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十月將近,最後一場暑熱也順著秋雨的來臨消散了。
宮里皇後和雲妃淑妃忙著小選宮女的差事。
連榮安公主都被打發去了王貴人那里,跟著她學工筆畫。
永和宮靜昭儀便想著趁著這個時候,給綠繡把婚事辦了。
靜昭儀早就說了,要認綠繡做義妹的,不過世人多禮,總缺個禮數。
這廂要操辦婚事了,她便將鎮國公家中兩個女眷請了過來,再由常太嬪見證,在永和宮里擺了一桌。
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這廂要叫婆母和長嫂了,綠繡才有些緊張起來,晚上不該她守夜的,她還是搬了鋪蓋卷過來。
靜昭儀一早醒來便瞧見她來,梳頭的時候還轉過頭去跟她說話,“像我們綠繡這樣聰慧的姑娘,他家里只是個庶子沒個爵位真是虧待了。”
朱順栩是次子,又沒趕上前兩年皇帝給宗室大批封爵賞爵,鎮國公本人在宗室也不是亮眼的那一批,有其他宗室對比著,是讓人覺得平常了一點。
話落靜昭儀又想起自己娘家,一家子只有佷子靠譜,兄長捐了個八品知縣就了不得了,佷子倒是努力讀書,可綠繡沒個靠譜家人,兄長嫂子短視,看不到綠繡本人的好,怕是為難。
到底是鎮國公府出身的宗室子,還是娶原配正妻。
見綠繡低頭,靜昭儀也不準備再說這個了。只管打發綠繡,“明兒你未來婆母來,茶點吃食,你可要自己去盯著?”
“永和宮里就用你這一會,日後你成親,我是再也用不著你了。”
別瞧綠繡當初大膽,這會不知道是臨成親的不好意思,還是被皇後幾板子嚇著了。
靜昭儀不過說日後用不著她,她便落了淚,“娘娘怎得舍了我,若是她們覺得我只是個奴婢,配不上他……”
靜昭儀還要去給皇後請安呢,隔著鏡子對綠繡瞪眼道,“往常你跟我說了那麼多大道理,這會怎麼還看低自己了?你在宮里與我相依,自是我妹妹一般。”
“再說,世人也不是個個出身大富大貴的,你能走到今日,必是你的努力與運勢,天都覺得該給你個好的,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老天爺覺得你該配個好兒郎,得個好婆家……”
待妝發妥帖,她將其他人打發出去,才轉頭湊近對綠繡說,“若是她們待你不好,你就使人給我遞信,我狐假虎威把她們叫進宮來訓話,看誰能折騰的過誰!”
綠繡哭笑不得,其實靜昭儀平日里很有主子意識,對外還有些不靈光,時不時就有些蠢蠢欲動,想像外頭展示一下,可她有時候對自己也很實在。
皇帝不來,她就帶著自己同吃同睡,份例里的吃食衣服,都有她一份,平時管束宮人,也給自己體面。
像鎮國公家庶子,就是四五品人家的閨秀也聘的,可昭儀娘娘就覺得自己很配。
其實宮里也很累,可綠繡突然生了不舍和怯意,“我也擔心娘娘……”
綠繡這話說的真心實意,好不容易裝扮好了,靜昭儀可不敢跟她一起抹淚,因著人是綠繡自己看上的,她便沒好氣的說,“那要不算了,我听說他家世子愛美人,說不定那個人也不好,”
說完,又結結巴巴解釋,“我是說他對你不好。”
綠繡能到主子跟前伺候,自是平頭正臉清秀的,可說大美人也算不上,連她主子靜嬪,如今都算不得宮里最美。
瞧宮里選秀一個又一個的,外頭百花齊放得多迷人眼?
“那娘娘跟他們說不舍得奴婢。奴婢這就留下。”
沒成想綠繡就這樣點頭了。
但靜昭儀就那麼一說,她可不想真嚇住了綠繡,又趕緊勸她,“陛下春秋鼎盛,我在這宮里的日子還長,若是我能讓你像夏雲夏木那樣,威風八面,宮妃都要巴結好生相待也就罷了,可我沒用做不了這個,你正是年紀,不該和我在宮里苦熬。”
綠繡卻笑問,“娘娘怎麼知道,去了別人後宅不是熬。”
靜昭儀想著自己,竟然覺得有點道理。不過婚事都傳了出去,可不能為了沒有由頭的想法斷了,她想著大皇子,又勸道,“好歹你能有個自己的孩子,日子有個盼頭,有兒女養老,能有個晚福。”
綠繡偏 上了,“生兒育女也是艱難,日後大皇子大了,我可以和娘娘一起養老。”
說到這,靜昭儀撇嘴,“我指不定會怎麼被針對呢,你還是早早脫離出去,皇後總不會處置無辜的宗室媳婦。”
她說的就是大皇子和永和宮先下的情況了,靜昭儀承認,以前對皇長子前程抱有野心期望,可現在,皇後、端妃、淑妃、膝下皆有皇子,她也是能識時務的好吧。
綠繡紅了眼,有些心疼靜昭儀,破天荒的生出勇氣,主動伸手抱住她,“那我就更該陪著娘娘了。”
靜嬪正努力看開,不想這麼傷感,推開她說,“咱們做姐妹,不比做主僕更好?還是你不願做我義妹。”
……瞧著她們這一來一回的,請安的時辰都到了。
綠衣無奈進來福了個禮,“坤寧宮請安的時辰到了,姐姐快別逗娘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