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莊生偷偷打量胡夢蝶臉上的表情，但對方只是低著頭，看不太清。
“你來啦！”
何主任嘴角扯了扯，似乎想要扯出一絲笑，但這種時候終究是笑不出來。
“嗯，嗯……主任好。”李莊生規規矩矩地說。
即便過了這麼多年，李莊生還是改變不了對這位年級主任的敬畏。好像有種天然的血脈壓制似的。
“李莊生同學，這件事，和你沒關系吧？”何主任說。
“啊？”
李莊生沒有想到何主任會這麼問，按照他的想象，何主任喊他過來應該是興師問罪的，但他這話說出來，反而是像給他脫罪的。
“和他沒關系，他不知道我會這麼做，我之前向他告白他沒接受。”胡夢蝶輕聲開口。
李莊生捏了捏拳，轉身默默地離開。何主任見狀，微微松了口氣。
她看向林月花，對方默默地看著書，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
“喂，請問是哪位？”電話里李明華的聲音帶著困倦，仿佛是午覺才睡醒。
“胡夢蝶的事情，我們會嚴肅處理的。”何主任沉著臉打斷了李莊生的話，對胡夢蝶恨恨地痛罵，“無組織無紀律，肆意踐踏校規校紀！這個影響極其惡劣！我教書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學生！”
李莊生握著電話卡一路狂奔，跑到學校後花園的電話亭里，撥動了李明華的電話號碼。
何主任望著李莊生，李莊生擰巴地點頭︰“是這樣……”
第一下沒人接，李莊生打了第二遍才打通。
“那你回去吧，沒你事了。”何主任點頭，對李莊生揮揮手。
“李莊生，可以啊……”
祝枝雪攥著手上書，臉上微微漲紅，又焦急又憤怒。她痛恨胡夢蝶的無恥偷跑，更加擔心李莊生被胡夢蝶打動，就此同意和對方交往。
這下，算是踏出第一步了。隨著辦公室的門被關上，胡夢蝶心里暗暗地說。
胡夢蝶抿緊嘴唇，扭頭看向李莊生，笑笑︰“你回去吧。”
李莊生愣了愣，這樣就結束了？感覺何主任都不像是審問，仿佛喊他過來只是走個過場。
李主任在調往市里之前，請幾個校領導吃了個飯，拜托他們關照自己的兒女，所以何主任也不希望李莊生跟這件事扯上關系。還好，這件事確實與李莊生無關。
“秦老師，不好意思，我還得再出去一趟！”李莊生掏出桌肚里的電話卡，頭也不回地飛奔出教室。
“不……雖然是那樣，但胡夢蝶……”
李莊生氣喘吁吁地跑回教室，任課老師已經到了。他看見李莊生，臉上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你還有什麼事嗎？”何主任見他不動，又威嚴地問。
她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跟胡夢蝶一樣，也來�廣播告白！
不知不覺，書頁被她攥出一個洞，嘴唇咬得發白。
“我是你兒子！”李莊生說。
李明華稍微提起了精神︰“啊？哦哦，原來是兒砸！你怎麼這個時候打我電話，�f敲簧峽溫穡俊 br />
“你不上班啊，還睡覺。”
“現在才幾點，你們上課不代表我們上班啊！”
李莊生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吐出︰“你認識縣JY局的領導吧？”
李明華愣了一下，徹底清醒︰“你犯什麼事了？”
“我能犯什麼事……”李莊生無奈地揪著腦袋，“我這邊有個女同學呃，因為向我告白，被年級何主任喊過去了……你打個招呼唄，別讓她被開除了！”
“什麼？女同學？向你告白？真的假的？”李明華震驚不已，語氣帶著一絲懷疑。
李莊生怒道︰“怎麼，就不能有女生喜歡我啊？你這是親爹的態度嗎？”
李明華哈哈大笑︰“我信我信，你是我兒子，有女生喜歡可太正常了！這魅力都是一脈相承的！”
“好了別鬧了，你記得現在就處理一下！”
“不就是告個白嘛，不要這麼緊張，你們老師也是見過大世面的，哪能因為這事就開除人啊！”
“如果我說，那個女生是偷偷進了廣播室，用大喇叭對全校廣播的呢？”李莊生輕聲嘆息。
“啊？”李明華也傻眼了，“這小姑娘是誰啊，這麼勇敢的嗎？”
李莊生也無語︰“她叫胡夢蝶，是休羽最好的閨蜜，說不定休羽一會兒也要打電話給你……國慶的時候她來過我們家的，我媽還挺喜歡她的，只是你當時不在。”
“你和她談了？”
“沒有啊。”
“嘶……她不會是你未來媳婦吧？”李明華似有所感，突然鬼使神差地問。
“哎呦，你其他別管了，記得別讓她被開除！”
李莊生掛斷電話，然後拔出了電話卡，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一旁的石椅上休息。他有點疲憊。
這家伙是不是瘋了？居然做出這麼大膽的事情！李莊生按著腦袋，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著何主任那嚴厲地叱罵，李莊生不由地搖起腦袋。幽幽地仰天嘆氣︰
“何必呢……”
這就是胡夢蝶所說的“以前從未做過的事情麼”？難怪要他留在教室里，生怕他听不到這告白。這家伙真的是蓄謀已久！
他耳邊不禁響起剛才廣播里的話，胡夢蝶居然會自我解剖，然後老老實實地認錯。
她太漂亮了，表面性格又好，在如今這個社會就是T0中的T0，從不會缺討好她的舔狗。當她從小到都能輕易接受到來自男性的善意時。男性的討好就成了理所當然，她就會潛意識地忘記對等付出。
因為她不需要付出就能從男生那里享受到特權，也沒人會要求她一定要像男生一樣付出。
這是所有漂亮女孩的特權，她們所有人也都清楚自己的特權，只是很多時候在裝作不知道。
胡夢蝶享受和索取他人的感情主要是家庭原因，而做不到平等地去愛別人主要是社會原因。所以在她溫和的外表下，養成了淡漠和驕傲的性格。
李莊生本來不覺得胡夢蝶能反思這一點，但他好像失策。
這是把難題丟給我了呀……李莊生攤在椅子上，望著水洗般的藍天白雲，枯黃的葉子飄落在他臉上。
拒絕恐怕還是要拒絕的，但這種歉疚感，一時半會是甩不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