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彼此倔強地僵持著，一句話也不說，甚至連一個眼神交流都沒有。
仿佛有一堵無形的牆橫在他們之間，誰也無法跨越。
不僅如此，聞老也不知道是真的喜歡懶懶，還是故意氣百里玄，從始至終，懶懶都被他一個人霸佔著。
他時而與懶懶低語幾句，時而說笑幾聲，一老一少，端的是親密無間。
只看兩人的親昵勁兒，有眼楮的都會當兩人已認識多年，半分看不出兩人才剛認識一個時辰不到。
百里玄就在一旁默默看著，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縱容。
也不知道他是在縱容著懶懶同聞白丁親近，還是縱容懶懶意圖打破僵局的意圖。
酒足飯飽之後，按照聞老的要求，懶懶又盡職盡責地擔任起“臨時導游”的角色，陪著聞老逛起軍營來。
她陪伴著聞老漫步在軍營中，一邊走，一邊為他介紹著這里的一草一木。
借著逛軍營的機會，聞老這才發現，守邊軍們的精氣神與他想象中的差距極大。
一圈逛下來，他從身邊路過的守邊軍口中拼拼湊湊，得知了守邊軍和胡人鐵騎齊齊夜襲的始末。
聞老沉默良久。
“懶懶？難道這一切都是懶懶帶來的？”老爺子滿臉驚愕，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家國的重擔，竟然都系于這個小丫頭一身？懶懶……她難道不累嗎？”老爺子喉嚨發緊，聲音略微顫抖，輕輕地嘆了口氣。
說實在的，當一開始他得知百里玄收了不少徒弟，其中還有一個女娃娃時，他並未放在心上。
然而，當他看到一向倔強的百里玄因為小丫頭的幾句話而性情大變時，他感到無比震驚，心中也對這個小丫頭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不過，也只是好奇而已。
之後，他與懶懶親近，一方面是想氣氣百里玄，另一方面則是他對懶懶並沒有太多的期望。
一個女娃娃，能來軍營已經實屬不易，只要她不礙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寧隼都能放任，他又何必枉做小人！
他萬萬沒想到！
一個尚未及笄的女娃娃，肩膀上的擔子卻是這般的重！
從今往後，若是還有人說女子不如男，他聞白丁第一個不答應！
百里玄這個徒弟他可以不認！
但懶懶這個徒孫，他聞白丁認定了！
從這一刻開始，懶懶，他也護定了！
聞老邁著蹣跚的腳步，在懶懶的陪同下走進了守邊軍堆放糧食的倉庫。
他目光緩緩掃過，那摞起來如同小山一般的糧食堆，心中滿是感慨。
再看到那一件件即將分發下去的厚實棉衣，以及旁邊擺放著的一把把制作精良的武器，老爺子的眼眶不禁濕潤了，淚水再次模糊了他的雙眼。
“能吃飽就好！能吃飽就好！能吃飽就好啊！”聞老低聲呢喃著。
一連說了三句“能吃飽就好”，聲音中充滿了欣慰和感慨。
這些年來，他見證了太多的苦難和饑餓，即便他不缺吃喝，可對于糧食的珍視已經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原來，不知不覺間，曾經的那些小小少年，已悄然間長成了頂天立地的樣子。
突然覺得……
這群年輕人，成長的速度和高度比他以為的還要快、還要高。
或許某一天，他們真的能給華國帶來一個不一樣的未來。
在他還沒意識到的時候，不知不覺間超過了預期，有了獨當一面的勇氣和魄力。
他們的成長就像一場華麗的蛻變，讓人驚嘆不已。
而他，只盼著自己能夠活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他想親眼看看這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更想看到這群少年的夢想照進現實。
“懶懶，聞白丁替天下萬民謝謝你！”聞老滿眼感激，朝著懶懶拱手深深作揖。
他深知輩分的禮數，行為舉止皆有分寸，不敢有絲毫越矩，唯恐對小丫頭不利。
畢竟懶懶年歲尚小，若是自己有過分的舉動，難免會惹人閑話，對她的清譽有所影響不算，被那閑著無事的閑人知道了，口誅筆伐都夠小丫頭喝一壺的。
等到日後太子殿下上位，自然會有人把主意打到小丫頭身上。
到那時，芝麻大小的事都能被無限放大，隨意指摘。
活到這把歲數，聞老凡事都考慮得周全，尤其是對于懶懶這樣令他器重的後輩，更是不允許有任何差池。
或許是因為吃飽喝足了，聞老這會兒說起話來，中氣十足，聲音洪亮的很。
他平日里雖然看起來溫和有禮，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其實性格剛正不阿，讓人敬畏，不敢在他面前妄言。
就連當年求學階段的先帝，也對他頗為敬重。
至于聞府的那些兒孫輩們，更是對他懼怕至極。
見到他，就如同老鼠見到了貓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能避則避，不能避時一個個都學會了裝鵪鶉。
以不變應萬變！
往往他只需輕輕地哼一聲，家里那些沒出息的孫子輩們就會被嚇得雙腿發抖，戰戰兢兢。
可此時面對著懶懶，他卻是笑容滿面，整個人都笑成了一朵花，要多慈祥有多慈祥。
這樣的好臉色，就連先帝都沒見到過。
懶懶，是第一個！
這讓跟在兩人身後的百里玄萬分嫌棄，極度不爽。
一路走來，始終閉口不言的百里玄，難得開口。
“老頭子，別笑了！你都這把年紀了，臉上的皺紋多得都能夾死蒼蠅了，就別學人家拋媚眼了了！實在是不堪入目！真是又丑又丟臉！”
“誰拋媚眼了？”
聞老眉頭緊蹙，滿臉怒容，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八度。
“誰不堪入目了？”
語氣越發激烈，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誰丑了？”
雙眼瞪得渾圓，像是要噴出火來，直接憤怒地反問三連。
此時的聞老，完全沒有意識到是百里玄在說話，他的思緒完全被憤怒所佔據著。
他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開口說話的人絕對不是懶懶。
只要不是懶懶開口，他就能毫不猶豫地直接開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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