相信的事情。
自家內部都有利益沖突，何況是五家一起？、
“項家的人，我清理完了，剩下的人，交由各家處理。”夜挽瀾拿出了一份名單，遞給項少虞，她抬起頭，“從今天開始，項家、霍家和林家，所有有戰斗能力的子弟全部加練，以備未來之患。”
“是！”
“甦家和容家，也不能懈怠修煉。”夜挽瀾緩緩道，“醫者和相者，將會是武者最強大的助力。”
神州為首，六大門派從來都是不可分割的一體。
五大世家惟有摒除異心，聯合起來，才能夠對抗外敵。
夜挽瀾將接下來的事情交給項少虞幾人後，這才離開了練兵場。
剛出練兵場，她就吐出了一口血。
“阿瀾！”花映月驚慌上前，“怎麼回事？”
“無事。”夜挽瀾淡淡一笑，“怒火攻心，休息休息便好了。”
“你殺的那幾個王八蛋，還是便宜他們了。”項鳴玉深吸了一口氣，“若放在本宮在時，所有酷刑都要上一遍。”
項氏皇族的後代，竟然出現了這些卑鄙無恥之人。
殺得好！
“姑姑莫要生氣。”夜挽瀾揚眉，“至少，現在在朝好的方向走，未來我們未必沒有勝算。”
項鳴玉怔愣片刻，終是微笑了開來。
是啊，至少希望已經萌芽。
星星之火，亦可燎原。
**
夜挽瀾回到房間，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再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
這三天，甦、霍、容和林家都斬殺了內部的不安定者，從上到下都清洗了一遍。
“夜小姐。”門外，容祈輕輕扣門，“您找我？”
夜挽瀾嗯了一聲︰“進。”
“吱呀”一聲，容祈推開門，走了進來。
夜挽瀾抬頭，開門見山︰“听听身上有噬生蠱的事情，你知道麼？”
容祈一驚︰“噬生蠱？”
夜挽瀾的眼眸微微地眯了一下︰“你不知道？”
“我的確不知。”容祈喃喃，“噬生蠱是三大至尊蠱之一，江湖史記載，傀儡蠱和千機蠱都曾經出現過，但至尊蠱之首的噬生蠱卻了無蹤跡。”
“我知道了。”夜挽瀾闔了闔雙眸，“听听還在閉關，我給他留了言，他身體不好，你切勿讓他到亞特蘭蒂斯尋我。”
容祈苦笑了一聲︰“這可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
“在我走之前，我會和雪青煉制足夠的丹藥。”夜挽瀾又道，“你要盯著听听，讓他服用。”
月箏說，噬生蠱會不斷吞噬宿主的生命力，直到宿主死亡。
但她偏要為晏听風續命。
此去亞特蘭蒂斯，除了尋找鶴迦之外，她還要去找有沒有能夠解除噬生蠱但又能夠保住晏听風的辦法。
容祈默默地點了點頭。
但願可以，一切順利。
**
此時此刻，環球中心，極道總署。
“老大怎麼還不醒啊。”右護法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大老大就要去亞特蘭蒂斯了，老大不跟著的話，一睜眼豈不是手機屏保沒有了？”
“噓，大老大不讓我們打擾老大閉關。”左護法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若是我們驚擾了老大閉關，讓老大走火入魔，誰擔得起？”
右護法沉默了下來。
晏听風的身體狀況，他們也全然不了解。
他和左護法都是孤兒，是晏听風收留了他們，並讓他們在環球中心有了立足之地。
這些年，他們也干過一些瘋狂的事情，驚動了通天塔，最後也由晏听風收拾殘局。
右護法從未想過若是有一天，極道道主不在了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幸好我們接到消息，通天塔主也閉死關了。”左護法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通天塔現在是對外關閉狀態，圓桌會議也暫停，至少幾年之內，環球中心不會有大變。”
他們必須要保證晏听風順利出關。
密室內，晏听風盤腿而坐，雙眸緊閉。
他身上的氣息極弱，呼吸也輕不可聞，心髒更是每隔數十秒才跳動一下。
冰冷的氣息充斥著周圍，森寒無比。
只有晏听風自己知道，強行拔刀殺死歐亞帶給他了多大的傷勢。
他本該在三百年前就死了，之所以能醒來，是因為身體被冰封了三百年，還被種下了噬生蠱。
否則，他根本不可能撐到現在。
他每一次運功，每一次動用內力，甚至每一次情緒大幅度波動，都會加速他身體的崩裂。
並且，他離死亡越近，噬生蠱也會越活躍，進一步吞噬他的血肉。
可晏听風必須要殺了歐亞，不殺他，無法威懾通天塔。
哪怕只是以此換取幾年的庇佑，那麼他也是願意的。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怕死的人，可他卻很貪生。
晏听風的皮膚上浮現出了黑紅色的紋絡，身體也劇烈地顫動著，顯然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
鮮血順著他的唇角一滴一滴地流下，觸目驚心。
真的就要……撐不住了麼？
不……
他甚至還沒有睜眼跟夜挽瀾說一聲再見，也還沒有徹底完成他的使命。
晏听風仍然閉著眼，鎮壓著他體內活躍不已的噬生蠱。
靈魂之海的深處，他飽受著巨大的折磨。
“樓主。”這時，一個聲音在他的正前方緩緩響起，有人幽幽地說，“你的身體，終究還是到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