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玉

第三十一章 汪奉先與徐謹言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眸粟 本章︰第三十一章 汪奉先與徐謹言

    髒玉!

    半夢在徐醫師安放她的小閣樓里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多年的殘忍囚禁和調教已經把奴性深深釘在了她的身體里,她既仇恨著人類,又在潛意識里依賴者人類。離開了主人吳赫,還有和她有過一天相處時間的臧馭,現在的她又來到了一個陌生環境,不禁心如懸旌,惴惴不安。

    送她來徐氏醫館的路上,臧馭要她把所有與奴隸販子有關的事情全部告訴他。半夢記得吳赫說過一切都要听臧馭的話,所以乖乖的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了臧馭,包括那三個人嗜賭好色的惡習,為首者獨眼的特殊相貌,還有他們所住之處的大致模樣。

    听完她說的話,臧馭像是只按捺不住饑餓的野狼,剛把半夢送進徐氏醫館就立刻轉身離開撲向了遠處的那棟高樓。

    半夢有預感,臧馭是奔著那些人去了。

    樓下忽然傳來了幾聲響動,緊接著有兩個人不大清楚的交談聲透過木板沉悶的傳了上來。

    有人來了。

    半夢已經記住了徐醫師的聲音,而另一人的聲音她竟然也莫名覺得熟悉。

    半夢撓了撓尖尖的耳朵,即使再怎麼不安,困意襲來也足以沖淡那些有的沒的念想。她面朝著窗口將身體蜷縮成了一團,眼眸漸漸低垂,緩緩地進入了夢鄉。

    在睡著前,她好像看到窗外的遠處天空中有火紅的光點在夜空中搖曳,像小時候和父母家人一起看到的零星煙火,讓人感到溫暖而心安。

    樓下,徐醫師正和一個意外的來訪者站在庭院里望著遠處的長樂樓。

    “這是那不人不鬼的小子做的?”徐醫師看了一眼身邊的來訪者,有些遲疑地問道。

    此人身著黑袍,戴著他曾經給臧馭用過的面具,正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鬼醫汪奉先。

    “應該沒錯了,這小子是個實踐派,要做的事情絕不拖泥帶水。”汪奉先雖戴著面具,徐醫師還是通過語氣看到他臉上的笑意。

    “你很高興?”

    “哪有?”

    “反正這段時間以來,江州府里的那些風波絕對和你脫不了干系。”徐醫師說著白了汪奉先一眼。

    汪奉先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徐醫師的背,笑道“還是老徐你懂我,哈哈哈。”

    徐醫師苦笑了一下,攤上這個魔道惡友,對他來說也不知是福是禍,是吉是凶。十年前遇到這個性格惡劣的鬼醫時,他可沒想過會和一個十惡不赦的魔修有這樣一段孽緣。

    “這江州府我待不下去了,可能鬼節之後我便會離開這里。”汪奉先忽然一改之前嬉皮笑臉的模樣,語氣正經了起來。

    徐醫師嘆了一口氣,道“你的事我絕不過問,你不想說也罷,有什麼要我幫忙的盡管說,我盡力而為。”

    陰涼的風吹進了寬敞的庭院,汪奉先看著身邊這位注定殊途的老友,早已冰冷至極的內心竟一瞬間也有些觸動。

    這世上真的有極少極少的一些人,即使是鐵石心腸的惡魔也不願去欺騙和加害。對于汪奉先來說,徐醫師可能是如今這世上他唯一能以“朋友”相稱的人。

    “今天臧馭送來的妖族小女孩,這幾天幫忙照顧一下吧,這個小狼妖在他的計劃里好像還是很重要的一環。”汪奉先說著,從院落旁擺放的一壇壇陳釀中拿起一小壇藥酒,

    徐醫師嗤笑一聲,從一旁的小屋里拿來了兩只酒碗,道“那些計劃背後能沒有你的影子?”

    “懂我!哈哈哈哈。”汪奉先笑著接過徐醫師手中的酒碗。

    “不過,以他的頭腦,又怎會不知我是在利用他?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我在誘導他做出符合我期望的事情,而他也清楚這些事情對他而言的利要遠遠大于弊。這麼多天來,他也只不過是做出了主觀上對他自己有利的選擇罷了。”

    汪奉先說著拆開了酒封,濃濃的酒香立刻在小院中清香四溢,惹人心醉。

    “所以,他是注定要墮入魔道了?”徐醫師問道。

    “他有的選嗎?”汪奉先反問道。

    徐醫師望向了長樂樓上的火光,一時陷入了沉默。

    “身為擁有自我意識的尸奴,尸身人魂的他想要提升修為便唯有殺戮這一條荊棘之路,而這也注定了他要走向與所謂的正道相對而立的魔道。當然,他也有別的選,他可以把自己沒入人海中,將仇恨自欺欺人的放下,自我欺騙的忘卻那些悲傷和憤慨。

    他不是只有這條路可走,但他只有選擇這條路。

    他若是甘願接受命運捉弄畏縮不前,我也不會收留他並教他煉尸之法。”

    汪奉先拾起酒壇,將兩只酒碗滿滿的斟滿。

    “他這種不該降誕于世的存在,如果以後成為了滅世的罪人,你我可都算幫凶。”徐醫師端起酒碗晃了晃,淡淡的說道。

    “能毀掉這個世界?那他應該也已經成神。但神又豈能由世人來定罪,你我又何來幫凶之說?”汪奉先半開玩笑的說道。

    “也對,你歪理多得很。”

    徐醫師一仰頭,將碗中美酒一飲而盡。汪奉先見徐醫師如此爽快,也端起了酒碗,“屯屯屯”的幾聲後也將碗中酒喝得干淨。

    人未醉,再斟滿。

    “那小子就一直自己單干,不向你求援?”徐醫師問道。

    汪奉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虔誠和信仰,那小子也有他自己的狠勁兒和執著。像他這種人,恐怕一輩子都不會說的三個字就是‘求求你’和‘救救我’。而且本身就是禁忌存在的他,今後注定要孤寂一生孑然獨行,我也沒有出手助他的理由。”

    “注定這個詞,听起來真的可笑。”酒過三巡,徐醫師的臉上已稍稍有醉意顯現。

    “但它很真實,不是嗎?”汪奉先道。“年輕時我們都以為多少年後的自己可以腳踏大地,手撕蒼穹。現在回頭望去,卻只剩下了殘響和斷壁殘垣。也許我們的命運早就被天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寫好,我們做的一切只不過是沉浸在我們各自的劇本里,像不知覺的提線木偶自顧自賣力的表演。”

    徐醫師苦笑一聲,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命運這東西也確實玄之又玄,誰能想到這小小江州府里的一個二轉醫師,竟是帝都二轉醫仙呂慎行的師弟,天下聞名五轉醫仙秦憐生的弟子?”汪奉先調侃道。

    醫仙秦憐生和呂慎行的大名可謂天下皆知。

    師徒兩人不僅醫術絕倫,堪稱既便冥土亦可追魂,而且他們的修為也都已入天地乾坤之境,年近三百歲的秦憐生更是臨近武仙境界的宗師級武師!,

    而這個平平無奇的二轉醫師,與這神仙似的兩人竟是同門師兄和師徒的關系。

    “可誰又能想到,我身邊這個喜歡蹭酒喝的老頭子,二十年前差點就殺進了明皇帝都,如今更是被天下鎮魔司以十萬兩黃金,七品天靈地寶和兩百年壽齡為懸賞的亡魂殿魔修余孽。”

    徐醫師說著,面露怨色的瞥了汪奉先一眼。

    “咳咳!”汪奉先聞言,差點從鼻子里把酒嗆了出來。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你師父要給你改名為徐謹言了,“余孽”這種詞若是被其他魔修听到,怕是骨灰都要給你揚了。”

    汪奉先知道,這種玩笑在天下也只有從徐謹言口中說出才不會讓他動怒。

    徐醫師的真名便是徐謹言,與他的鼎鼎大名的師兄呂慎行一樣都是被秦憐生硬逼著改名的。

    提到了呂慎行和秦憐生的名字,徐謹言不由得趁著酒醉陷入了回憶之中。

    汪奉先看出了徐謹言臉上化不開的醉態,想起了他們師徒三人曾經的仇怨。

    “現在你還怨你師傅嗎?”汪奉先問道,順手又給徐謹言的酒碗中倒滿了酒。

    徐謹言的臉上頓時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嘆道“早就不怨他老人家了。師兄害我的事師父心知肚明,但手心手背皆是肉,況且他本身就偏愛師兄,也做不到將師兄逐出師門的事情。

    這四十年呆在這邊陲小城也還不錯,忙里也能偷得半日閑光,只不過少了些見識,窄了些眼界,破碎了一些年輕時的妄想……罷了。”

    坦然的背後總藏著不甘,灑脫的背後總有著失落。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藏起來的痛處,汪奉先不再談起此事。

    月光下,遠處長樂樓上的烈火越來越耀眼,兩人望著宛若燈塔一般的火光,一碗又一碗就一壇酒飲盡。

    “離開江州府之前,我還會再來幾次。”

    說完這句話,汪奉先原本愉快的神情霎時籠上了濃濃陰霾。他戴上了面具,只是一瞬間便如同人間蒸發般消失在了原地,留下了一人對月獨酌的徐謹言。

    長樂樓附近一處高宅,一個身著藍裙的少女正立于屋檐之上,靜默的望著長樂樓上燒的通紅的火焰還有滾滾黑煙。

    少女冰肌玉骨,面若寒霜;翹鼻嬌小玲瓏,其上眸若一方清池,其下紅唇若丹,皓齒內鮮。明明是仙姿玉貌,閉月羞花的絕色佳人,眉宇間卻有著男兒也遠不能及的英氣。

    幽藍的裙擺隨風輕輕泛起波瀾,冰藍的雙眸中搖曳著夜空中赤紅的光芒。

    看起來,那股火勢只是燒出了房間的窗外,而並沒有波及到周邊它屋,而這應該是吳家設下低階陣界的功勞。

    吳家怎麼也出事了?

    想到這里,少女腳尖一點,化作一道淡藍的殘影飛快的沖向了長樂樓。

    在方才她所立之地的不遠處,一個老人隱去了氣息在巷角的陰影里默默的注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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