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樣過到九月重陽時,皇帝也該奉太皇太後回京了。
才辦了一場家宴,便有了兩道喜訊。
先是鄭王府的福側妃,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小郡主。
後又是鄭王庶妃,其長子之母,又有了身孕。
鄭王不比皇帝,這麼幾年,他如今才一兒兩女。
如今又添喜事,太皇太後還是很高興的。
宮里賞賜沒過幾日,鄭王便為庶妃請封了側妃。
因其添子有功,太皇太後當即就準了。
宮中懿旨到鄭王府的時候,鄭王妃正在和福側妃說些養郡主的私房話。
待新晉的側妃接旨,將喜錢撒的整個王府都領了的時候,她已經打扮得宜,準備帶著兩個側妃進宮謝恩了。
慈寧宮風景依舊。
太皇太後雖喜側妃有孕,但鄭王妃是自己親自選的,便十分給她臉面。待謝恩過後,只留下了她一人在宮里說話。
“太醫可說如今還需吃什麼藥?哀家這新得了些補品,等會讓人給你帶回去。”
今年三月鄭王妃生小郡主的時候,太醫便說了,許是這三年兩胎,頭一胎月子里就出了門,又傷心過度。
後一胎懷的時候,比較損耗身體。所以最好要養個兩年。
“多謝皇祖母關懷,太醫說是藥三分毒,藥也不必多吃,正常休養著,不要勞累便是。只是小郡主每日漸長,學說話,學走路,孫媳哪能安心下來。”鄭王妃面上有些苦惱。
她突然看向旁邊候著的金嬤嬤,“皇祖母曉得,王府伺候的僕下,都是內務府新選的。照顧年幼孩兒……孫媳也不敢全托了她們。”
“母妃身邊老成的,多給了大世子,孫媳還做主給福側妃分了兩個。如今使得的人手,著實不夠。”
“孫媳斗膽,求皇祖母疼惜小郡主。”
太皇太後順著她目光,看向金嬤嬤,突然笑道,“都說你是個眼尖的。”
慈寧宮上下,服侍得宜的老人不少,她這把年紀,給她們打算一番也好。
太皇太後仔細想了一會,才道“哀家宮里有兩個好的,給你帶回去。至于金嬤嬤,以後你若願意給她養老,便也給你留著。”
太皇太後這話,便是說的身後安排了。
鄭王妃哪敢直接應下,她當即起身,笑言道,“皇祖母還是不舍得,罷了罷了,待日後小郡主出嫁再有兒女時,孫媳再來求皇祖母一回。”
“小郡主話還沒說順呢,你倒想著她出嫁了。”太皇太後笑了一聲。
“那可不是,為母方知親上慈。孫媳每日看著那小人兒,想的都是她長大以後的樣子。”鄭王妃笑道。
待太皇太後讓金嬤嬤領著兩個持重的宮人進來讓鄭王妃相看時,她才又苦笑,“皇祖母真是為難孫媳了。”
“王府里兩個小郡主,孫媳原想著做一個賢良大婦,分一個給福側妃呢,結果,皇祖母教下的,竟然都是頂好的,讓人都舍不得了。”鄭王妃一副被為難住了的樣子。
“那你都留著,哀家再使人給側妃選兩個。”太皇太後被鄭王妃逗的開懷,喚金嬤嬤道,“快去永壽宮跑一趟,讓淑妃再選兩個好的,別叫王妃空手而歸。”
金嬤嬤福身應下,轉頭出去了。
留著鄭王妃不好意思的跟太皇太後解釋,“那內務府教的僕下,都是听使喚的規矩。孫媳一想日後郡主長大,出了院門的日子,就恨不得把能引她讀書識禮,品行德行的,都安排妥當。”
“母為女計,理當如此。”太皇太後膝下也曾養過公主。
“只是……”鄭王妃有些遲疑。
“只是怎麼了?”太皇太後問道。
“孫媳是一朝為母,胡思亂想。”鄭王妃溫婉一笑,繼續說道,“之前听聞今歲宮中適齡的宮人都被放了出去,孫媳便想著,待日後選女官時,再求皇祖母給郡主再選個讀書識禮的善贊才人什麼的。”
“皇祖母知道的,孫媳娘家多有讀書者,不求郡主做個出口成章的才女,但也想她能行之有理,言之有物的。”
“選女官?”太皇太後正皺眉思索著。
這時宮人通稟,淑妃來了。
一陣子行禮問安,鄭王妃再謝過淑妃費心。
待眾人都安坐時,才有說起選女官的事。
“長公主們且先不論,榮樂榮安公主,還有皇後娘娘的陳國公主,都是要上書房讀書的。伴著她們的郡主縣主,也總要一二識字好學的女官。”鄭王妃細細給太皇太後和淑妃解釋道。“之前選女官,已經是先帝時了。如今宮中放了一批,人手總是缺的。為皇家貴女們計,從民間征求飽學女史,入宮擔當教諭,也是以往的規矩。”
見著太皇太後听進去了,鄭王妃露出了些真心笑意。
她的祖父早有告老之意,便是陛下以太子少保的名頭拖著,待日後儲君之爭出來的時候,也是要為家人早做打算的。
而先前害了自己孩子的側妃,正是是壞了事的永毅侯府出身,皇後娘家永安侯正兒八經的親眷。
要不是身份給了她底氣,她怎敢害正妃嫡子?
有了這一層關系,鄭王妃永遠不可能跟皇後做毫無芥蒂的親妯娌。
除此之外,府中兩個側妃,
一個是母後皇太後賜的鉑番城之女,陛下改鉑番城為撫州,又降郡主與其舊將之子,朝中明顯要有作為。
另一個多子多福,得府內太妃青眼。
這已經很多事了,偏鄭王府內還藏著一個母後皇太後身邊的女官出身的庶妃。
便鄭王妃待人和睦,可她一個主母,被這些隱形的條條框框壓制久了,也是很難受。
之前王妃嫡子去世,偏鄭王有長子在旁,一腔父愛愧疚得以宣泄,夫妻倆悲喜不同。自此在王妃心中,二人的關系就不復從前了。
如今她只得一個女兒,自然是要借著宮中勢頭,早早給她打算好的。
不過宮中事宜,自有太皇太後和皇後決斷。
鄭王妃點到即止,若是再多說,便不好了。
鄭王妃話音剛落,淑妃便抬頭瞧了太皇太後一眼。
瞧著太皇太後明顯有些意動,淑妃想的更多,細細想過之後,她開口道,“也不光如此。如今宮里方差的宮人換了一茬,新提拔上來的臉嫩,備著的也多有只識得幾個字的。”
淑妃往前湊了湊,“往朝的時候,無論是後宮嬪妃、還是公主郡主,身邊都有認字讀書,老成持重的才人善贊,勸諫其行。”
“現如今的宮人卻只求識兩個字,方便驅使便罷,女子修品行的《女四書》她們不知,女子長進學問的那些更是不相識。”
淑妃這話,其實不光是女官宮人,便是用在一些後宮嬪妃身上,也是通的。
宮人識字本是一種特權。
如今別說宮人了,連天家選妃嬪,都未曾強求秀女們出口成章。
不過鄭王妃說的伴嬪妃、公主郡主們的女官……
太皇太後嘆了口氣,點頭應道,“也好,待哀家差人問過皇帝皇後,商量個章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