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日宮中風平浪靜,便是朱維楨讓陳新金寶一直盯著內務府里外,看他們有誰和外朝嬪妃家眷來往過甚,也未曾查出是否有人在故意害丁家,之前的一切好似真的只是意外。
朱維楨听了稟報,也不驚訝,畢竟連算計任都只能躲在背後,必會謹慎小心到不會被人發現。
一直到五月二十五的晌午,端婕妤剛用完午膳不過半個時辰,便當著來請平安脈的太醫的面發動了。
幸好今日皇帝在壽康宮用午膳時,把榮樂公主叫走了,端婕妤也不用在生產之時還要擔心她被嚇著。
咸福宮的宮女們在太醫和接生嬤嬤的指揮下,很快就將端婕妤抬進了產房,丹夏在產房守著,丹青遣人四處報信。
許是因為第二次生產,胎兒也不大,端婕妤這次幾乎沒費什麼功夫,皇後在咸福宮落座不到大半個時辰,皇子就順利的生下來了。
听著皇子細軟的哭聲,丹夏在內室高興的喊出了聲,“恭喜娘娘,生下了六皇子。”
這個時候端婕妤還醒著呢,她躺在產床上,聲音虛弱,“把皇子抱過來讓本宮看看。”
丹夏看著接生嬤嬤給六皇子用細軟的棉布擦了身,放到襁褓里包好,才把他抱了過去。端婕妤看了一眼,露出來的地方都紅彤彤的,看著比別的皇子出身時小一些,端婕妤細細看了,想要抱抱他,卻沒有力氣,只能目光轉向被屏風遮擋的太醫,朝丹夏吩咐道︰“讓太醫看看。”
丹夏笑道,“奴婢這就把皇子給太醫看看,娘娘放心歇著,皇後娘娘也在外頭等著消息呢。”
端婕妤點了點頭,看著丹青喜氣洋洋的進來,和產婆一起給她換了被血沾染的床褥。
隨行在外的太醫都看過的六皇子,端婕妤听到他們說,皇子雖瘦弱一些,卻身體無礙,才松了口氣。
皇後進來瞧了,只吩咐她道︰“你且休息一會兒吧,六皇子有人看著呢,本宮讓夏荷給慈寧宮、康寧宮和壽康宮報喜去了,陛下本來也要過來的,只是被事情絆住了腳。”
端婕妤點了點頭,雖皇後是如此說的,她還是等听到慈寧宮、康寧宮和壽康宮送賞賜的姑姑來了之後,才昏睡了過去。
此時的乾清宮里,朱維楨坐在正殿,面上有些焦躁,端婕妤正在生產,他卻被撫州急報絆住了腳。
朱維楨趕到兵部的時候,兵部各個官員大氣不敢喘,得了消息趕來的臨安王臨江王臉上也全是凝重。
他們看的朱維楨領著陳福進來,連忙起身行禮。
朱維楨擺了擺手,在堂前坐下,兵部尚書將兵報遞過來,“陛下,撫州急報,剛到不久。”
朱維楨接過打開,只見開頭便是,齊順所書,二年五月一,輔國將軍朱順源陣亡,朱順屹傷,臣令其回安慶府休養。
朱維楨抬頭看向兵部侍郎,“靖懷郡呢?宣仁將軍和南昌侯可有兵報送來?”
兵部侍郎立于堂下,回稟道︰“宣仁將軍和南昌侯都是老成持重之將,靖懷郡穩扎穩打,一切順利。西梁轉移陣線,目前撫州兵事更緊急些。”
朱維楨面露沉色,現如今戰場形勢與前世截然不同,他非行兵領將之才,雖看了許多戰報,也難免在不順之處憂心。
“陛下,送宗室子上陣,有傷亡也是在所難免,如今還是要以安撫宗親情緒為重。”臨安王上前說道。
齊順這封急報除了戰事傷亡,並沒有詳述接下來的戰略戰術。
京城不清楚撫州目前的具體情況,朱維楨也怕是因為自己催促,才使戰事不明,心里不安,只應聲吩咐道︰“由宗正安排,輔國將軍朱順源,追封鎮國公,準其子嗣襲爵。兵部傳信給宣仁將軍和誠毅伯,一切軍事皆以靖懷郡和撫州為重,朕不干擾軍令,他們也要穩住。”
“是,”臨安王和兵部尚書拱手應下,許是朱維楨神色外露,臨安王又沉聲寬慰道︰“陛下,以宣仁將軍和誠毅伯之能,節制二十萬精兵,即使有所戰損,守住撫州戰果不成問題,還請陛下寬心。”
臨安王一直是宗室里的主戰派,自開戰以來,因大周軍隊並不如太祖太宗時那樣勢如破竹,開戰即勝,他也不止一次的為戰事進言,鞏固皇帝的求戰之心。
朱維楨擺了擺手,“王叔說的朕都知曉,靖懷邊境城寨密集,又有重兵把守,只要撫州不失,朕並不多憂。”
一旁的臨江王沉默在後,並沒有說話,他可是真的有好幾個兒子邊境。
在他之後的兵部尚書卻請奏道︰“陛下,撫州新建,形勢復雜,誠毅伯手中亦有降將,若是棄用,太過可惜。有道是無恆產者無恆心,臣請招安鉑番城降將,召其家眷入京,安置家業,以為己用。”
朱維楨想起端午時所收節禮,側身回看兵部幾人,“若是對朝廷有用,愛卿盡管和誠毅伯商議,”想到鉑番城亦有如古爾圖之妻那樣的不羈之人,他又補充道︰“雖鉑番城已是昨日舊事,可其忠心之士不少,愛卿用將,也要留意其情緒形跡。”
“臣明白。”兵部尚書認真應下。
朱維楨應著近幾日的軍報情形,細細吩咐了幾句,等他同兩位王爺出了兵部,又見皇後派人前來,說咸福宮六皇子平安出生。
朱維楨面上頓時涌出喜色,他本來想同臨安王、臨江王一起去朱順源一脈的輔國公府去看看,卻打道回宮,去了咸福宮。
朱維楨到時,皇後還未走,他一進殿,就急忙問道︰“皇子如何?太醫可曾瞧過了?”
皇後笑著讓夏荷將六皇子抱了出來,“端婕妤母子平安,陛下先看看皇子。”
朱維楨舒了一口氣,心里愈發高興,熟練的接過六皇子,仔細瞧了瞧他的眉眼,看著這紅彤彤的一團,只覺得哪哪都很熟悉,直接朗聲吩咐陳福,“六皇子平安出生,咸福宮伺候的人皆賞半年俸祿。”
皇後偏頭笑了笑,“陛下也別忘了端婕妤,為皇家添嗣,她也功不可沒。”
朱維楨把孩子遞給了一旁備好的奶嬤嬤,輕聲笑道︰“婕妤自有她的好處。”
他又囑咐了一回金寶和陳新緊著咸福宮內,見皇後勞累許久,面色疲憊,便帶著她一起離開了。
端婕妤一覺睡到了第二日早晨,她剛一有動靜,丹夏便問,“娘娘可有不舒服的地方?醫女正候著呢。”
丹夏說罷,醫女便進來查看端婕妤的情況了,等醫女瞧過,丹青又用溫水沾著帕子給她潔面,一切收拾好以後,端婕妤就問起了榮樂公主和六皇子。
丹夏笑著將榮樂公主和抱著六皇子的奶嬤嬤領了進來。榮樂公主一來,就湊到床邊,挨著母妃坐下,六皇子還在襁褓睡覺,榮樂看了他一回,感嘆道︰“六弟好小啊。”
端婕妤抱著剛出生的幼子,捏了捏榮樂的臉蛋,笑道︰“你剛出生時也是這樣。”
榮樂公主扭了扭身子,她如今大了,不願意讓人捏臉,“母妃,皇祖母和父皇送來了好些東西。”
丹夏也笑道︰“聖母皇太後還賜了平安鎖,說是陛下幼時帶過的,娘娘可要看看?”
端婕妤挑眉,榮樂出生時聖母皇太後也賜了一回陛下戴過的平安鎖,如今再得一個,她忍不住嗤笑了一聲,“既然是太後娘娘所賜,那就拿過來給皇兒戴上。”
端婕妤睡了太久,這會精神十足,也有閑心問起昨日種種,听聞皇帝來瞧過,她才緩和點頭。
這會朱維楨也早早起來了,為了寬解宗室,他預備帶著皇後去鎮國公府探望。
他們出發前先去了太廟,又召了臨安王和朱瑋延一路陪同,其中隨行的還有皇後弟弟,安城侯世子秦廣懷。
一行人去了鎮國公府,又去了宗學和宗人府,回宮時已是晌午。
在听臨江王和鄭王安排鎮國公後事儀制之時,安城侯世子忽然躬身,對朱維楨道︰“陛下,臣願去安慶府迎鎮國公回京。”
朱維楨偏頭看了皇後一眼,見她亦有些意外,一口應道︰“既然廣懷有心,便同承恩侯世子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