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花摘下眼鏡,低頭擦了擦鏡片,眼簾低垂︰“大學,真的很輕松嗎?”
李莊生想了想︰“看情況吧,你想輕松就輕松咯,作息肯定比我們這種縣城中學寬松多了。不過呢,高中只要跟著老師同學學習就好了,雖然又累又苦,但只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大學就不一樣了,將會面臨很多選擇……而且有時候也挺辛苦的,事情多且雜。”
“比方說呢?”
“呃……”李莊生沉吟了片刻,“比方說,你本來晚上在愉快地打游戲,突然班長在群里艾特全體成員,表示明天中午十二點之前要交某份作業。而你那份作業,還一個字沒動。你就不得不熬夜趕出來。”
“為什麼沒動?”
“忘了,因為很多作業不是讓你當天寫完當天交的,會給你好多天的時間……然後就會想作業過幾天再寫,然後不知不覺就忘了。”
林月花的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這不是你自己的問題嗎?”
李莊生慚愧地低下了頭,確實是他自己的問題,他並不否認這一點。不過有時候,一些必修課的作業他會發給李休羽,讓對方幫忙完成。雖然兩人專業完全不一樣,但有些課程是統一的。
當然了,李莊生很久之後才知道,他發給李休羽的作業,李休羽通通轉包給別人去做了。可惡,都是讓別人代做的,居然好意思敲他那麼多錢!
不過這樣也有好處,舔狗的主觀能動性確實牛逼,完成的質量都相當高!
“我明白了,大學確實很輕松。”林月花給這段對話做出了最後的總結。
“也不能這麼說,其實我個人案例完全不能用作參考……”李莊生下意識地擺手,不想這樣誤導她。
他頗有自知之明,就算在他那個民辦本科里,他也算是最擺爛的那一批,每學期都至少有一兩門掛科的。直到大四下學期,選修課的學分都沒修滿,差點畢不了業。
林月花肯定不會和自己一樣,而且真要卷的話,大學也可以是下一個修羅場。他在學校的時候就听說同專業有個學長特別刻苦,大一就卷,最後硬是卷成了南大研究生,屬實猛人。
“你個人案例?”林月花忽然說。
李莊生一愣,猛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你個人案例?你上過大學?”林月花盯著李莊生的眼楮追問道。
“……你神經啊!”李莊生臉上擠出一絲笑來,“我現在上什麼大學?我有個表哥,我是從他那里听來的。哎,他就是個菜雞,最後只考個民辦三本。不過他學校倒是挺爭氣,後來居然自己升二本了!”
霧草,又說錯話了!李莊生心里暗暗叫苦。
人就是這樣,著急說謊的時候喜歡添加細節增加謊言的合理性,但越是著急就越是容易出錯,言多必失。
“哦,這樣啊。”
林月花收回了那略帶凌厲的目光。
還好她沒有問是哪所學校,畢竟升二本是三年後的事情了……這個時候她還不了解這些。
李莊生心里松了口氣。
“那現在的你總要比他強吧,努努力,考個一本吧。”林月花說。
“一本哪有那麼好考,我的目標是穩二本!”李莊生笑道。
“還有一年,機會還是很大的……”林月花轉折,“這周末有空嗎?”
“你說放那半天假的時候啊?”
“嗯。”
“應該,有吧。”
“那去肯德基。”
“啊?”
“請你吃飯,我獎學金發了。”
李莊生愣了愣神,隨即連忙笑著推辭︰“不用了吧,你自己攢著,奶奶身體不好,你多給她買點補品!”
林月花平靜地望著望著自己桌面,語氣不容置喙︰“你可以叫上祝枝雪一起。”
李莊生扭頭看了眼祝枝雪,又看了看林月花,低下頭小聲︰“我一會兒跟她說吧。”
為什麼非要去吃肯德基呢,是她本來就該請客吃肯德基,還是在那篇《君向瀟湘我向秦》之後,故意這麼說的呢?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祝枝雪知道之後都一定會很不高興。
仔細想想當初林月花請自己去吃肯德基的樣子,那樣開頭神神秘秘,中途故作強硬,但到了之後又有些“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緊張。
那個狀態的林月花還蠻可愛的。不像現在這樣。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李莊生小聲嘀咕。
“你在說什麼?”林月花耳尖,似乎听到了李莊生的嘀咕聲。
“沒什麼!”
晚自習的鈴聲適時響起。
“非要去吃肯德基麼?”李莊生眨巴著眼楮小聲說,“其實我不太喜歡吃肯德基。”
“是哦,你經常去那里,又不是只去過一兩次的土老帽。”林月花冷哼一聲,別開臉,“隨便你想吃什麼,都行!”
什麼態度嘛這是,明明是你要報恩,搞得是我要報恩一樣!
李莊生心里腹誹,恨不得時光再倒流一次,把那個在電腦前狂敲鍵盤寫什麼君向瀟湘我向秦的人給摁死。
沒事亂寫什麼東西!
不過林月花松口就好了,幸而不用去肯德基了。
晚自習下課,李莊生走到祝枝雪身邊,跟她說了林月花要請客吃飯的事情。
祝枝雪先是一愣,隨後听說是去吃自助餐,神色便稍稍冷靜了些。
“其實,不去吃也可以吧,你干嘛要答應她?”祝枝雪嘟著嘴。
“因為我之前幫過她,所以她想借此報恩,真要拒絕的話,她會一直有心理負擔。所以,我覺得不如趁這機會扯平了。”李莊生解釋。
祝枝雪想了想,覺得也有些道理,便同意一起去了。
周末中午,三人出了學校,在李莊生的指路下,走到一家自助餐廳里。四十八一個人,價格也不算很貴,和當初兩個人的肯德基花費也差不多。
“班長,謝謝今天請我們吃飯!”祝枝雪表面笑著說。
“沒事。”林月花搖搖頭,她來過一次自助餐,所以這次非常鎮定。
“這家很好嗎?”祝枝雪拉了拉李莊生的手。
“應該還行吧,怎麼了?”李莊生歪頭。
“學校附近不是新開了一家嘛,好奇你干嘛要走這麼遠來這家……”
“哦,我听說這家菜品比那家好。”李莊生轉身,“我先去拿吃的了。”
祝枝雪說的那家,正是李莊生上學期和李休羽去過的,他是不敢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