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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魅道︰“唐薪和唐蘭的身份能查明白,可這個叫九兒的孩子的身份,查得是困難重重。我本以為他跟唐薪一樣,都是唐氏余脈,可沒想到,最後查到他只是一個尋常魔人家的幼子,叫雲九兒。”
青冥听到此,暗中傳聲問唐九︰你該不會偽造了身份?
唐九︰嗯,偽造了魔籍。頂替了一個跟我年齡身形差不多的、剛死的魔族男孩,就是顏魅剛才說的那個孩子,雲九兒。
青冥︰魔籍要如何偽造?
唐九︰魔人死去三日後,身上的魔印會化為一縷黑色的魔息飛往七孚宮,再變幻成一筆墨跡,將籍冊上的名字直接劃去。
唐九︰我當時遇到雲九兒時,他剛死沒多久。我見他的年齡身形跟我差不多,因此在他身上的魔印化為魔息的時候,我攔住了魔息的去路,並將其吸收進了我的體內,如此一來,我身上便有了魔印。這叫奪印。
青冥︰奪印……可你是如何得知這個方法的?
唐九︰偷學的。我剛來魔域時,一直在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不暴露身份入魔籍,因為但凡是墮魔之人入魔籍,必定會記錄其原本的族域。
唐九︰機緣巧合的是,我在七孚谷外看到有其他墮魔的人使用奪印的方法來獲得魔印,因此便偷學了去,不過“奪印”在魔域內明令禁止,若是被發現是要被抓去七孚宮的。
青冥︰“你那日中箭丟了一條尾巴,魔印消失了嗎?”
唐九︰消失了,丟一條尾巴,就等同于死過一次。
青冥︰“也就是說,你跟隨白染修行二百年,身上都沒有魔印?”
唐九︰嗯,成年回去後,才再次入籍……
(夏無憐︰快來人給我打一針鎮定劑)
青冥還想問唐九,卻听到顏魅又發話了。
顏魅道︰“一個尋常人家的孩子怎麼可能會魔陣法?難不成他暗中跟唐薪有來往,唐薪把家族術法教給了他?而且這孩子天賦異稟,又殺伐狠戾,像是心魔魔體極盛的樣子。”
“于是我便派人潛入北境尋其尸身,想再仔細調查一番,但一無所獲,那孩子的尸身早已經不見了。”
顏魅說完,突然伸手施展術法,只見空中出現了記憶鏡,青冥看到鏡中的畫面是籍冊的其中一頁,上面寫著唐薪、唐蘭以及唐九的名字。
顏魅解釋道︰“這是九年前在七孚宮查到的。唐薪和唐蘭無論過去是何身份,于現在而言,都已經無關緊要。”
顏魅︰“自從魔域內戰結束、四境相安停戰開始,他們兩人的名字便被重新登記在南境魔人籍冊上,他們如今是我南境魔民,這沒什麼差錯。但唐九就不一樣了。”
“公子如果觀察得仔細,應該會發現,唐九的這一筆登記入冊,像是不久前添上的,字跡是新的。”
青冥辨別著字跡,發現是同一個人的字跡,但的確能看出新舊。
顏魅道︰“明明是剛添上去的名字,但奇怪的是,七孚宮負責登記入冊的魔人偏說不是。”
顏魅呵呵笑了笑,“這呆子也不知道是被人強行修改了記憶,還是真的死腦筋,總之,他一口咬定唐九是跟當年唐薪和唐蘭一同登籍入冊的。”
青冥傳聲問唐九︰你擅自登入籍冊?
唐九︰……嗯。
顏魅頓了頓,倦怠地打了個哈欠,繼續道︰“此乃掩耳盜鈴、欲蓋彌彰。幾經跟蹤調查之後,我越發覺得,這個叫唐九的年輕人,跟當年從血洗煙場的九兒有點像。”
“可當年的九兒明明死了,魔籍冊上的名字都被劃去了,怎麼會突然又活了?莫非是我多疑?”
“直到那日梅西子人間來信說,她遇到了夏昀 ,發現夏昀 墮了魔……除此之外,梅西子在百煉坊買的匕首‘見血’,竟然出自夏昀 之手。”
“夏昀 是何許人也?那可是靈域女君之佷,名聲赫赫、淑質英才……我突發奇想,去調查了汀州島城北的百煉坊,對那伙計嚴刑逼問一番後,得知唐九竟然私下里為百煉坊供了不少精良的武器兵刃……”
“我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唐九其實就是夏昀 。”
顏魅看向青冥,眉開眼笑。
青冥回了笑,道︰“主公英明。”
“公子一雙慧眼明察秋毫,瞧著比我更英明,我倆猜個迷玩如何?”顏魅道。
青冥︰“猜什麼?”
顏魅︰“猜猜阿菊舟究竟是什麼人?她口中的百歲男孩又是什麼人?”
青冥笑道︰“主公謬贊了,在下愚鈍,而且跟菊舟姑娘交情尚淺,實在是猜不出。”
顏魅眯了眯眼,見青冥滿臉誠懇,笑容真摯,絲毫看不出一點破綻,他不禁感慨這年輕人著實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他吩咐孫狼給兩人倒茶,兩人默不作聲地相對而飲,各懷心事。
青冥淺嘗輒止,將杯盞放在一旁的方台上,起身要向顏魅作揖道別,可還沒開口,就被顏魅打斷了。
“公子是什麼時候跟仙君相識的?”
青冥頓了頓,玩笑道︰“主公倒是挺八卦,莫非接下還要問誰上誰下?”
顏魅著實沒想到青冥會來這麼一出,愣了須臾,噗嗤一聲笑了。
“那麼敢問誰上誰下?”
腰間錦囊又動了幾下。
青冥似笑非笑,“仙君在下。”
唐九︰你他媽……
顏魅的眼楮瞬間亮了,身體也下意識往青冥的方向傾了傾,“當真?”
青冥道︰“不打誑語——”
唐九︰昨晚操的不夠是不是?
青冥清咳了一聲,趕忙話題道︰“時候不早了,仙君還等我回去,主公若是沒什麼別的事,在下就先告辭了。”
“等等,還有一件事。”顏魅收起八卦的不正經,也站起身來,朝青冥走近了一步。
“去年唐九跟沈 的事你知道嗎?”
青冥沉吟片刻,“嗯。”
“那以你對唐九的了解,你覺得他在心魔未發作的清醒狀態下,會對沈 做出那種事嗎?”顏魅問道。
青冥望著地圖上那片閃爍的星片,依舊沉默不語。
這個問題他疑惑過,最初甦姚告訴他這件事時,他就在腦海中打了個問號。而那日從紅湘舫出來時,他同樣也再次思考過這個問題。
唐九︰青冥……
錦囊里唐九突然傳聲叫了他一聲,像是想說什麼話,但是沒有說下去。
青冥盯著星片出神,傳聲問道︰你那麼愛唐薪,為何要對沈 做那種事?
唐九半晌沒吱聲。
顏魅看青冥半天不說話,便自己分析道︰
“唐九自從回歸魔域之後,每年只有年末會因心魔無法自控的緣故,在汀州島放浪形骸三個月。而其他時候,他從未出入過任何歌舞樓館,因為他喜歡唐薪,清醒的時候格外專情,只是他這人太過自怨自艾,總嫌自己一身髒污配不上唐薪,結果白白錯失了那麼多機會。”
青冥不動聲色地听著,不知為何感覺有些心痛酸澀,他強撐著保持淡定,沉聲道︰“主公挺了解他。”
“額……長期派人跟蹤,難免知道的多些,不過公子可千萬別誤會,我跟蹤他雖說也算是圖謀不軌,但並非貪戀其色。”
顏魅訕然一笑,轉而嚴肅道︰“我想說的是,去年煙場之亂,我寧可相信他動怒之下把沈 殺了,也不願相信他會對沈 做出那種事。”
“不過有意思的是,阿涂金後來告訴我,她原本是打算偷偷給唐九下麻魂丹的,那是一種致人昏迷的藥,可後來也不知道為何,唐九那日欲望大發,而且有點像是心魔發作的狂躁。”
青冥听完,恍然大悟道︰“有人調換了藥?”
顏魅笑著歪了一下頭,“我至今還沒有抓到此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暗中要挑起東、南兩境的事端,或許是北境,或許是西境,甚至還有可能是七孚宮的人……那會兒煙場可是四境同樂,東西南北齊聚一堂,線人暗探實在太多,難查。”
錦囊中唐九听著他們的對話,再不能淡定了,他記得自己那日喝了夢洄鏡里桌上放的酒......
難怪......是他一時氣急大意了。
他其實事後自己也不太能想明白,為何會一時沖動對沈 做了那種事,他甚至還禁不住對唐薪動手動腳,原來是被人下了藥。
青冥對顏魅道︰“所以去年煙場的事,跟你無關?”
顏魅怔了怔,問道︰“什麼叫跟我無關?”
青冥觀察著顏魅的表情,竟覺得這人無辜的很,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無關。
莫非不是梅開二度?這一次另有其人?
“沒什麼,主公繼續說吧。”青冥淡淡道。
顏魅望著青冥,眨了眨狐狸眼,察覺到青冥的冷漠和防備。
“我承認這次七孚谷的事我利用了唐九,但他其實早已置身于水火之中了。魔域戰亂的圈鎖,他掙脫不掉的……麻煩公子替我給他捎個話。”
青冥凝神望著桌上的懸浮地圖出神,其上不同顏色的星片點綴在魔域的各個角落,也不知道代表什麼意思。
但他大概能猜得出,顏魅的魔爪恐怕已經暗中遍布整個魔域了,他不禁對這位南境城主有些望而生畏。
青冥道︰“主公請講。”
顏魅道︰“七孚谷雖地處于世人所詬病的魔域,卻是個連神佛來了都要尊之敬之的淨地。它是助人解除心欲的,由不得貪嗔痴念的侵染,但因百年來的魔窟爭奪之亂,它已經變得日漸渾濁破碎,甚至安神泉也有了枯涸之勢。”
顏魅望著遠處山亭里的祁雙兒,見少年轉身離開了山亭。
他稍頓了頓,接著慎重其事道︰“魔域需要一位君主統領全域,而不是四方城主圍著七孚宮主團團轉。七孚谷應當是一個完整的淨身谷地,而不該被四境爭相搶奪,以至于支離破碎。”
“夫天雨盛魔,本當鎮四方。”
“雖說唐九是半魔半靈,但自古魔人都是尋常善念眾生墮入濁濁昏河罷了。魔域虛懷若谷,魔人敬慕強權,可為君者,無所謂純粹,無所謂前嫌……若他有意做這個君主,我顏魅定當俯首稱臣,竭智盡忠,佐之為君,落塵為宮。”