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輕易落下,她緊緊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想家了,想念美食一條街的各種吃食,想念家里人的溫暖擁抱。
那些熟悉的味道和親切的笑容在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
看著小人兒倔強的不讓眼淚落下來的樣子,百里玄那佯裝冷硬的面龐終是軟了下來。
他輕輕咳嗽了兩聲,試圖掩蓋自己的情緒。
“小丫頭,你這準備好的桃花釀,還不趕緊拿出來?為師我今日可是被你二師兄氣的不輕啊!
不喝點酒,這口氣怕是怎麼也消不下去啊!”
他邊說著,邊向寧隼幾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幫忙。
寧隼幾人心中暗自叫苦,他們並不怎麼想幫忙。
畢竟,師門的規矩向來是誰闖了禍,誰自己收拾爛攤子。
但凡是百里玄的徒弟,出門在外只有一個準則,那就是禍不及師門!
有福可以同享,有難大可不必同當!
除了懶懶外,各人都是自掃門前雪。
可看著小丫頭那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們對視一眼,又有些于心不忍起來,自然而然地就跟著附和起來。
“對啊懶懶,你看大家都這麼期待,就把你給我們準備的桃花釀一並都拿出來吧!
正好可以拿來給聞大儒接風洗塵!”寧隼率先開口,聲音是眾人從未見過的溫柔。
說完,他依著文人的禮節,給聞老行了個標準的文人禮,以示對長者的敬重。
喬安也緊跟著說道,“懶懶,為了懲罰你師父,我覺得你可以斷他幾天酒!讓他嘗嘗沒酒喝的日子,那對他來說才是最大的懲罰呢!”
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許調侃,但眼神里卻充滿了對小丫頭的關心。
木訥的糙漢子焦急地看著小丫頭,想要開口哄她,可嘴巴張了又張,來來回回也只會說“別哭別哭”。
“懶懶,你先別著急!等我回去就到祖父面前,將師父的所作所為全部告訴祖父。師父一直都很害怕祖父,只要我跟祖父告狀,祖父一定會狠狠地教訓師父的!到時候,我會和幾位哥哥們一起守好各處大門,絕對不會讓師父有機會逃跑。我們要讓祖父好好地教訓教訓師父,讓師父知道什麼叫‘落荒而逃’。”藍靈靠近懶懶,溫文爾雅的少年難得多了幾分調皮,沖著懶懶眨了眨眼楮。
“噗嗤……”懶懶忍不住笑出聲來,心中的陰霾瞬間消散,她聲音略帶沙啞地說道,“謝謝大哥哥!”
轉頭,她看向手足無措的百里玄,輕聲問道,“師父,您還是要懲罰二師兄嗎?還要逐他出師門嗎?”
百里玄心中其實很想說“要”,可話到嘴邊,卻不由自主地轉了個彎。
“不會!為師只是同你二師兄開個玩笑罷了!怎麼會將他逐出出師門呢!”當然會,他在心中默默補充道。
其實,他不敢說出真正的想法,因為他害怕看到自家乖徒弟傷心落淚。
天不怕地不怕的百里玄這會兒是真的不敢實話實說了啊!
天不怕地不怕的百里玄,唯獨怕自家乖徒弟哭鼻子。
當然啦,在他心里,乖徒弟只有一個。
那就是懶懶!
至于其他幾個徒弟,在他眼里,都是孽徒!
“太好啦!”懶懶臉上揚起欣喜的笑容,“看來是懶懶誤會了!我家親親師父是世界上最好的師父!懶懶最喜歡師父了!”
雖然已經過了撒嬌的年紀,但是小家伙撒起嬌來還是駕輕就熟,仿佛烙印進靈魂深處。
懶懶撒嬌的模樣,或許有那麼一絲矯揉造作,但某人卻很受用。
當然啦,受用的不僅僅是百里玄,還有一旁的幾個哥哥們。
雖然懶懶這嬌不是對著他們撒的,但看到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露出如此耍賴皮的一面,他們心算是落回了原處。
這麼聰明可愛的小姑娘,撒個嬌怎麼了?
有那看不順眼的?
那肯定是眼神不好!
實在不行,自戳雙目吧!
百里玄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有生之年,他算是被這乖徒弟拿捏的死死的了!
不過,他甘之如飴就是了!
他心中不禁暗暗嘆息,回憶起當年自己收徒時的點點滴滴,感慨時光如白駒過隙。
而如今,這些孩子們都已經羽翼豐滿,獨當一面,除了懶懶,其他幾個徒弟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
時光悄然流逝,他也在歲月的蹉跎中逐漸老去,心不老身體卻騙不了人,一顆操不完的心卻依舊懸著。
早知如此,他當年或許就不會心軟答應收徒了。
徒弟多了,需要操心的事情也多啊!
別的且不說,光是那幾個老光棍就夠他發愁的了!
可奈何,他自己也是孑然一身,始終找不到合適的立足點去提點他們一二。
畢竟,他當年也沒有樹立一個好的榜樣,如今又有什麼資格去教導他們呢?
為此,他只能三不五時的去村子里那些嬸子小媳婦面前唉聲嘆氣,欲語還羞。
次數多了,嬸子小媳婦們也咂摸出味來,有機會就幫他勸說一二。
更有那些積極的,還會介紹姑娘給幾個混不吝的認識。
不爭氣的是,幾個小崽子愣是不開竅。
就為這事,他愁的白頭發都冒出來幾根。
若不是有懶懶的各種投喂,他怕是早就與老王爺見面了。
人家是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
他一個做師父的,怎麼也這般苦命?
聞老沉默了,他心中暗自思忖著。
時光匆匆,已有近二十年未曾與百里玄相見,如今的他變化竟然如此之大?
曾經那個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百里玄,如今竟然被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輕易地拿捏了?
聞老不禁抬頭望向天邊,心中疑惑不解,莫非……
今日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成?
“老爺,這真的是我所熟悉的百里公子嗎?他何時變得如此好說話,如此容易被哄了?”絲竹同樣滿臉驚訝。
他的年歲與百里玄相仿,當百里玄跟隨聞老學習時,絲竹已在聞老身旁侍奉。
因此,對于當年百里玄的離經叛道和不服管教,絲竹是親眼見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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