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里戲班子新年剛排了出新戲。
講的就是長興侯府公子戰場失蹤,二十年後憑軍功歸京,攜妻兒認祖歸宗的事。
起了個混名,叫《麟兒歸》
湘王自己偷摸出宮去看了還不過癮,壽和長公主孩子滿月的時候,又去她皇姐府上看了一回。
等回了宮,跟太皇太後說了好一會,非要請戲班子到宮里,來給皇祖母也唱一會。
太皇太後磨不過他,只能讓鄭王去辦。
戲班子進宮,是要詳查他們底細的。
這一拖皇後都生下嫡皇子了。
正巧,太皇太後干脆讓他們趕著嫡皇子滿月的時候,讓滿宮都熱鬧了一回。
明霞郡主今日帶女兒入宮,也是為了趕這一趟熱鬧。
因為王瑞同父族不親,明霞郡主這頭就多了進宮奉承的時候,至少,不能叫長公主覺得自己被怠慢了。
這幾日她帶女兒進宮,也是叫嘉善長公主和女兒熟悉一番。
沒想到,太皇太後竟然趁皇帝請安的時候,竟提起,“你家這個,也有十五了吧?正是選秀的時候。”
天家雖然富貴不愁,可是也不是人人都愛往里頭鑽的。
更何況明霞郡主的長子,已經和長公主訂了婚期。
明霞郡主坐下下頭,頗為不好意思的看著太皇太後,緩聲解釋道,“娘娘不知,我家里這兩個孽障,都有自己主意的很。兩年前她就自己跑到道觀里,非得出家做女冠。”
“當真是罵也不听,勸也不听。臣婦沒辦法,只當她有這緣分,尋了好些向道的小丫頭,去觀里看著她。”
“這一回,還是得太皇太後娘娘看重,又逢她兄長婚事,才讓她換了衣裳,來宮里孝敬。”
“若是再說什麼看相、成親的話,她可不願听的。”明霞郡主避著皇帝那頭,假意抹淚道,“為人父母的,總不敢硬下心腸強迫孩子。”
“她日日這個樣子,臣女也只能想著日後,若是她自己願意有個姻緣,那邊是皆大歡喜,若是她不願,我也只好養她一輩子,全了這一世的母女緣分。”
太皇太後不意還有這一說,心里感嘆自己真是老了,連宗室里的事都不大清楚了。
而一旁听著的皇帝,因為心無邪念,更是無所謂了。
前朝也有宗室貴女不願婚嫁,家里願意養的,就在家里留做老姑奶奶。
家里不願意的,世上總有道觀、尼姑庵能容情,從此出家留一身清淨的也不是沒有。
太皇太後點頭,也沒再說什麼。
後頭明霞郡主帶著女兒迫不及待的走了。
太皇太後才跟皇帝說,“咱們宗室貴女,若是願意要個清淨,也就罷了,可那些被迫守貞守節,渴望家人骨血的。”
“皇帝也要看在戰事不絕,而朝廷人口更是國之根本的份上,不叫她們苦熬著守寡,浪費了和樂年華。”
許是想到什麼,讓太皇太後有所共情,她老人家竟是情真意切的傷心起來,“都說因為情意重而為夫守貞,可真的情深義重,故去的人怎麼會舍得讓留下的人孤苦伶仃。”
“世上亦有為妻守貞者,若真的情深至此,旁人也強求不得。求神拜佛也講究個心誠則靈,若非心誠,何必苦拘著她人。”
皇帝看著太皇太後又開始傷神,趕緊打岔附和道,“孫兒知道了,若是皇祖母真這麼覺得,父皇也就罷了,以後朕駕崩,未生子女者許她們出宮。”
太皇太後之所以有這樣的感嘆,原是前兩日的時候,之前的岐山王府,現在的靖王府里的永成縣主也進宮了。
皇帝之前听過她的事,不過之後就沒在關注了,只知道她守過父孝之後,在廟里住了兩年。
縣主做到這份上,便是挑刺的御史都覺得硬要她回婆家守貞的人無禮。
如今過去十一二年,縣主三十歲出頭,比壽安長公主大個兩三歲。
太皇太後瞅著她倆,都是孤身一人,心里戚戚。又不好戳痛處,憋了兩日,這才私下同皇帝嘆上兩句。
這會皇帝口中沒數,太皇太後忍不住白了孫兒一眼,不情不願的反駁道,“皇家還是要有威嚴在的。”
朱維楨瞧老太太回過神來,方才笑道,“古來還有皇帝娶二婚皇後的,朕這也是听祖母一言,方才豁然開朗。”
太皇太後如今,已經很會勸慰自己,不想听的話就不回,她瞅著皇帝,直白說道,“你自己兒女雙全,就不顧你皇姐了!壽安一個人,守在長公主府里,瞧著你們兄弟姐妹添丁進口,豈不是更加傷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